第135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造时务者为王
在杨牧天心目中，道德这种东西只是处事的规则，人生的点缀。他不介意有，但也没兴趣牺牲自己的利益去追求。
但乐璃显然不这么想——她帮助墨岚和其他许多弱势群体，并不是为了换来感激和追随，而是真的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把神界变得更好。
虽然杨牧天经常在各种场合听过乐璃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成为神界领导者或者守护者的意图，只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在做这些事情，但他觉得，本心里都想要做这些事情的人，本身就是天生的领导者和守护者。
这是他和乐璃最本质上的区别，所以他只能得到神明小小的施舍，而乐璃却可以得到神明最珍贵的祝福。
他对此羡慕，但也信服。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变成那样耀眼的存在——并且他也在为此努力着。
从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变成圣殿第一军团的少将。杨牧天的人生已经走向了他从前完全想象不到的轨迹。
现在的人们提起他，不再说那是院长横行霸道的侄儿，而是圣殿年少有为的优秀军人，是受人爱戴的年轻将领。他爱恨分明，他敢作敢当，像是从灰暗的宇宙尘埃渐渐转变为夜空中耀眼的明星。
他不自诩好人，但他也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圣殿骑士，恪守正义仁爱的骑士守则，在享受爱戴和尊敬的同时给更多人带来光明的未来。
直到，那一年，圣女“叛教”。
杨牧天一开始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圣殿高层约莫是疯了。若是墨岚那个除了乐璃就众叛亲离的小子忽然哪天横了，想要逃到魔域过潇洒日子，他觉得相信——说乐璃被墨岚引诱而堕落逃亡魔域？
你们确定不是乐璃怂恿墨岚一起逃走的吗？
他再三向上级询问通缉令的细节，比如为什么忽然下达这样的命令？乐璃和墨岚到底具体做了什么背叛有罪？圣殿现在又准备对他们做什么？
然而他得到的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唯一坚定清晰的回答是：“你只需要记住，杀了墨岚，逮捕乐璃。”
杨牧天觉得事有蹊跷，圣殿现在的行为似乎并不符合骑士军团是非明晰的行事准则。
更何况他也知道乐璃的厉害，不想冲上去做什么敢死队。因此那段时间他干脆称病在家，暗中收集相关的讯息。
而他得到的消息都是圣殿如何追杀围捕，乐璃和墨岚如何流窜逃脱——居然没有一个人质疑乐璃他们究竟犯了什么错？
杨牧天忽然意识到也许并不是没有人质疑这一切，而是那些发出声音质疑的人，都已经消失了。
他那位不着调的父亲曾经隐晦地透露过，圣殿现任大长老贺守尘上位的时候，其实也出现过很多反对的声音，尤其是当年元秋先生那一派的支持者尤为坚定。
然而就在不久后，多个固执己见的长老一夜暴毙，并且查不出任何他杀原因。元秋也在这个时候主动让出圣子之位。
于是反对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那个时候他家渣爹还一脸玩味地告诫他，元秋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那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功劳。
杨牧天有理由相信，这一次也是同样的情况。
除了这一次，还有无数次。自从乐璃和墨岚逃离圣殿，圣殿愈发从一个供奉神明的宗教组织和民主共和的行政机构演化成贺守尘一个人独裁的封建皇座。反对的声音如同丢入大海的石子，连落水的一圈涟漪都让人看不真切。
识时务者为俊杰，可现在是什么时务？浑沌者为人刀俎，发声者为人鱼肉，沉默者人人自危
——唯独，做不了这人。
杨牧天不想做好人，但他至少想做一个人。
一个可以合理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或提出质疑、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可以以保有不同的价值观而独立存在的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时务才会让他们连“人”都做不得呢？
他被迫闭上了嘴巴，但手脚还可以活动，眼睛还在看着，心脏还在跳跃。
他不能盲目地顶撞和反抗，但可以暗中集结和他有着同样想法的人，分化圣殿内部，暗中积蓄力量——然后等待一个时机，可以努力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世界。
如果这个世界的改变需要力量，他愿意去做圣殿第一个提出岐点的人，随时可以揭竿而起的人。
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先保住命要紧！”杨牧天最后还是决定避开争论，只是转移这些濒临疯狂的士兵的注意，“那个光虽然向整个军队扑来，但还是有选择地在杀人！大家找找共性，避开这些被选择的条件！”
人群中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呼喊。群龙无首中，任何坚定而具有命令性质的话都会被人当做救命稻草一般作为行事准则。
因此，哪怕杨牧天此时还只是一个新晋少将，但因为他是第一个喊出准确行动指向的人，就连在他身边的同僚乃至上级也开始纷纷寻找那些死去的人的共同点。
“峡山是光系的……”
“这个家伙也是！我刚刚看他用了光系魔法！”
“他还穿着光系法师的服饰呢！”
“何佑不是光属性的，但他以前参加过圣殿为法师新星的洗礼和勋章颁发……还是大祭司主持的！”
“琪亚娜也是！她当时就站在领奖台最中间！”
“当时得奖的大多都是光属性的法师吧？！难道不是因为魔法属性，是因为那场典礼？”
“不，不会吧！大祭司现在在驻守圣殿啊……”
杨牧天蹙着眉头，听人们猜测的方向开始偏转到圣殿内部，而且这个由他们自己推测出来的结果在人群中也愈发显得信服。
他直觉一切都是贺守尘做的手脚，但人们甚至更愿意怀疑远在神界的大祭司秦少羽。
但至少他们的仇恨点不再停留在魔域身上。这也是杨牧天本身的目的。
他希望乐璃能够回来。他认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带领神界冲出这段独裁的黑暗。
在此之前，人们不能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阻挡她归来的脚步。
识时务者为俊杰，而她是造时务的人。
造时务者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