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美酒醉人
一个朝廷的都城,往往比其他的城市都要繁华一些。
想在这样的城市里找到一个可以通宵买醉的地方,虽然不那么简单,但总算也不是什么难事。
钟玄月本想送他们离开,但是刚到宫门口,他就被天子急诏叫了回去。
天子的逐客之意已经非常明显,没有下令杀了夜雨已经算是不错。不过犀沉和夜雨也对皇宫毫无留恋。
实际上,现在,犀沉和夜雨已经坐在了酒铺里。
虽然并不是什么大的酒家,但好歹这里有一张方桌,一条长凳,一个足以遮风挡雨的棚顶,还有辛辣、醇厚、管够的酒。
酒很辣,辣的夜雨几乎要流出泪来。
他在媚香楼曾经喝过很好的酒,有些甘冽,有些馥郁,带着甜甜的香气。
但是武馆的大哥们带他喝的,最便宜的酒,都是这样辛辣,可以烧穿喉咙,烫出眼泪。
这是不是因为生活本就像这杯中酒一样辛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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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辛辣的酒往往越烈,人也醉得越快。
夜雨多么希望他也可以很快喝醉,谁知道他却越来越清醒。
书凝的一颦一笑,还有她最后饮下毒酒,看着自己时凄然的笑意,都在眼前越来越清晰。
因此他只有继续喝酒,短暂入喉的辛辣,可以让他暂时忘却,只不过,下一刻酒意又会让他更清晰的想起。
“我本来以为你已经完全沉迷于她了。”犀沉的声音传来,遥远的仿佛来自天外。
夜雨看了看犀沉,恍惚的笑了笑:“你要知道,有些事情,越沉迷就越清醒。”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把书凝放在心上,夜雨又怎么可能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如果不是因为感受到爱人的滋味,夜雨又怎么会同病相怜的明白陆青阳的心情?
“确实。”犀沉道,“我虽然也多少觉得她有一点可疑,但是却完全没有办法确定的。”
“我也不过是靠猜的。”夜雨道,“而且,我宁可自己猜错了,也好过现在这种结局。”
犀沉露出同情的表情,夜雨笑了笑,又喝了一杯酒。
站在寝宫外,听着书凝对天子的娇柔言语时,夜雨的心中都还存有侥幸。
直到书凝斟了那一杯酒。
他若是再装作看不见,听不到,那他就真的是个不识好歹的大混蛋了。
“如果那时候,我被她骗过去了多好。”夜雨苦笑道,“我会留在御花园等她,然后带她走。”
“可是你没被她骗过去,你该庆幸你没被她骗过去。”犀沉道。
“确实,这至少说明我还不是个完全的傻瓜,但我觉得,做个傻瓜也要比我现在这样子快活的多。”夜雨叹气道。
“我宁可皇帝死了,我后来发现整件事情的骗局,那样我会很痛苦,也总好过我亲手去撕开她的面具。”
“这话说出来可是要杀头的。”犀沉笑了笑道。
夜雨忽然发现,犀沉的笑容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暴风雨中的大地一般,安稳温和。
即使在他如此狂躁,如此难过的时候,犀沉总还是能让他感受到了一点点慰藉。
夜雨长长叹了口气,又开始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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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慢慢开始有点醉了。
虽然醉了也很难过,但竟然没有清醒时那么难过了。
“我有一件事很好奇。”夜雨道,“陆青阳、钟玄月、柳大人,他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为什么竟然一点都没发现书凝的异样呢?”
“你说的是什么异样?”犀沉道。
“她既然是魔教中人,身份不可能像她所说的那么清白的,难道他们在选她入宫的时候,都没有好好的核查过吗?”夜雨道。
“你这个疑问,一开始我也有过,但是后来我想通了,虽然答案有点残酷。”犀沉道。
“我好像明白了。”夜雨沉吟了一下道,“但还是你来告诉我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那看来你已经猜到了。”犀沉道,“她根本不是真的何书凝,真的何书凝早已经死了。”
一个魔教来的女人,是不可能伪装成清白的身世混进皇宫的。
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伪装成另一个女人。
“书凝”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在这深宫里,一个小小才人的命运,没有人会关心。
不起眼的琵琶女,慧妃宫中的才人,皇上没有正眼看过她,就不会有人正眼看她。
直到她香消玉殒,被其他人代替,甚至都没有人能够记得她真正的容颜。
夜雨没有说话,也没有叹气。
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酒杯,心底泛起一阵深深的悲哀。
他现在只希望,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让他回到皇宫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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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酒意更浓。
夜雨还在一杯杯的饮酒,这时犀沉才发现,他的酒量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大。
他只是陪着喝一点,都已经有些微醺了,夜雨却还是没有停下来。
他似乎想用酒,来让自己全部忘却。
但其实,夜雨的脑袋也有些混沌了。
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又似乎这根弦已经被扯断了。
伴随着酒意涌上的,全部是那张脸。
即使夜雨已经亲眼见过她对天子的婉啭娇柔,即使他也已经猜到,她和陆青阳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关系。
甚至他其实连她的真实姓名,年龄都不知道。
可是此刻,萦回在夜雨脑海的,只有一个问题。
她说过的那些话,到底有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真心?
这句话夜雨当然不会问出来,因为他知道犀沉不会回答。
他只能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想要从酒中寻找答案。
夜雨终于还是醉了。
一直在旁边守着他的犀沉,也终于感到了几分疲倦,短暂的趴在了桌上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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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月圆之夜。
极西的荒漠上,马蹄声答答。
一队黑衣人正在夜色中打马疾驰。
这分明是深夜,他们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疲倦。
令人感到更诡异的是,这支马队中,竟然没有一声吆喝,也听不到一声皮鞭响。
就连马儿都不曾发出半点嘶鸣,所能听到的,只有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声响。
这支寂静无声的马队,似乎是从西边而来,正在一路向着东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