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武
而沐落夜，在蓝璇回归后也确实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陈芬的心也总算是落下了。可如今，沈若婷去世了，这会给沐落夜带来多大的打击，陈芬不得而知也不敢去想。
沐落夜被陈芬带回家，蓝璇和过来串门的林倾城正在房间里逗乖萌乖萌的沐皓月，看到沐落夜如同失了神一般，两人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
沐落夜木然地走进屋扒在书桌上，把头埋到手臂里，不肯再抬头看其他的东西，让自己沉浸在黑暗之中，也不让她们看见自己的沉痛。
蓝璇与林倾城看到这样的沐落夜都很吃惊，再看到陈芬有些难看的脸色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一小时前，沐彦匆匆喊上陈芬，把沐皓月暂时托付给正在写作业的蓝璇照顾一会，随后林倾城便来找沐落夜，得知沐落夜不在家本不想进来，不巧沐皓月竟然抱着她的腿不让她走了，林倾城才走进了沐落夜家。
蓝璇总觉得沐彦和陈芬突然出门有点不太寻常，想起沐落夜早上一个人出了门，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沐洛夜的情况，但因为要带沐皓月，蓝璇也不方便跟去。
看着沐落夜这副模样，蓝璇和林倾城想问什么却都不敢开口，生怕再刺激了沐落夜。两人都很奇怪，什么事情能让沐落夜变成这样。
过了许久，沐落夜总算是抬起了头，心中也是勉勉强强接受了沈若婷去世的事实。老师，辛苦了一辈子，为何最终还是没能得到善果。
为什么那些欺凌别人的恶人依旧在欢声笑语，而好人却是不得善终。锦瑟甚至连死都是轻于鸿毛，没能让那些得到一丁点的惩罚，是因为人善反被人欺吗？这算什么理？
不行，一定要让季凌那帮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沐落夜不允许自己身边再出现第二个锦瑟。虽然她与锦瑟并无太多交集，但锦瑟之事却间接导致了沈若婷的去世，换言之就是那些校园凌霸者间接害死了她的老师和师姐。沐落夜的心也再不能平静了下来，这么多年那么多冷嘲热讽、流言蜚语她都忍了，可是她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
若是她再忍下去，是否她所重视的家人与朋友也会被波及？不行，她不允许，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她再也不想失去什么了。可是，她该怎么做呢？
沐落夜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吓得蓝璇与林倾城都不敢和她搭话了，沐皓月仿佛也知道姐姐此时的心情不好就没有黏过去。
可是那些害死锦瑟的人离她太远了，沐落夜的手再长也够不到那里去，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但是她身边的就不同了。想起那些孤立自己的同学，沐落夜的嘴角露出一抹极邪魅的冷笑，强大的气场也逐渐打开了。锦瑟的仇她也记下了，未来她也会替师姐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的得到惩罚，至于她身边的，现在就不必客气了。
想着想着沐落夜拿右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我去楼顶一趟，你们别跟着，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大约也是在这样类似的地方，锦瑟曾经遭遇过他人的殴打以至于最后不堪精神压力自杀。沐落夜望着蓝天，此时却没有风，没法吹走她心中的苦闷。
沐落夜转身来到之前沐彦为她买的立式沙包，供她练习时用，就放在天台上。沐落夜对着沙包一阵拳打脚踢，心中依然觉得难受，便对着空气打了一套拳，招招皆是十分凌厉。
狠狠地发泄了一番之后，沐落夜觉得有点累，瘫坐在地上想起了沈若婷以前的悉心教导，从最开始的扎马步到后来的各种武艺，皆是颇为耐心。
沈若婷最为擅长的事咏春拳，沐落夜练习的最多的也是咏春拳。咏春拳是一种十分科学、实战性强的拳术，它拳快而防守紧密，马步灵活而上落快，攻守兼备及守攻同期，注重刚柔并济，气力消耗量少。咏春拳用“寸劲”来攻击和防守，理论和心法方面注重中线、埋跨、朝面追形、左右兼顾、来留去送、甩手直冲等。
刚开始，沐落夜是个因为体弱多病，练习起来比其他孩子要困难一点，因为她的手部力量不算特别强。但她的脑子比较灵活，很多招式看了都能记住并模仿出来，只是效果真的很弱，一拳打在普通的树上，树也是纹丝不动的。
沐落夜一开始想到没信心，但是沐彦对她的要求很高，她只能硬着头发练着，手部力量也开始逐渐增强，武艺也初显成效。
沙包训练、木人桩、墙靶训练、吊腿桩训练、藤圈手训练、铁臂功训练、内功训练沐落夜一个都没少，加上她家住顶楼，沐彦还买了不少器材放在天台上供她练习。
咏春拳对臂力的要求很高，这也是为什么沐落夜的手部力量如此强大的原因，也是她无数次击打沙包的印证。不过沈若婷教沐落夜的也不止咏春拳，沐落夜有一个比较有优势的地方就是腿长，沈若婷就自创了一些招式教她，让她把这个优势发挥出来。
沐落夜对老师所教的招式皆是劳记于心勤加练习，才在三年之内就有了不小的成就。沈若婷对她也是十分满意的。
沈若婷时常提及武道精神，少时的沐落夜并不能理解也没有放在心上。中华武术“内止懦，外止暴”，沈若婷也曾不止一次提到过。但沐落夜并没有完全领会到，以至于越走越偏，最后竟失去对别人动手的勇气。
但这也仅限于对别人动手，若只是沐落夜一人练习却极少受到干扰，这也是她多年来武功没有退步的原因。
沐永清与沐彦要的是一个各方面皆是最为出色的沐落夜，最好是文武双全。因为女孩多少比男孩少了一份威慑力，沐落夜也没有沐彦那么强大的气场，习武学文是必然的培养。至于古筝则是沐落夜自己喜欢的。
而能文能武的沐落夜只要品行端正，那就是弟弟妹妹们的榜样也有着与沐彦一样的凝聚力与威慑力。但修武，我们首先修习“止”功，修复自己内在的怯懦、和修正外在的暴力。这里指的懦与暴，包括了思想、语言和行动。这两点，沐落夜都没有做到，所以她失去对别人动手的能力也在情理之中。内止懦。知耻近乎勇。当我们知道自己怯懦、懦弱、能力不足时，能够拿出勇气面对自己的不足，修补它，便是勇。
看来自己若是再不愿意面对自己这个怯懦、这个漏洞，沐落夜恐怕无法处理好今后有可能面临的危险，也间接在给自己制造了危机……她也会越发怯懦，难以自拔。沐落夜的心态开始逐渐发生变化，是了，之前的她太懦弱了，才导致了后面的步步艰难。唯有强大自己的内心方能更好地走下去。
至于外止暴，沐落夜倒是做到了一部分，暴的特征是攻击性，攻击性的特征是喜欢以“受害者”的身份进行“还击”。而当初她也是这么还击的，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武者修习的是高等智慧，不制造新的伤害、不制造新的麻烦来给自己解决。所有那时，沐落夜才会与蓝璇有隔阂，以至于后来走到了决裂的那一步。
可是现在的沐落夜既没有做到内止懦，也没有做到外止暴，落得现在这般境地她自己也有几分过失的。
“我们修习武术，就像往自己的身体“银行”存“钱”功一样，哪个地方薄弱，就是哪里存的不够，修而习之。日积月累，成为我们日渐丰厚的、可自生复利的个人财富。不求外人，自足而富；不求外道，自立而贵。自古武人富贵，便是此理。”沈若婷的话又在沐落夜的耳边响起，这也是沈若婷常说的话。
现在的这些同学多数是独生子女，被从小宠到大，亦是心比天高。做事从不顾及他人感受，更遑论将心比心，将心比心在他们眼中也许就是个笑话。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在学校里横着走，这些皆是不可取的。不如自己来一场拨乱反正，教训教训这帮无法无天的人。
想着想着，沐落夜心中想出了一个主意，不过只是这样似乎不够啊，毕竟那些家长有多护犊子她是知道的，唯有让校方彻底重视才行。要不，和蓝璇商量商量？很多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邪不压正，沐落夜相信自己一定有办法教训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
“晓夜，你没事吧。”耳边突然想起林倾城那有些担忧的声音，沐落夜回头一看，原来是林倾城过来了。林倾城终归还是不放心沐落夜的情况决定上来看看，毕竟沐落夜出来时情绪并不稳定，呆在天台上终是不让人放心的。
“老师去了，因为师姐的事情。其实这样也好，至少比老师的余生一直在失去师姐的遗憾中度过要好点吧。”沐落夜有些无神的说。
林倾城看着天台上的器材道：“这里就是你平时练习的地方吗？”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便岔开了话题。
“嗯，我其实经常来的。有时候实在难受的话也可以上来发泄一番，心情就会好受许多。其实现在想想，我一个习武的人却始终没有想过武的本质，动不了手也是活该。我不曾理解思考过武道精神，所以老天爷不愿我这种愚钝之人继续学习下去。”沐落夜怅然道。
“那你现在没事了吗？”林倾城还是有些担心。
沐落夜苦笑了一下“我若是真像你想的那么脆弱，早就从那里一跃而下，一了百了倒也罢了。只是我心中的牵挂太多太多，性格又是这般胆小懦弱，根本不可能会做出这些事。我舍不得的，爸爸妈妈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都放心我独自在这里。你看，那栏杆就是我爸怕我失足而特意围的，我想跳下去也不容易吧。”说着指了指天台边缘那一排半人多高的栏杆。
“这里平时也没人上来，又可以看到许多风景。风也很凉爽，能吹走我的烦恼。所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上来坐坐或者是打会拳。以前，老师在时，我每次练习我都感觉她就在我身边看着我一般，我的心就逐渐平静了。可是现在，老师不在了，我刚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有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个没人疼的傻子，明知道做事不讨好还非要做，用热恋贴人家的冷屁股，还告诉自己这是我的责任。我真讨厌我自己这份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可我却放不下。”
“晓夜，不是的。责任，是一个人基本的担当。责任感强是好事，只是它的好处有时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而被忽略，就像情义一般，唯有失去方知其珍贵。很多人都是这样，可你却不同，您能够看到大家忽略的东西，去珍惜去守护。固然会牵绊着你，却能让你变得更为细腻，更能看到世间的美好。”
“倾城，有些事，却是不能忍的更不能因为牵绊去忍耐，否则最后只会让人失去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