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叶世祥同学
先收到唐毅同学的短信,然后又收到周晓华同学的短信,我这才相信叶世祥同学是真的不在了。这意味着什么呢?可能是中年真正的开始吧。
老叶口音挺重,但是我能听懂。他把我视作辩论对象。虽然我惯于沉默,但是由于周围气氛的影响,也逐渐善辩起来。我不记得和老叶进行过多少次宿舍辩论和路边辩论了。主题虽然忘了,但由于彼此对文艺理论的共同兴趣,讨论范围不出新批评或者艾略特什么的。
老叶大我一岁,但是我从来没觉得他比我年长。
老叶老早就把从事研究作为自己的职业志向,正如我把写诗作为终身嗜好一样。
毕业之后老叶去温州教书,而我却在漂泊之中。
1991年冬天,老叶来北京看我。中午,过常宝和史慕鸿在乐群餐厅请老叶和我吃饭。老叶谈起自己在温州的工作,讲了什么我却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当时虽是冬天,但是由于雾气或者阴霾的问题,地面始终湿漉漉的。当天下午我陪老叶看望王一川,王家锁着门。随后又陪老叶看望任洪渊。任老师在家。他鼓励老叶继续做学问。
当天晚上,我去参加俞心焦朗诵会。老叶骑车载我,沿着幽静而昏暗的学院南路前往魏公村。我忘了是我借的自行车还是老叶借的。每当碰到十字路口,我就跳下车来。老叶骑过路口停下,一只脚踩蹬,一只脚撑地,等我过去。我们和等在一根电线杆子旁边的西渡、臧棣和阿沛会合后,一起走到团校。俞心焦难受地告诉我们,朗诵会被取消了。当我和邹静之他们打招呼、聊天的时候,老叶只是静静听着,直到看到蓝棣之老师,他才上前握手寒暄。人陆续到来。大家只能站在露天地里聊天。随后老叶把我送回住处。
80年代朋友的温暖对我来说是救命的。
没有他们我是否能继续活着都是一个问题。
老叶偶有书信到来。我回哈尔滨之后,老叶向我咨询版面设计,我把报纸寄给他。他回信并且附来他办的报纸。我一看就乐了,和我设计得一模一样。老叶在信里说,见猎心喜,干脆照搬算了。我笑话他懒,他不以为意。
毕业二十年聚会的时候,老叶没来,说是去哪里出差了。
2011年夏天,我正值夜班,收到老叶短信,说他路过,晚上见面。随后老叶从机场赶来。人和过去一样瘦。那天晚上谈了很多,他自己的事,同学之间的事……他说他不是第一次来,上次来,只跟我通了电话,但我却不记得这个事。忙的时候,老叶帮我看大样,一边挑错别字,一边自嘲自己的职业病。他说自己今晚有收获,第一次知道新闻是怎么做的。我们核对各自档期,他再回哈尔滨的时候,我正在青海。老叶劝我去青海别忘了看望卓玛同学,然后他得意地讲自己单枪匹马没有任何联络方式就在卓玛单位的若干个卓玛中找到了我们的卓玛。老叶想看我近来的诗,想写点儿什么。我把放在办公室里的一本《开》杂志和我译的一本《沃罗涅什笔记》送给他。
下了夜班,我们继续聊。我把老叶送回酒店,约定温州再见,但是我忙这忙那,一直没去成。如果以后再去,温州却是没有老叶的温州了。
写这篇文章之前,我给老叶写了一首诗,其中有这么几句:“老叶,我不多说什么了,/反正将来我们还会再见。/我会把你不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你……”
2013年7月17日23时5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