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元兽山脉的“采药人”
晨雾像一团团灰白的棉絮，沉沉地压在元兽山脉外围的树冠上。韩晨从腐叶堆里拱出半个身子，黏糊糊的泥浆顺着额角滑到下巴，被他随手抹成一道滑稽的胡子。他竖起耳朵听了听远处此起彼伏的狼嚎，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追了三天还这么精神，炎派养的怕不是一群骡子？”
指尖在腰间鹿皮袋里摸索片刻，掏出的半块面饼硬得能硌碎狼牙。他对着饼子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该把周满那把破刀顺来，好歹能切个肉干。”话音未落，西北方树丛突然惊起一群黑羽渡鸦，扑棱棱的振翅声里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韩晨眼神倏地冷下来。他像条蛇似的贴着地面滑到岩壁凹陷处，三指宽的裂缝里生着几簇艳红的伞状蘑菇，伞盖上还凝着夜露。指尖在菌褶轻轻一刮，紫黑色孢子簌簌落下，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荧光。
“幻心菇配噬骨藤...”他摘下两朵蘑菇在掌心碾碎，汁液沾到皮肤时泛起细微的灼痛，“炎厉老狗教出来的蠢货，也该补补草药课了。”
半刻钟后，三个炎派弟子踩着枯枝追到此处。最年轻的弟子突然抽了抽鼻子：“王师兄，你闻没闻到烤鸡的香味？“
刀疤脸一脚踹在树干上，惊落大片露水：“追个毛头小子追进深山，饿出幻觉了吧？“他喉结却诚实地滚动——十步外的树根处，三串蘑菇正架在篝火上滋滋冒油，焦香混着甜腻的曼陀罗花粉飘来。
“是凤凰菇！“三角眼修士突然扑过去，“《百草纲目》记载，食之可涨十年修为！“
刀疤脸的佩刀“锵“地出鞘：“都别动！此物当献给掌门...“话音未落，年轻弟子的刀鞘已砸向三角眼后脑。滚烫的蘑菇串被撕成碎片，三人扭打成一团，衣袍沾满泥浆与菌丝。
树梢上的韩晨咬住野果憋笑，汁水顺着指缝滴在三人头顶。他摸出颗鹅卵石，瞄准篝火旁的石堆弹去。火星迸溅的瞬间，混在木柴里的噬心花粉轰然爆开，七彩烟雾笼罩空地。
“炎厉老狗！你敢抢我功劳！“年轻弟子突然拔刀劈向同伴，刀刃砍进肩胛骨时带起一蓬血花。三角眼修士双目赤红地掐住刀疤脸脖子：“掌门之位是我的！“
刀疤脸突然发出癫狂大笑，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火焰纹身：“我才是天命之子！“他抓起燃烧的木柴捅向自己腹部，皮肉焦糊味弥漫开来。年轻弟子则跪在地上，对着岩石磕头如捣蒜：“师尊饶命！弟子再也不敢偷吃贡品了！“
韩晨盘腿坐在横枝上，从怀里摸出油纸包。桂花糕的碎屑落在厮杀的人群中，他故意提高嗓门：“诸位慢慢打，不够这儿还有水！“扬手扔下的水囊正砸在撕咬成一团的三人中间，囊中掺了癫笑散的水流进伤口，惨叫声顿时变成歇斯底里的狂笑。
林间突然传来幼猫般的啜泣。韩晨翻身落地，靴底碾过沾血的蕨类植物。腐木堆后蜷着个瘦小身影，粗麻衣领口翻出火焰烙印——是炎派的逃奴。
少女脖颈的烙印还在渗血，腕间紫黑鞭痕深可见骨。韩晨褪下外袍裹住她时，指尖触到嶙峋的肋骨。他忽然想起在乞丐堆抢食的日子，喉头有些发紧：“算你走运。“
少女惊恐后退，后脑“咚“地撞上树根。韩晨翻了个白眼，捏住她下巴强行塞入药丸：“防瘴气的，毒不死你。“掌心触到她滚烫的额头，又摸出个青瓷瓶，“三日量的金疮药，每天卯时敷...“
东南方传来树枝断裂声。韩晨突然抓住少女肩膀推向东方：“往那边跑，遇到岔路就撒这个。“塞过去的荧光粉在掌心留下星辉，他转身故意踩断枯枝，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朝反方向疾驰。
五个炎派长老呈扇形包抄而来时，韩晨正蹲在溪边洗脸。秃顶老者阴笑：“小畜生倒是会挑葬身之地。“
“这儿风水是不错。“韩晨甩着手上的水珠起身，“尤其适合给诸位这种...“他突然俯身抓起把湿泥，“满脸褶子的老棺材瓤子！“
泥浆中混着的雷火弹轰然炸开，气浪掀翻最前面两人。韩晨趁机跃上对岸巨石，却见那逃奴少女竟躲在岩缝发抖。他咒骂着折返，少女突然指着西侧悬崖“啊啊“急叫。
“有埋伏？“韩晨揽住少女腰肢的瞬间，三支淬毒袖箭擦耳而过。他足尖点过水面，借垂藤之力荡向悬崖。追兵的重箭将藤蔓射得千疮百孔，坠落时他猛地甩出腰带缠住凸石。少女死死咬唇，鲜血从指缝渗入他肩头旧伤。
“抓紧！“韩晨单臂吊在崖壁，下方是翻涌的毒瘴。他忽然摸出竹筒，将幻心菇孢子撒向追兵：“请诸位尝尝小爷特制的升仙散！“
七彩毒雾顺风弥漫，五个长老顿时陷入幻境。红发老妪抱着枯树痛哭：“娘！女儿再也不偷吃供果了！“秃顶老者脱光衣袍手舞足蹈：“我是火神转世！“
日头西斜时，韩晨瘫坐在山洞里生火。少女忽然爬过来，沾血的手指在他掌心画出扭曲符文。无数画面洪水般灌入脑海：阴森祭坛、铁笼里哭泣的孩童、炎厉吞噬灵根时暴涨的青筋...
“原来那老狗是靠吃孩子修炼？“韩晨碾碎雷纹藤敷在少女膝盖，笑得森冷，“难怪长得像只褪毛的蟾蜍。“
洞外传来枯枝断裂声。他摸向洞口，袖中骨刃泛起寒光——月光下拉长的影子分明是只三阶雷纹虎！巨兽金瞳如炬，额前闪电纹路泛着雷光。
韩晨突然将药杵塞给少女：“会捣药吧？把剩下的雷纹藤根碾成汁。“自己却脱下外袍绑在木棍上，蘸满雷纹藤汁液的布团遇火即燃，噼啪炸开蓝色电光。
雷纹虎被激怒扑来时，韩晨旋身躲过利爪，火把精准戳中它鼻尖的敏感处。巨兽痛吼震落洞顶碎石，他趁机拽着少女滚向侧洞：“这畜生最恨雷纹藤的味道，待会...“
话音未落，雷纹虎突然调头扑向洞外——五个浑身焦黑的长老正踉跄追来！韩晨趁机将雷纹藤汁泼向众人，巨兽金瞳瞬间充血。
“虎兄，这份外卖可还满意？“他背起少女冲向暗河，身后传来血肉撕裂声与癫狂惨叫。少女忽然按住他渗血的肩膀，泪水大颗滚落。
“哭什么？“韩晨扯下染血的衣摆胡乱包扎，“这道疤添得正好，等小爷回去就跟石侯吹牛，说独战炎派十大长老...“他声音突然哽住——少女指尖正轻触他旧疤下那道月牙形胎记，眼神哀戚如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