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子妃该有的仪态(上)
我不想见到他,那张当年令我跌落沼泽的容颜,我不经在心里感叹,我这一生真是可笑,可悲啊!
直到耳边听到他的怒吼,我才回神。
“司徒璞,你可真是贤良!”说着放开了我的手臂,云纹水袖一挥,便走了。
我抬头看时,只他一个清冷桀骜的背影。我不经笑了,只是感觉有股清流在脸上流淌。
我看清风还未离开,便用长袖遮住了脸,语气平和地道了声:“你下去吧,酉时已到,我也该回府了。”
听见他脚步声远去,我方才拿出丝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撑着石凳起身,理了理服饰,见自己不失仪态,才走出园子。
太子侍女就在院门外,我让她们带我离开,看样子是知道了赐婚之事,她们待我格外小心翼翼。
我想她们是深怕我迁怒于她们吧,说来也好笑,一个侍女都这般会察言观色,又是与我一般年龄,我怎就那般痴傻,看不懂太子脸色。
或许不是不懂,只是身在贵族,怎允许我任性妄为,我既发誓不步那司徒雪的后尘,这些便是迟早要承受的。
我强忍着欢笑,步态平稳的走出了东宫,上了马车,婢女为我放下车帘,马车离开东宫,行至长凤街时,我才哭了起来。
我不敢大声哭,只能用手捂着嘴,任由泪水在脸上肆虐。
痛,心真的很疼,无奈的抽泣,想着自己的无用。
即便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也没想过来的这么快,使我措手不及。
心里一千道防卫,一时全部坍塌崩溃。
我虽不知是否对楚珏动了情,却也是将他当夫君看待,我期望与他白头偕老,奈何他又怎会只携我一人之手。
车驾停了,见我没动静,婢女便轻声道:“小姐,我们到了。”
我擦净脸上的泪水,低着头下了马车,进了府。
今日的赐婚怕是又要传遍云安城了,不知这次说书的又是何等花言巧语传颂这段天赐良缘。
我笑着走进了凤凰阁。
将婢女都遣走,只留我一个人。
我进了屋子,坐在梳妆台前,将头上的玉簪子取下,将耳朵上的明月珰取下,身上香囊取下,起身到屏风后脱掉了沉重的华服,换了件白裳。
仿佛这样能让我轻松些,不会被这些金银珠宝,玉带罗纱压得喘不过气。
坐于铜镜前,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那低眉顺眼的模样,那满脸惆怅的模样,那梨花带雨的模样。
我气,气自己无用,气自己痴傻。
我常常想如果当年莲池家宴我不曾收下那块血玉,是否如今已身在大漠,可以自由的出入云安城,可以同四哥一起四处游历,划舟游湖,踏遍北冥的青山绿水,看遍书里的奇地怪景。
二哥问我,可是后悔了?
我当然后悔,只是若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后悔便可以让我少几分忧思,又怎会几年如一日这般痛苦。
只叹自己命运多舛,我司徒璞注定枯守这一方城池,画地为牢。
是命,改不了了。
夜里辗转反侧,实在无眠,便起身去院子里坐坐。
我回来时便进了屋子,下人被我赶走了,所以到了用膳时间,她们也不敢来叫我。
如今还早,天空才落下夜幕。
云安的秋天清爽,我院子里的花菊也开了。那花菊旁有个秋千架,是幼时二哥为我架的。
许久未坐过了,如今倚在上面,看着脚边处处花菊,心里顿觉忧伤。
曾经我何其欢乐,花开我笑,花落我也笑,如今花菊遍地,开得何其灿烂,而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天空突然一亮,我抬头看,城北上空正在放烟火,想来是庆祝赐婚一事,我不经冷笑,一个侧妃之名值得如此庆祝?
烟火在空中盛放,美丽绚烂,似院里的花菊,美得耀人。
可惜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小雨,烟火停了,我起身拢了拢身上的白裳,看着一地花菊,想来明日只剩一地残花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却格外平静。
我进了屋,上了寝榻,听窗外雨似乎下大了,雨打着院里青砖灰瓦,淅淅沥沥,屋檐水滴滴答答。
几年过去,凤凰阁的芭蕉树已经高出了墙角,听着雨打芭蕉,淅淅潇潇。忽然想到当年与他相约之事,想来怕是此生都不会赴约了。
伴着雨声进入梦乡。
梦里好似一男子在我窗边,我睁眼看,黑夜之中,雨声淅淅沥沥,他立于窗前,看不清面容甚至衣饰,突然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第二日,醒来时只觉得头重脚轻,很是难受。等眼神清晰,才看到床边坐着个人。
那人靠着我的床沿,一身白衣,看他身形,像是……
没等我做出猜想,他便抬起了头。
那一双与我相似的桃花眼,没我缠绵,多了几分清冷,确是迷人的。
我低低唤了声太子殿下,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嘴里还有一股清苦药味,声音异常嘶哑。
他用鼻子轻发了一个“嗯”,便起身去了屏风外。
我以为他走了,没想过了不一会儿,他又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将水递给我,又坐在我床边。
我喝了水,觉得嗓子好多了,他将水杯从我手里接过,转身放置在一边。
我脑子有些还有些混乱,看他坐在床边,看着我,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想来一男子来我闺阁之中,确是不好,但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或许又没什么。
我看了看窗外,阳光明媚,问他:“现在何时了?”
他轻答一声:“刚过正午。”
我吃了一惊,我一睡竟睡到了正午?
“你昨夜受了凉,我来时看你还睡着,便没叫你,给你吃过药了。”他向我解释道。
我很茫然,理了理思绪,想来是昨夜去院里吹了风,淋了雨才着了凉。
“谢太子殿下照顾我。时候也不早了,想必太子殿下还有事要忙,就不必在我这守着了。”想着昨天的事还没过,我心自然不快。
没等他回答,我便向门外叫了声:“来人……”
“我今日得空,想多陪你一会儿。”
他说的平静,想来这些年他对我一直这样一副疼我,怜惜我的模样,我也是习惯了。
一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