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婚别
在那个年代,西藏高原上没有蜜月之说,一切交给党安排。
我们结婚的第三天,1977年3月2日早晨一上班,赵文贵(满族)副书记就向我交代任务说,县委决定利用枯水季节,在距县城35公里处的直孔区修一座公路石拱桥,彻底解决通往扎雪区和林周县的交通难题。前期工作已经开始,明天正式开工,组织上决定派你去。他讲了一通意义和重要性后,强调:“你是工科大学生,在技术上要负主要责任,多动脑筋,多和大家商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天哪!我在学校里学的是船舶机械制造专业,没想到在这里却要我造桥。隔行如隔山,“造桥”与“造船”,根本就是两码事。这真叫硬赶着鸭子上架,不上也不行。
从马厩牵来我那匹心爱的白马,行李搭在马鞍上。我牵着马,小李恋恋不舍,一直把我送到离城约1公里处的墨竹河边。大有当年“送郎当红军”的味道。
那马似乎善解人意,一步一点头地缓缓而行。
“我走后,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多向藏族老师请教。教藏族学生要有耐心,慢慢的你就习惯了。有什么事多请王大犇帮忙。”
“我没事。你要注意安全,听说山上有豹子和狼,经常发生雪崩,还有泥石流,好吓人呢!”
“放心,别忘了我是当兵的出身。豹子敢来亲近我,生擒活剥给你看。”
相互叮咛的话不知说了多少,同行的翻译、藏族土技术员早已在河对岸等着我。
“你回去吧。”我翻身上马,打马过河。回头看,在那空旷的沙滩上,她仍然独自孤零零地立在河边。寒风卷着黄沙,包围着她那柔弱瘦小的身影。
我忽然想起大海岸边的望夫石。
啊,我可怜可爱的新娘子,你就原谅我吧。建设一个美好的新西藏,是我们共同的夙愿。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和两个土技术员加上翻译,一行4人,骑4匹马,在沙土路上加鞭疾驰。30多公里路程,半下午就到了宗雪大桥工地。
这里海拔4000多米,周围山上长着青灰色茂密的灌木丛,间或有几棵青翠高大的柏树点缀其中,十分醒目。海拔4500米雪线以上全是终年积雪不化的高山,如娴静的处女,在强烈的阳光下炫耀着自己的清白。天高云淡,空气清新,视野开阔,河水清澈,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令人心旷神怡。
对这里的地貌,我并不陌生。学绒(门巴)河、麻拉河如两条碧绿的飘带合在一起,飘向拉萨河中段大转弯处,形成一个“工”字。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工”字形河流的腰窝部,架一座石拱桥。
藏族民工、石匠齐集工地,河滩上帐篷一片。
一下马,大家就七手八脚地帮我支起了帆布帐篷,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4个青稞草制成的方卡垫,两个打开一拼,成了我的行军床。两个叠在一起,成了办公桌。
这次县委派我到工地,是参加组建指挥部,直接指挥大桥建设,主要负责技术方面的工作。县委领导还说这是连接扎雪区和林周县的唯一的公路桥梁,十分重要,必须赶在9月底以前完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刚坐下,原领导小组的成员们就迫不及待地来与我研究工作。听强巴丹增介绍石工和石料准备的情况,达嘎拉来介绍各公社民工、石匠的情况。
我喝了两碗酥油茶,就急着要他们领我去看施工现场和采石场。
桥址选得很不错。此处河宽200余米,河床坐落在北边,北岸是巨大的岩崖,稍加修凿,就是理想的桥基座。南岸是冲积河滩,河道向南成缓坡逐渐抬高,河里面全是斑驳的沙卵石。看来,南面的桥基是建桥的关键。顺河往上走不远,只见一座铁索吊桥,成南北方向悬空伸向对岸。桥长约20米,距水面近10余米,4根铁索上铺着4尺来长的小木板,两边各用一根铁索做栏杆,走在上面晃晃悠悠,令人胆战心寒。向下看,湍急的河水冲击着石头,浪花四溅,轰鸣的声音震得人头晕目眩。翻译介绍说,这铁索桥是几百年前,当地领主出钱修建的。当年文成公主进拉萨,就是从这条河过去的。那时还没有这座桥。
真想象不出,1200多年前,那深宫弱质、金枝玉叶的公主,是怎样涉过这条激流的。
采石场在麻拉河边,距桥址约2公里。都是一色的花岗岩,块大,石质坚硬,是砌桥拱的理想材料。已打好的几块石材也符合尺寸要求。我说,好,你们干得好嘛。
当天晚上,就在我的帐篷里点上煤油马灯,大家坐在长方卡垫上面,我坐在那个有40多厘米的卡垫“办公桌”旁,一起研究制定详细的施工方案和施工步骤,进行了分工。
我说:“按县委的决定,我们大桥指挥部今天算是正式成立了。陈习元(扎雪区副书记,还未到岗)任指挥长,我协助他工作,强巴丹增、达嘎拉、拉萨市交通局技术员单增(还未到岗)为指挥部成员。陈习元书记负责全面工作及物资后勤保障;强巴丹增主要负责石工、石料运输、砌拱等工作;达嘎拉负责民工调度管理、筑拦河坝等项工作;我负责政治思想工作和规划、计算筹划、挖基坑、放线、机械设备使用等技术性工作;交通局技术员来后,请他负责技术测量、按图纸放样等工作。分工不分家,大家要通力合作,精诚团结,决不辜负县委和全县人民对我们的信任,坚决完成这一艰巨任务。”我说完后,大家都表示了信心和决心。
开完会后,早就等在外面的热情男女藏胞们纷纷端着青稞酒和酥油茶、奶茶走进我的帐篷,热情地敬茶敬酒,一口一个“格啦”地叫着,对我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这里海拔高,昼夜温差很大。在这个季节,海拔4200米以上的山上全是积雪,到夜里,山谷里股股寒风吹来,令人全身阵阵发冷,手脚冰凉。但看到诚心热情的一个个藏胞们真诚的笑脸,喝着他们双手递上的上等青稞酒和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为了让我早点休息,达嘎拉过来把他们都劝走了。我躺下不久,又有人给我送来垫絮和毛被,怕我深夜里冻着,这里的老百姓们真好。
躺在地铺上,我心里还在想着工作安排,想着县委赵副书记与我的谈话,想着藏胞们对大桥的企盼。我身上的这副担子不轻,久久不能入睡。
接下来这几天是紧张的工作。我们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探测河道,按河道地形因势利导,选择修筑拦河坝最佳坝址;开挖引水渠道,架设引水涵洞;赶上马车到附近公社去借柴油机和水泵;计算所需沙石、水泥、木材量;开挖桥墩基坑;比较各种可行的拱架方案,尽量减少土石方和工作量,节约开支;计算挖方、填方工程量;计算护坡用石量,各项工序用工量、工序工期量;还要计划钢钎、抓钉数量等等。
这一切工作,对于我一个学机械制造的大学毕业生来说,都十分生疏。工作量大,困难可真不小。县委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在实践中抓紧时间边学边干,边干边学。白天经常在工地上考察、劳动,赤脚蹚过冰河;晚上在帐篷里点上马灯或是蜡烛,认真琢磨仔细计算,常常工作到深夜。外面河滩上民工们跳舞的欢快脚步声和歌声一阵阵传来,也打断不了我的思路。
这样的工作紧张而又充实,能为西藏人民做点实事,我感觉心情舒畅,很有意义。
好在陈习元副书记、强巴丹增、达嘎拉他们带民工很有经验,按计划各项工作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
这里的老乡们盼桥多年,很多人从大老远带着工具背筐赶来义务帮忙。尼木县的石匠也来参与协作。
热情的男女藏胞们不时端着青稞酒和酥油茶、奶茶走进我的帐篷,敬茶敬酒。一杯还未喝完,又被加满了。什么“三口一杯”,“再干一杯”,总之,变着花样要你喝。我说喝醉了,他们就提着壶站在我身边不走,嘴里唱着祝酒歌,摇头晃脑,踢腿蹬脚跳起舞来。你不喝,她就不停地在你面前唱跳。盛情难却,一杯又一杯,我常被他们灌得滚肚溜圆。
这里昼夜温差很大,晚上很冷,他们拉我去火堆旁跳锅庄舞解寒。有时男的一边,女的一边,有时男女相间,互相手牵手,围着火堆成一圈。火光照红了我们的脸,温暖着我们的前身。大家唱和着左转右转,有节奏地前进和后退。前进时,大家牵着手往回收,身体向前倾,齐步向前走,成一个小圆圈;再后退,到伸直手臂能牵着手为止,成一个大圆圈。这样,一会儿跳成个小圆圈,一会儿跳成个大圆圈。和着歌声,左转几步,便停下来,用右脚使劲地踢踏大地,脚步声有节奏地“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又右转几步,使劲地踢踏大地,“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歌声和嚓嚓嚓的脚步声山鸣谷应,声传数里。
我不会跳,常常是他们出右脚,我出左脚,他们前进我后退,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跳一会儿后,全身冒汗。
解决砌拱的胎架胎板是一个大问题。如果全部用木料和木板,这么大的空间,用量多,投资过大。而且木料要到数百公里以外去运,运输也是一个大问题。有没有其他办法呢?我们听取群众的意见,反复研究,决定采用“土牛拱胎”的方法施工。在两桥基中间架起3个涵洞,这样,既能通水,还减少了土石方量,又便于拆胎,然后在涵洞上用石头、草皮沙包等堆成土牛拱,拱胎上按设计要求的悬链曲线铺木板,再在上面砌拱施工。这个办法虽然很笨,打人海战役,但是很管用,解决了又一个难题。
这里大气压低,开水只能烧到70多度。工地指挥部伙食很简单,做饭也只是大锅烧砖茶,用于打酥油茶,烙烙大饼,间或煮煮牛羊肉。条件有限,没有高压锅,米饭、牛羊肉都煮不熟,所以根本就不搞米饭吃。西藏春季没有蔬菜,藏胞同事们用刀割下条条带血的半熟不熟的牛羊肉,蘸着辣椒酱吃得津津有味。饿得没办法,我也只好学着吃。这样一来,消化不良,营养跟不上,加上高寒缺氧,我的肠胃越来越不适应,整日里屎少屁多,全身无力,解手先是整天拉稀,拉段时间后开始脱肛,后又由脱肛到患上痔疮。指挥部的同志们看我生活不习惯,主动去山上挖野菜,找刚冒尖的野草给我吃。这种草全身是细刺,只要皮肤碰上,就奇痒难忍。他们采来后用石头砸碎,煮成汁,让我蘸着糌粑吃。时间拖长了,我的肠胃病和痔疮更加严重,经常大便带鲜血,而且总是脱肛。几个同志分别介绍几种治疗脱肛、痔疮的办法,如到河里用清水洗,用土疙瘩擦,抹酥油等等。样样试过,也不见效。
工地上没有卫生员和医务室,我只好去找兽医。正好黑龙江援藏兽医孙国祯和宋继田也在这里下乡。我就近找到直孔区配种站,他俩和央金阿佳正在配种站给马配种。我只好站场外等他们。只见央金阿佳牵一匹大红棕色配种公马过来,与一匹母马交配。公马扬起前腿直立起来,央金吓得后退一步,带紧了缰绳,惊叫“啊呀”。公马被缰绳拉得受惊,生殖器慢慢收缩了,再连续几次也没有交配成功。老孙走过去,接过央金手里的缰绳,牵着马在场内遛大圈,边遛边说:“像这种情况,只要遛上几圈,再交配,公马就能勃硬起来。”遛了几大圈后,他把缰绳又交给央金。央金阿佳把马牵到母马后面,公马立即伸出生殖器,扬起两只前腿,搭在母马的身上。老孙见对不正位置,就走过去,用手扶住生殖器一推,终于配种成功了。
我站在场外,心里却想,这种活哪里是女人干的?央金阿佳干这个工作不太合适。
他们出圈后,我说了患上痔疮的事,问老孙有什么好办法治。他们也想不出啥子好办法。看来人与牲畜确实不一样,大概牲畜从来不患痔疮吧。
没医没药,只好硬挺着,不时将手伸到裤裆里,推动大肠头进肛门。
挺了好几天,科里刘科长、索朗旺堆副科长对我的身体十分关心,特地从县上下来看我。可是,工地上的工作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而且,即使回到县上,肠胃病、痔疮病一天两天也治不好。我只好硬挺下来。
又挺了几天,看我实在难受,藏胞民工们关心我,有人给我送来奶渣,有人给我送来鸡蛋。一个宗雪藏胞送来了青油调的麝香,说是治疗痔疮、脱肛“亚古都”。
这青油调的麝香真的很有效,擦几次后,果然慢慢见好。
4月15日下午,会计次仁从县上办事返回,第一次给我捎来了妻子做的饺子和大饼,还给我捎来了雨衣和水鞋。
我可爱的妻子想得真周到。这些食品物品,都是我急需的东西。有了水鞋,我就可以不用光着脚蹚过那冰冷的河水了。我在心里念叨着:我的爱妻,真是难为你了。你身体那么弱,又要上课,又要连夜给我做熟食。
想到妻子在公路边的水渠洗衣服时那根根冻红的手指,我决定自制一个搓衣板送给她。我找到一块硬木板,用墨线打好横格,稍有闲暇,就躲在帐篷里刻搓衣板。一刀一刀,刻出棱子,经常搞到深夜,手掌磨得流血,也感觉不到疼痛。搓衣板就是我的心。
后来工地上的丹增回城办事,我把刻好的搓衣板让他带回去。第二天,他捎来了从我家里带来的一大包饺子和大饼。中午,藏族同事们都乐了,饺子被他们一抢而光,都是第一次吃稀罕,边吃边说好吃,还直表扬格啦的阿佳啦能干。我将大饼分给他们,谁也不吃,都留给了我。
又过了些时候,一天下午,深情的妻子又让从县城路过的麻城同公社老乡,在拉萨农垦厅农机厂开车的王如进师傅送她到工地上来看我。男女藏胞停下手里的活计,如到动物园看新奇动物一样,争看我的阿佳啦。
送走妻子和王师傅,工地上一片啧啧声,大家都夸我的阿佳啦贤惠懂事,一看就是有知识的人。
是的,我有一个多好的妻子啊!这是我的福分!
关心我的民工们还不时在拦河坝下,从抽干的石缝里抓鱼,给我改善生活。藏族同胞不吃鱼,我就拿到附近1公里远的直孔区上,到区委文书、辽宁大学生王平同学的小窝里煮着吃,共同改善一下生活。
民工们这样关心我、爱护我,我从心里非常感谢他们。
由于我们采用两部抽水机轮流抽水,分班轮流作业施工,挖桥墩基坑的进度很快,25天就达到了设计要求,开始浆砌基础块石。这时我们又及时研究安排架构土牛拱下的3个大涵洞,转移民工去填沙石、筑拱胎了。
西藏老百姓不习惯挑和抬,只习惯用背篓背。民工每天劳动强度极大,但工作效率却很低。我很是着急,与达嘎拉等人商量,在土拱两边用草袋或麻袋装沙石护边,减少沙石流失,再次减少工程量。又在民工间开展劳动竞赛,填方的进度快多了,二十几天就提前完成了土拱任务。
按设计图纸放样后,就可以提前铺板砌拱圈了。
铺砌主拱圈开始时,我们是用一班制,先从两头往中间砌。由于缺乏经验,600多斤重的石块,一块块地从马车上卸下来,抬到桥上,劳动强度大,效率极低,进度很慢,一天砌不了几块石头。
这样施工肯定不行,越砌到中间会越难搞。如此下去,不可能按计划完成任务。我都急得嗓子冒烟了。
急中生智。我立即组织指挥部成员广泛征求群众意见,集思广益,开诸葛亮会,终于讨论出一个用钢丝滑轮吊运石材上胎,直接送到砌位的好办法。同时,在用工安排上采取分班轮换作业,将石工分为两个大组,每组又分为两班作业,每班劳动3个小时就轮换,每班每天轮两次,每个石工1天实际工作6小时。这样一来,既减轻了工人们的劳动强度,又保住了石工们的体力。工程上也能保证每天有12个小时的时间有效施工,原估计每天只能砌2排石头,一下提高到每天砌8~9排,大大加快了工程施工的进度。
有了这些好办法,工地上一天一个样。看到工程进度上去了,我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大桥工地的工作已经走上了正常的轨道。石拱圈快合拢了,估计在洪水到来之前,拆掉土牛胎没有什么问题。同志们都催我回家去治病,与阿佳啦亲热亲热。特别是藏胞达嘎拉,满心欢喜地提来一条半斤多重的西藏鲶鱼巴格鲤,说:“带给小李吃吧。这里的事情你放心,有我们呢。”
我在家门口下马,妻子都认不出我了。我人瘦了一圈,大胡子老长,脸黑得像木炭。我轻轻叫了声小李,她才注意到我,深情地注视着我良久,然后,眼含着泪水说:“你吃苦了。”
这次回去后才知道,她有早期妊娠反应,还强忍着不让人告诉我,怕影响我的工作。
西藏那时的生活够艰苦的,连吃的粮食都按粗细比例搭配。各单位都到县委食堂打饭菜,上顿是发散着臭味的土豆牛肉片,下顿还是看到就想呕吐的牛肉土豆。供应指标是三分细粮配七分粗粮,买饭折子上印着上下两栏,布满阿拉伯数字。买米饭就在细粮上用圆珠笔划掉一个2两或3两的数字,买馒头就在粗粮上同样划道。馒头是用当地麦面做的,黏黏糊糊,很不好吃。尽管有藏族邻居和同事们的照顾,但她怕羊肉、酥油的膻气味,吃不进,喝不进。这里的新鲜蔬菜还没下种,听说要到5月中旬,才能去拉萨一些种植蔬菜的部门,通过私人关系买到一点鲜菜。李敏光靠吃咸菜和少量的牛肉下饭,很单调,人瘦多了。带来的鱼,正好给她改善了一次生活。
4月23日,我从工地调回,接受新的任务。晚上,“东北虎”兽医孙国祯和宋继田热情地请我们小两口吃饭,端到桌上的是一盘红烧肉、一盆酱卤肉,说是为我接风。
闻着肉味很香,我忙问:“哪来的新鲜肉?”
老孙边笑边眨眼,小宋更是笑声朗朗:“你没听说过,天上飞的龙肉,地上跑的驴肉,奇珍美味呀!这就是毛驴肉。”
老孙拿出用医用酒精自兑的“酒”,给每人倒上小半碗,得意地说:“这里的毛驴很便宜,7元钱一头,光剥下的皮,就可以卖四五元钱。真是划算得很。哎呀,如果交通方便,拉一车到咱们那疙瘩,可发大财喽。”
我赶忙说:“你们以后可别吃毛驴肉了,藏胞特反对吃驴马骡子肉。如果被他们知道了,就不愿意再与你们打交道,连口水都不愿意给你喝。再下乡时,连炊具都不借给你用。以后,你们的工作就难开展了。”
这次长达两个来月的工地生活,使我亲眼看到和了解了不少藏胞的生活习俗。黑龙江兽医们是短期援藏,过些天他们就要回去了,而我们却是永久牌,要在这里干一生的,所以必须时刻注意,尊重当地习俗,才能受到藏胞欢迎,才能顺利开展工作。
几天后,我又调到另一工地巴洛电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