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堤崩
忘尘谷。
淡客居,书房内。
莫予晗、莫予昭跪在流光君面前。
流光君单手支颐,手握书卷,看着窗外飞落有梨花出神。
过了大晌才回过头,淡淡道:“你们倒很听云知的话,她说要出谷游玩,你们就带她出谷玩。”
“是去解救您。”
莫予昭小声纠正流光君的话,却忽略上面那个男人的耳力。
上头飘来一声冷哼,莫言尽讥讽道:“你叔父我是残废了,还是内力尽失、武功尽废,需要几个小辈解救。”
望着小辈中最看好的两人,莫言尽心里不停摇头,道:“自从遇上那个小丫头,你们就一个个鬼迷心窍,对她掏心掏肺的,连对叔父我你们都未曾如此言听计从过。”
“现在好了,人跑了,看你们以后还有什么话说。”莫言尽一挥手道:“给我到外头跪着,别在这里碍我眼。”
“九叔父,云姑娘不可能逃跑,说不定是落入妙家人手中……”
“那也是你们俩造的孽,出去跪。”不等莫予晗说完怪好,莫言尽讥讽一番,眼底下却不由闪过一丝担忧。
“是,九叔父。”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走出书房外面。
莫家主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两个儿子跪在廊下,道:“我已经派人进城打探消息,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忧。”
“父亲……”
“我相信云姑娘不会逃跑。”
莫家主拍拍儿子的肩膀:“父亲也相信她不会。”就推门走进书房里面。
见莫言尽手中拿着书,眼睛却看着窗外的梨花,轻声问:“怎么样,你可有受伤?”
莫言尽回过头道:“兄长放心,现在不是十几年前,他们伤不到我。倒是有一事……”稍稍迟疑一瞬:“兄长,从秦城回来后,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或者说跟从前有什么不同。”
“你为何这样问?”莫家主奇怪地反问,这个弟弟最近有点反常。
“惟谨跟我的关系兄长也知道,他不可能欺骗我。”莫言尽轻叹一声,抬头看向窗外,忽又怅然地收回目光。
莫家主知道惟谨是庄肃的字,庄莫两家世代交好,庄肃跟这个弟弟不仅是一起长大的发小,还是一起到秦城容氏学宫求学的同窗,或许庄肃真的知道些连他都不知道事情。
“庄肃到底送你什么礼?”
莫家主若有所思问,似乎一切都是从那份礼物开始。
流光君性子温润平和,待人如春阳和煦,即便妙家人打上门这个弟弟都不曾动怒,面对云知时却会失去冷静。
莫言尽犹豫一下,重新看着窗外道:“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每看到月光溶溶时,总会莫明其妙的心痛,有时候甚至痛到要窒息。”
闻言,莫家主若有所思道:“哦对了,你曾经参加天门大选,或许跟你进过天门有关。”
提到天门大选,莫言尽眼睛一亮:“是了,我曾听师祖提起过,凡进天门又复出来者,皆会失落掉一些东西。”
“你的意思是……”
“我可能是失落了一段记忆。”
莫言尽心情瞬间好了很多,起身道:“轻尘先生两天后到景城,或许我可以问问他。”
草庐。
用过早膳后,无颜君一派闲散坐在廊下。
袖子掩面剔着牙,对正在洗碗的云知道:“再过一个时辰,密蜡彻底化开,蛊虫就正式落户在你体内。”
云知听到却不以为然,把洗干净的碗碟筷子归类放好后,从乾坤袋里翻一本破旧的书籍,打开到其中一页放到无颜君面前。
无颜君瞄一眼书本,马上把书拿起来看,竟然是一篇关于同命蛊的记载。
同命蛊,蛊分雌雄,中蛊两人任何一方受到什么伤害,另一方都跟着受同样的伤害,故称之为同命蛊。
只不过同命蛊起作用,还有一个很苛刻的、鲜为人知的条件:中蛊者须其中一方先对另一方动情,且谁先动情谁就会受到另一方的控制。
无颜君看完整篇内容后,嘴角狠狠地抽搐,不顾形象地呸呸几声,把书狠狠地扔回到云知面前。
云知从房内搬出书案,取出文房四宝,边研磨墨边道:“白白浪费了无颜君一只蛊虫,晚辈甚是过意不去,就把《蛊史》抄录一份送给前辈,以免前辈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
“你当同命蛊是你院子里菜,还有下次啊。”
无颜君没好气地吐槽一句,瞪着云知目光很是复杂,懊恼、后悔、心痛、不甘……交集出一副有苦说不出的表情。
云知挑了一支小号兼毫,看一眼无颜君道:“确定只是浪费一只蛊虫的事情吗?您没有想过,万一您哪天就对晚辈动了情,岂不是余生都要受晚辈控制。”
“怎么不说,是你先对本君动情。”无颜没好气地回她一句。
“您觉得会吗?”云知淡然地反问,不用看也知道无颜君此时面色,定是难得像吃了半条毛毛虫。
无颜君愣了半晌后,果然一个箭步冲出草庐外面,旷野让渡响起无颜君狼嚎虎啸似的怒吼,连草庐也下了一场梨花香雪。
云知淡然一笑,继续抄写《蛊史》,丝毫不担心无颜君会反过来把她暴打一顿。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云知突然感到丹田处微微一震,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可忽略的痛楚往心脏方向漫延,确切一点是在慢慢移动。
无颜君果然没有骗人,蛊虫在她身体内落户,不知道无颜君当初是什么感觉……云知骤然发现,无颜君离开的时间有点长,举目四望草庐外面没有无颜君的身影。
他不会被自己气晕头,把她一个人扔在草庐走掉吧。
云知走出草庐外面,撒开内力和精神力,方圆十几里的情况全在她耳朵里,竟然真的没有无颜君的气息。
无颜君竟真的扔下她一个人走了,云知有些惊讶,思虑一番后马上收拾东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草庐,路上顺便给自己换上一张新面孔。
翌日早上,云知来到桃花溪畔的面摊,给自己叫了一碗素面。
面刚吃到一半时,蓦地看到溪水变浑,好奇地问:“老板,刚刚溪水还很清的,怎地突然变得这么浑浊?”
老板回头看一眼:“桃花溪水平时都流时入景江,大约是……”话没有说完老板的面色骤然大变,二话没说就开始收拾家伙,竟然是要收摊架势。
云知一下蒙掉,就听到有人大叫道:“江景大堤崩了,大家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