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动怒
忘尘谷。
踏进结界的瞬间，只见百里梨花林香雪成海。
梨花下青瓦隐现，近前更有良田无数，当不少人在田中劳作，俨然是一座隐世的村落。
莫予昭悄悄地看一眼云知，见她神情如常，甚至没有停下来经累欣赏的意思，心里不由地生出几分失落。
忘尘谷接待不过名士，见到此情此景都不可避免地称赞几句，或者是面露出惊叹色，偏偏云知是个例外，进谷后不发一言神色亦不为所动。
“云姑娘，觉得忘尘谷如何？”快走到主屋时，莫予昭终于耐不住性子问一句。
“很好。”云知说了两个字。
“就这样？”莫予昭等半晌不见下文，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
“就这样，已经很好了。”莫予晗看到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早注意到云知不爱说话的事实。
莫府主宅。
四人来到会客厅外面，就看到一名玄衣男子在廊下品茶，悠然自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
云知重生十四载对这个时空还算是了解，这里跟前世古代一样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弱冠，容颜两百岁后才开始走下坡路。
廊下人容颜依旧年轻，目光练达，神情沉稳，定然经历过不少岁月风霜洗礼。
“晚辈云知见过莫家主。”
云知走上前向廊下人行礼，莫家主抬手虚扶一下道：“云姑娘，赠送雪莲草解忘尘谷之忧患，本家主当致以谢意，只是本家主还有一事不明，还望云姑娘解惑。”
“莫家主可是想问，云知为何如此慷慨赠药。”云知直接说出莫家主心中疑问。
“正是。”莫家主轻叹一声道：“妙氏弄权，忘尘谷连番遇险，本家主不得不小心行事，还望云姑娘谅解。”
“云知明白，莫家主不必为难。”云知也不作隐瞒，娓娓道：“自会记事母亲便反复教导云知，云族因妙氏而亡，胤国因妙氏而衰，百姓因妙氏而苦，此外……”
云知咬咬唇道：“晚辈外祖父染上疫病并非意外……所以凡遇与妙氏对立者，遇难时能助之必助。”
提到云族，在场四人肃然起敬。
云族曾是胤国第一大族，鼎盛时期能左右国政。
曾经列古泽大陆十世家之一，可惜后来云族为妙氏所祸，早已不复往昔辉煌。
莫家主深深看一眼云知，云知垂眸道：“莫家主误会了，云族功勋母亲从不曾对云知提起，云知与云族无甚关系，云知眼下只想知道今天能否拜见流光君。”
“云姑娘，为何急着见流光君？”莫家主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云知面前。
云知老老实实道：“云知得罪了妙氏，担心逗留的时间太长会连累忘尘谷。”
莫家主一听忍不住笑了，道：“云姑娘，妙氏觊觎莫家的炼铸之术多时，不然忘尘谷也不会连一根雪莲草都买不到。”
莫予晗不等云知拒绝，就抢先开口：“云姑娘，你不是一直想要进容氏学宫吗？容氏学宫轻尘先生跟流光君是故交，若由他开口为你说情，没准容氏学宫会破格收你入门。”
云知将信半疑，回头看一眼莫家主。
莫家主含笑道：“为着雪莲草，流光君已修书信给轻尘先生。”
言外之意是轻尘先生可能会亲临忘尘谷，云知一听心里自然欢喜，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最后还是莫予晗代她言明。
翌日清晨。
忘尘谷早有操练规矩，本应专心晨练的弟子们，却纷纷被陵管事身后女子吸引。
当看到陵管事把女子带进淡客居时，忘尘谷的弟子们都开始不淡定，阖谷皆知九公子不近女色，蓦地看到陵管事把一名年轻女子带进淡客居，一时间被惊得忘记操练动作。
淡客居，明净的书房内。
莫言尽屈起一条腿，捏着茶杯，极闲极雅地坐在书案后面。
盯着手中的书卷，头也不抬问：“何人之礼，如此矫情，还须本公子亲收亲启。”
云知双手托起一精致的小盒道：“晚辈云知受云城知府庄大人所托，送一份礼给忘尘谷流光先生，长者所托晚辈不敢懈怠。”
“庄肃？”
上面传来一道温润中，透着一丝玩味的声音。
正待回答，云知手上的小盒就突然飞起，稳稳落在莫言尽手上。
云知从前听庄大人说过，忘尘谷流光君不仅是当世名士，还是一名剑修高手，配剑流光一出势如月华落九天。
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云知偷偷地看上面的人一眼。
只见座中一人广袖白袍，眉目如画，天姿灵秀，飘逸出尘，如盛放的梨花清雅，让人见之忘俗。
云知突然感到上面的人在打量自己连忙垂下头，就听他淡淡道：“你的事情家主已经对我说起，学宫之事还待商榷，轻尘先生若来访自会待为引见。”
闻言，云知马上明白，流光君误会她挟恩求报。
到底是误会，云知轻轻应了一声“是”便不再言语，静候流光君发话让她离开书房，流光君却只管玩把盒子迟迟不发话。
云知愣一下很快便如老僧入定般不动如青松，一刻、两刻、三刻……大约半个时辰后，云知依然保持着相同的姿态不动。
陵管事有些看不过眼，走进书房问：“九公子，弟子们早上的操练已经结束，正在学堂等您上课。”
流光君啪一下放下手中盒子，坐正身子道：“你带云姑娘去学堂，从今天起她跟谷弟子一起听讲。”
云知愣一下，起身郑重行礼道：“云知谢流光君教导。”
出了书房后，陵管事小声道：“云姑娘，流光君近日为谷中事苦恼，不周之处云姑娘莫见怪。”
“云知明白。”
“荒谬。”
云知话音刚落，就从淡客居一声怒啸。
满眼梨花惊落，眨眼成雪迷人眼，里里外外的人都被这一吼惊得目瞪口呆。
天下人皆知道，忘尘谷流光君性情最是温润平和，待人如春风和煦，从不曾有过动怒的时候。
云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听到流光君低沉，压着滔天怒火的声音从淡客居传出：“陵管事，拦下云知。”
陵管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能让主子突然动怒的必然重要事情，接到指令就出手拦住云知的去路，面无表情道：“云姑娘，恐怕……你还得再进一趟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