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互相取暖（1）
佳佳的生活开始变得规律，她在每个清晨的时候早醒，在每个该睡的深夜失眠，没有人知道。
她在房间里藏了一些酒，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无眠的时候她就爬起来喝上几口，感觉脸颊有些发热了再睡去。
她也会写一些文字留在自己的空间里，把那些沮丧的小情绪藏在文字背后，然后末尾再加上一句我很好。
很多人给她评论，很多人给她留言，那个年纪，写点忧郁的文字，轻轻一用力，总能渲染出许多悲伤的气息来。
有时候是下了一场雨，有时候是某个清早电梯里偶遇那对什么时候都十指相扣的年轻夫妻，有时候，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人走在路上。
她塞着耳机，倚靠在公交车后门的扶杠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停向后，也能生出许多感慨来。
毛毛，就是这个时候闯入她的世界的。
只记得每一个失眠的夜晚，他都在。每一个她心血来潮深夜出走的日子他都在。
他说，她的文字温暖了他。
他隔着千山万水，在字里行间了解她的故事。
佳佳想，这个时候，有这么一个人，也是极好的吧。
一开始，他只是进入他的空间在她的文章后边留言。
后来，他开始试着添加好友。
通过以后欣喜万分。
他问她，怎么了？
她说，没事。
他又问，有故事？
这个像她一样深沉的男生，总假装看破一切那般。佳佳就笑了，调侃道，怎么，你有酒？
他说，嗯。
看佳佳久久未回复，他又说道，我叫毛强，你呢？
佳佳看了一眼，敲下几个字，不好意思，我这会在上班有点忙，晚点聊。
他说，嗯。
佳佳记得，后来，他总是说嗯。
佳佳一直忙到街边霓虹亮起，他问她，还在加班？
佳佳说，是呀。
他又问道，我叫毛强，你叫什么？
佳佳笑道，我叫罗佳佳，你好呀，毛毛同学。
他辩解道，我不叫毛毛，萝卜姑娘。
佳佳霸道道，不行，以后就叫你毛毛了，叫毛毛多亲切呀。
这一次他没有继续争论，而是关切的问道，这么晚还不回家，女孩子，不安全。
佳佳回复道，不喜欢人多，就想等人少一些了再走。
他又耐心的催促着。
佳佳看了一眼手机确实比较晚了便答应道，好吧，正好我也想回去了。
他说，路上注意安全。
佳佳说，好。
佳佳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心，有点雀跃，又有点温暖。
许久没有一个像他这般耐心的人嘱咐她注意安全了。
尽管陌不相识，三言两语却给了她关怀和温暖。
他又问，到家了吗？
佳佳说道，刚洗漱完，准备上床休息了，你呢。
他说，嗯，那你早点休息。
佳佳说好。然后一个人开始删删写写。明天周末，可以熬一个任性的夜了。
她爬起来，去桌上拿起红星二锅头猛灌了两大口。盖好，回到床上。
她为她错付的青春，感到愧疚，懊恼，不甘，也遗憾。
她遗憾曾经的自己，没有好好的保护好自己，以致于今日的自己也无法逃脱往日的噩梦。
她在忏悔和懊恼中敲击着手机上的键盘，已是深夜，窗外偶尔传来轮胎滑过的轰隆隆声。
在文章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点击了发布。
然后又回头去看了自己写了什么。
她总是这样，对自己写过的东西，毫无印象。每每写完，回头再看，连自己都感慨自己如此矫情。
可那又怎样，每一字句，都是她的领悟。
是爱吗？不爱。
是恨吗？不恨，
是领悟吧！
她每每空闲下来，便把自己置于回忆里无法抽离，大概是为了让自己足够痛，才足够清醒。
佳佳正陷于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人给他发来消息。
他问，还不睡？
佳佳问，你怎么也没睡。
他答，你吵醒我了。
佳佳问，没梦游吧，我什么时候吵醒你了。
他答，刚刚。
佳佳有点生气道，没有！
他看佳佳有点不开心，哄哄道，我设置了特别关心，刚刚你发了动态，我这里有提醒，傻瓜。
一句傻瓜叫得佳佳酒醒了半分。立马正经道，我叫罗佳佳。
毛强感觉到佳佳不高兴，又继续道，好吧，我错了，萝卜姑娘。
佳佳问道，为什么要叫我萝卜姑娘。
毛强调皮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佳佳说，睡吧，不早了。
他说，嗯。
……
佳佳熬了一个长长的夜，于是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空间里又有不少留言，她一一看过，便又把手机放下。
他们总劝她放下。她说好。然后不过是一方的人之常情与另一方的随口附和。
这场矫情里，除了佳佳自己，没人可以将她救赎。
他又问，醒了吗，今天西安下雪。
佳佳看了一眼窗外，回复道，今天我的城市是艳阳天。
他说，真好。
佳佳说，我饿了，该去吃饭了。
他说，嗯。
佳佳收拾好自己出了门，去到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又赶紧跑回宿舍窝在床上。
他问，吃了什么？
佳佳答道，一个猪耳朵，一个猪尾巴，还是一个西红柿炒鸡蛋。
他笑道，猪么？
佳佳恐吓道，小心说话。
他说，嗯。
他问，你喜欢听什么歌？
佳佳道，最近在听俞灏明唱的《其实我还好》。
他说，这么忧郁。
佳佳解释道，就喜欢他歌声里有点苦涩又有点感动的味道。
他道，多听一些欢快的歌。
佳佳说，嗯，我去看看。
他说，嗯。
佳佳不知道，这个叫毛强的男孩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也许像她一样忧郁，也许只是喜欢她的文字，也许，就是那种假装深沉，然后在网上把妹的那种吧。
佳佳也不知道，她对他的不讨厌，究竟是因着什么。
也许，只是为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有那么一个人，远远的，互相关心，互相取暖吧。
他问她，你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佳佳道，再说吧，不想提。
他道，有些事，说出来就好了。
佳佳倔强的说道，好不了。
他又问道，还爱他吗？
佳佳道，不爱。
那恨吗？
佳佳说，不恨。
他又不甘心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佳佳被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追问得有些烦躁，回复道，我去洗衣服去了。
他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