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力回天
午夜时分，林荫镇外燃起了大火，数百具尸体被焚烧，周围哭声一片。
火是常生亲自点燃的，直到两个多时辰之后才逐渐熄灭，尸骨随着疫病一同被焚烧成灰烬。
午夜的小镇无人入眠。
各家各户的门前屋后都洒上了熟石灰，用来消毒，忙里忙外的镇民全都以棉布掩着口鼻。
那是仙师的吩咐，谁敢不照做会被其他人视为异类，赶出镇子。
“吃完药回家休息吧，记住三天内别出门，多喝水，尽量少和家人接触。”
看着对面的妇人吃下两片抗生素药片，常生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然后朝门外吩咐道：“下一个。”
两片抗生素已经不少了，常生能拿出来的药品并不太多，他只能在柜台区域活动，堆放更多药品的药柜区域根本无法接近。
妇人只是额头发烫，还没有更多的症状，吃下药片后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接着进来的是一个重病号，不仅发热还咳嗽不止，路都走不了，是被家人抬进来的。
“抬到后边。”
常生命几人将病患抬到药铺后宅，那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重病患，全都高热昏厥，奄奄一息。
这些重病患口服药片是没用的，只能打针，而柜台里能拿出来的针剂数量，更少。
将病患的家人赶走，常生亲自给新来的重病患打了链霉素，这些现代医学的药品，让外人看到必定是麻烦，所以他只能亲力亲为。
“药没有多少了，看你们的造化吧。”
回到被当做临时诊室的大屋，常生继续查看镇民的状况。
屋外的病患越排越多，咳嗽声此起彼伏。
尽管尸体被及时的处理，林荫镇患病的百姓数量却超过了常生的预料，没过多久，药铺外已经聚集起数百人。
药物有限，越用越少，还不能耽搁，常生忙得焦头烂额。
“仙师大人，快给我开药吧，我觉得浑身难受，晚饭都没吃两口。”
说话的是个胖子，四旬上下，穿金戴玉，说话间摘下罩着头脸的棉纱，现出一张满面油光的大脸。
“可曾发热？”常生问。
“发热发热，浑身都热！”胖子急忙点头。
“可曾咳嗽？”常生又问。
“咳嗽！一直咳嗽来着，咳咳咳！咳咳咳！”胖子说着咳嗽了起来，神色油滑，根本不像病患。
“手拿来。”常生把了把对方的脉，脸色一沉：“你没病。”
“我病了！病得还不轻呢！您看！”
胖子说话间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木盒推了出去，打开后里面全都是金灿灿的金子。
“仙师大人您行行好，多给我开几服药，我要是死了，我那八十岁的老母和八岁的孩子可怎么办，还有九房妻妾要我照料。”
胖子是镇上的富商，家财万贯，这次来不是看病，而是打算求些药防身。
“以你的心机，要染病也是最后一个，药物有限，你走吧。”常生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
胖子来的时候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种人已经防护得很好了，而且体质也不错，轻易不会染病，给他药也没用，如果都拿金银来买药，常生又何必坐镇药铺，亲自给百姓看病。
胖子不肯死心，又从怀里拿出一块珍贵的玉佩放在盒子上，哀求道：“求仙师大人网开一面，外面那些穷人您都给药，我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买啊，那些贱民死就死了，都是穷鬼，我有一大家子要养活，我要是出点什么事，这林荫镇的商铺有一半都得关张……”
“滚。”常生冷声喝道，胖子顿时一哆嗦，急忙抱着木匣和玉佩溜了出去。
撵走了富商，常生继续给其他的百姓看病，很快从药局里带出来的药品被消耗一空，连这间药铺里的草药都没剩几包，排在药铺外的百姓至少还有两百多人。
柜台里已经没有抗生素了，其余的药品对瘟疫无效，常生一筹莫展。
“仙师您救救我家孩子吧！”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抱着个三四岁的男孩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妇人，看得出是一家三口。
“急什么！仙师没吩咐呢，谁让你们进来的！”朱老在后面追了进来，没得到仙师的吩咐，他可不敢随便往里放人。
常生摆摆手，示意不必驱赶。
查看了一番孩子，发现小男孩嘴唇青紫，浑身发烫，四肢颤抖，已经处于昏厥状态，状况十分危险。
常生的眉头越锁越深，这孩子病得比小武都重，别说没有了抗生素，就算有都未必能救得回来，因为年纪太小了，而且染病多时。
“求仙师救命！”见仙师为难，胡子拉碴的男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仙师您救救我家欢儿，用我命换都行！咳咳咳……”年轻的妇人陪着一起跪倒，一边咳嗽一边哀求，她的状态并不好。
“这孩子病得太重，怕是无力回天。”常生叹了口气。
他实在没了办法，抗生素已经用光了，还剩下些这间药铺里的中草药，只能治疗轻症的病患，对这孩子于事无补。
“仙师求求您了！求您救救我家欢儿吧！咳咳咳！”胡子拉碴的男子以头触地，嘭嘭扣头，磕着磕他急促的咳嗽了起来，一口血喷在地上。
看到男人吐血，年轻的妇人急忙去搀扶，好不容易止住了男人的咳嗽，夫妻俩抱头痛哭。
这一家三口都染了瘟疫，孩子最重，这对夫妻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朱老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劝道：“你们家的欢儿病得太重，仙师也无能为力，回去吧，谁让我们遇上了这该死的天灾呢，哎。”
“朱老！仙师！就没有办法了吗！”
胡子拉碴的男子满眼绝望的抬起头，嘴角还留着血迹。
朱老摊了摊手，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常生。
常生沉沉的摇了摇头，他也想救下这一家三口，可惜再无药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医道再高，没药也于事无补。
“这是命！哎，认了吧……”朱老仰天一叹。
眼前的这对夫妻是他亲自主持的嫁娶，连那孩子的名字欢儿都是他亲自给取的，如今眼睁睁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朱老觉得心里头堵着一块大石。
“认命，我们认命，回家，相公我们回家，要死也死在一起……”
年轻的妇人费力的站起来，搀扶起她的夫君，抱着孩子，踉跄着走向门外。
那孩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咳嗽，呼吸急促得犹如风箱。
大灾之年，人命如草芥，天命使然，怎可不认，就算不认，也无力回天。
望着一家三口的背影，常生的拳头早已捏得发青，眼看着活生生的三条命就要流逝，他偏偏束手无策。
尤其那孩子的喘息，如同擂鼓，一次次轰在常生的心头，或许那喘息很快就会停止，却让听到的人无法安宁。
“等等。”
本以绝望的夫妻，忽然听到身后的声音，立刻停住脚步，认为仙师有了办法，绝望的目光再次泛起一缕希望。
示意夫妻俩在屋里等待，常生走出门外，走上街头，运转起天眼通眺望远方。
通往镇子的大路上没有人，半空也没有飞行法器。
“该到宗门了，怎么还不来人……”
盘算着时间，常生紧锁双眉。
如果王五名及时赶回宗门，宗门里的高手应该能到了，然而一夜的时间都要过去，千云宗的援手看不到半点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