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汉字的“整形”美学

汉字尊形。

将原本不太雅观的文字形象改变成雅观耐看的文字形象，日本人在这方面也是动足了脑筋。

有町村的公厕命名为“香和家”，改变了原本“公厕很臭”的印象；垃圾箱写成“護美箱”；百货店打出“多価楽市”的横幅，给人高价品低价卖的感觉；造酒厂商将烧酒命名为“翔酎”“祥酎”，也是改变形象的做法；将“豆腐”写成“豆富”，表示了营养丰富的同时，也将“腐”字驱逐了出去；女性杂志里将女性爱吃的牛肉火锅“すきやき”（sukiyaki）写成“寿喜焼”和“家喜焼”，以讨个吉利。

日本人的创意还有很多。如“数寄屋”是在庭园里建造的茶室，因为“数寄”的发音是“すき”（suki），暗合“好き”，表风流之意。“仲見世”这三个汉字也妙极，它表示寺庙和神社里面的商业街。“見世”的发音是“みせ”（mise），正好就是“店”的发音。在东京，说起“仲見世”，最为典型的就是浅草的“仲見世”商店街。在有的居酒屋里，还可以看到“御手茂登”的字样，读音为“おてもと”（otemoto），和“お手元”同音，意思是指筷子。显然“御手茂登”这四个汉字不坏。

日本杂志报纸上的一些广告用语也是汉字组合，非常有趣。如某个电机商家出品的复印机广告词是“彩色兼美”，显然是来自日本固有的四字熟语“才色兼備”。类似的还有：

香気心——香水广告用语。模仿三字熟语“好奇心”。

通勤快足——袜子广告用语。模仿四字熟语“通勤快速”。

乾坤一滴——毛发剂广告用语。模仿四字熟语“乾坤一擲”。

一機当千——OA机器广告用语。模仿四字熟语“一騎当千”。

胃丈夫——胃药广告用语。模仿三字熟语“偉丈夫”。

三行革命——打字机广告用语。模仿四字熟语“産業革命”。

一植即髪——假发广告用语。模仿四字熟语“一触即発”。

更雷人的是痔疮药的广告语——“痔憂痔在”。为痔烦恼的人不在少数，如何做到“自由自在”呢？日本人异想天开用了“痔憂痔在”四个字。

日本自卫队的训练用语里，“匍匐前進”改成了“步伏前進”。“匍匐”二字让人想到的是肚子贴着地面爬行的不佳形象，而“步伏”则有整齐划一的美感。表示有生气且活泼的日语汉字词为“溌剌”（はつらつ/haturatu），注重美的日本人给“剌”字加了三点水，成了“溂”字，组合成“溌溂”，这是中国没有的汉字。“纐纈”是日本奈良时代的一种印染方法。一般写成“絞纈”也是可以的，但考虑到与“纈”字相配，便造“纐”字成为“纐纈”（こうけち/こうけつ），生出了左右对称的自然美感。“繧繝”是一种非常美丽的印染花纹，原本表示为“暈繝”，后来动“整形”术，改成更美观的“繧繝”。车轮发出的摩擦日语叫“軋轢”（あつれき/atureki），这两个汉字来自中国的繁体字，读作“yali”，现在多用“倾轧”表示。日本人用这两个汉字表示日常生活中生出的不协调和摩擦。如日本人常说“私と兄の間には軋轢がある”（我和哥哥有摩擦）。看看日本人一笔一画写“轢”字，也有一种快乐感。恶言中伤被日本人表示成“罵詈讒謗”（ばりざんぼう/barizanbou），看了这四个汉字，你是想骂人呢还是被这种气势击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