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北邙·萌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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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软禁

蓝蓝是卿卿带大的,所以卿卿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应当有多顽皮。可就算父母不在身边,木麟也不哭不闹,也不过分缠着卿卿,卿卿心里怜惜,暗暗抹去了眼泪。

木麟手上玩着呼延徹为他做的小木马,卿卿将马甲盖在他身上,他回头去看卿卿,觉得好看,就笑眯了眼。

木麟喜欢卿卿,在母亲离开后,卿卿立马成为他身边除了父亲唯一能依靠的人,夜里也是由卿卿哄他睡觉。

她哄木麟睡觉时,不知呼延徹在做些什么,动静倒是不小。

他推门入屋,见木麟已经睡下,放下了心。

“在下临时做了一个简陋的浴盆,烧了热水,卿卿姑娘可在隔间沐浴。”

“你从前是做木匠的吗?”

“只会些简单的木工。”

卿卿道:“我倒是也曾学着雕些东西给我的弟弟……也不是弟弟,只是欠了些天赋,远不如你雕得好看。”

“不过是些糊弄小孩的玩意儿。”

卿卿夸赞他,他也没过多的表情。

霍遇也是这般冷漠,但霍遇的冷漠,是对万物的漠视,是不屑。

眼前这个男人不同,他的冷漠,不过因为他太过孤独。卿卿未曾真切体会过这种孤独,因为无论何时,她都不是一个人,可她曾从北邙山山顶俯视这片孤原,它厚重深沉,尘世之上,无可相伴。

呼延徹就是这一片孤原。

他面无所向,背无所依。

卿卿这夜难眠,打开房门,见呼延徹双臂环在胸前,倚靠在木墙上。这些日子她从未见他合眼,生怕他哪一日顶不住死了,他的孩子,连带着未知的前路,都丢给她一人。

她唤道:“呼延徹,你进屋吧。”

呼延徹没有反应,卿卿想他是睡得沉了,蹲下来推他的肩。

这时的男人,如一座朽木搭建的房屋,一受到外物的碰撞便倒了。

卿卿忙去扶他,急促唤道:“呼延徹!”

回应她的是他蹙起的眉头,他似正承受着刻骨铭心的噩梦。卿卿松了一口气,幸好他还活着。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手心放在他的额头上,是发烧了。

“你真是……”

她的安逸彻底被这个男人打破了,他一倒下,她觉得自己被无情的老天逼入了绝境,可悲的是,就算是绝境,她也只能逆行而上,她没有其他选择。

卿卿将他拖到屋内,将火盆端到他的身边,回想曾经战俘营里有人发烧时的做法,去烧了热水。

她心道,自己也是情非得已才会照顾一个陌生男子。

她将呼延徹的衣领敞开,用热帕子在他肩胛骨附近擦拭,希望为他身体带来一些温度。

许多年后她仍记得,这是一个很黑的夜晚,夜色如泼在白纸上的墨水,遮盖了一切,原来之上的污渍或是无瑕,都被掩盖,从前这张纸是什么样子,再也不重要。

卿卿在这一头照顾这对父子,晋王府里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有孟九在,要寻到卿卿绝非难事。霍遇烦的是,霍珏每日吵着要见卿卿,见不到卿卿,便不吃饭也不念书。

霍遇气得拿鞭子抽霍珏,他长了一副敦厚的模样,却倔得要命,霍遇越是打他,他越念着卿卿。

卿卿终于也和那些无缘无故消失在战俘营的人一样,回不来了。

他仇视霍遇:“你杀了卿卿!”

霍遇扔下鞭子,轻描淡写道:“你是我朝皇孙,岂可记挂一个下贱的祁女?”

“你把卿卿还我!还我的姐姐!”他用尽全身力气向霍遇冲去,可霍遇就像一堵墙,他的冲击没有对霍遇造成影响,反倒是他摔在地上。

董良瞧见,将霍珏扶起,斥道:“你与一个孩子撒什么气!你气走了你自己的姐姐,还想气走她的孩子?”

霍遇目色冷似一把凌厉的寒刃。

霍遇从董良怀中一把揪起霍珏,将他甩到椅子上,强忍着怒意:“既然你要找她,本王就帮你找回来,然后当着你的面杀了她。”

董良气得扶额:“你威胁一个孩子有何用?再说太子明天就到,你这不是给自己添堵?”

从来不是他给自己添堵。

霍遇冷笑,扔开霍珏,大步迈向西苑。

西苑一直是王府禁地,有晋王护卫单独看守,除晋王本人,谁都不得入内。

他未至其中,已闻琴声。

梅林中立着一方竹编案几,有白衣佳人持笔作画,远远看去,不识男女。

霍遇径直上前,将他笔下的画扔向一旁,又掀了桌,溅了彼此一身墨。

“王爷有气不去向营地里那些前朝奴隶撒火,在我这里撒什么疯?”

他妖媚的眼斜睨雪地里的墨迹,真别说,霍遇这怒掀墨砚,倒在雪地里留下一幅上好的泼墨画,气势颇为恢宏。

“那丫头跑了,呵呵……”霍遇想到最后,竟然觉得好笑,“一个祁女跑了,本王竟比丢了千两黄金还要心切,真是不可思议。”

那生着一副妖容的男子厌恶道:“晋王殿下有今日,真是造孽。”

“沈璃,你这张嘴真是可恨哪。”

“只怕王爷心疼的不是孟卿枝,而是你要的那张图的下落吧。我手把手教那丫头作画时,她不过六七岁的女娃,那时王爷都已妻妾成群了……嗬,这都能让你惦记,我倒是不信。”

“若非你办事不得力,本王何须去讨好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

当年他派沈璃去瑞安城寻那幅兵阵图的下落,沈璃一去多年,直到今日仍未寻到。

“图是司徒青画的,我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所知的都已告诉王爷。”他哂笑,“这不正好,锁着那图的钥匙就在卿卿的脖子上,王爷正好扒了她的皮。”

霍遇皮笑肉不笑,道:“你是嫉妒了?”

“嗬,我沈璃虽不好红装,王爷这粗鄙之躯也是瞧不上的。”

沈璃是生在邺国境内的祁人,霍遇和他相识于少年时,那时他已看不上任何女人,一去祁地多年,未改旧习,反倒更加放浪形骸。

“太子要来,你我都收敛些,等回永安府,本王再送你两个小倌儿。”

“王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霍遇轻蔑道:“你我都非君子,做什么君子之约?”

沈璃和霍遇分离那年,彼此都还是少年模样。霍遇在邙关送他入祁,那夜正逢自己新婚。沈璃见过那新娘子一面,不知是年纪还是家教的缘故,总觉得有些木讷。当年的婚事不过是长辈之命,霍遇只是看在她长了一副好容颜上答应了。

那时沈璃自己并非浪荡模样,多次相劝他娶妻后要顾家,后来孤身到了祁地,才体会到,一个人内心没了依靠,才会寄情声色,麻痹自己。

他年少时对霍遇还有些念想,却在自己也成为了他那样的人之后断了对他所有希冀,不过是放逐自己的人渣而已,有何值得眷恋?

他们再重逢时,霍遇已经把天怒人怨的事做了个遍。

卿卿照顾了呼延徹一夜,自己也快虚脱,好在他底子强健,这样痛痛快快睡一觉,很快恢复。

卿卿松了一口气,工夫没白费,好歹人醒过来了。

祁女重男女之防,昨夜卿卿却几乎是贴身伺候,二人有些尴尬,卿卿先开了口:“你可不能再病了。”

“昨夜……多谢姑娘了。”

卿卿瞧他说来说去都离不开谢字,觉得乏味,不如麟儿有趣。

“你可想好如何出关?你没有文牒,是会被抓的。”

“你不必担忧……等到了关口,你与我和麟儿就再无关系,我父子是生是死,都不烦姑娘记挂。”

“你这人……”

木兰曾猜测过卿卿有可能是霍遇身边犯了错的婢女,他们也以为只要和卿卿撇清关系,就不会连累她。

卿卿坐下来,轻笑,她如今是逃跑战俘的身份,霍遇怎么可能放过她?他有一千种方法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匈奴人和孟家有世仇,若被呼延徹知道她的身世,只怕是雪上加霜。

出关的法子只有两个:一是带着文牒,堂堂正正出去;二便是硬闯了。

呼延徹只有后面这个办法。

刺马镇是关内最后一个镇子,汇集了往来商队旅人,原本萧瑟的小镇被往来的人马衬得热闹了些。

在这里落脚的有衣着华丽的富商,也有和呼延徹一般落寞的人。

他们身上没有银两,住不起驿站。镇上有个前朝戍边将军的府邸,也不知何时成了出不了关的人的收容所,有些人来刺马镇时带着万贯家财,为出关散尽黄金,最终只能住在收容所内,等待遥遥无期的文牒。

有人一次次出关被拒,只能在刺马镇谋生。

呼延徹将马卖给了今日要出关的商队,换了些钱,在驿站定下一间房,留给卿卿和木麟。

卿卿一路跟着,对他的做法不闻不问,直到他突然把木麟托付给自己,她才问:“你去哪里?”

“我不便与你同住,这镇上有个专收容外来人住的地方,我夜里会住在那里,你放心,驿站很安全。”

卿卿倒不是怕不安全。

她之前与孟九住在山间破屋,夜间也恐怖,但孟九就像能够保护她似的,现在呼延徹就是那个能保护她的,她的安全感不取决于住的地方有没有屋顶,不取决于是在荒林还是在热闹的城镇中心,而取决于身边有无陪伴她的人。

呼延徹见她神情不悦,道:“我明日会很早过来。”

卿卿抱起木麟,与他道:“跟爹爹再见。”

驿站里住的都是异乡客,夜里常举办一些活动,品诗赏画,或是表演边塞歌舞。

木麟被外头热闹的声音吸引,扯着卿卿的衣角要去外面看看。卿卿可怜他一路随父母奔波,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场合,就领着他去了楼下。

今夜一个商人拿出自己的藏画供路人观赏,说是沈西关真迹,卿卿一听也来了兴致,沈西关正是沈璃的化名。

是一幅《关外策马图》,塞上风光,云淡山远,茂盛的草儿没过马蹄。

众人皆对他狂放的笔法称赞,唯有卿卿生疑。沈璃师从司徒,向来以细致的笔触为人称道,眼下这画的风格实在不似沈璃。

不知谁吟了一首《关中月》,卿卿只听到前两句:客愁此行误春归,故园玉宇已成灰。

瑞安城曾经的辉煌,西山的鼎盛香火,每年除夕的万家灯火,才子佳人、琼楼玉宇,都付诸一炬。

在刺马镇落脚这几天,呼延徹临时接了木工活,替别人稳固屋舍,以此换取食物和衣物。

他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和颜色,却先给卿卿和木麟换来干净的衣服。

卿卿并不因此感激他。如不是他,她也不会沦落到这里。

可是严寒冬日有不漏风的房子可以住,有热汤饱腹,不必时时刻刻把仇恨记在心里,不用时时刻刻担忧自己的性命,对她来说已是足以庆幸之事。

兴许现在霍遇已经将她忘了,他身边有那么多女人,又有那么多仇人,不缺她一个不听话的女仇人。

呼延徹近几日越发沉默寡言,木麟都不敢和他说话,许多事还得靠卿卿沟通。驿站的人误会他们是夫妻,只是卿卿年纪太小,实在不像做母亲的样子,呼延徹的说法是,他是卿卿的家奴,家道中落,卿卿父母要他护送卿卿出关。

这说法听起来也算合理,况且驿站老板每日接待百名过客,何必一一怀疑他们的身份?

他们从驿站小二那里打听到,刺马镇的驿站不久后或许全都要倒闭了,说是有战争的可能,到时候关口封闭,它们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卿卿实在按捺不住了,追问呼延徹到底要怎么出关。呼延徹为难地看向她,他浅淡的眸子似蒙了一层薄雾。

“孟姑娘,得罪了。”

卿卿一头雾水,视线越来越模糊:“你……”她还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就闭眼昏了过去。

卿卿做梦也没想到呼延徹会给自己下迷药,更没想到醒后看到的竟是郑永。

她这几日的遭遇像是一场梦。

回王府的路上,郑永吩咐她:“王爷若不问起,你就当这些天什么都没发生,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

因太子前来,霍遇将许多事都压了下去,勉强维系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卿卿被送回王府,侍女从头到尾将她清洗一遍,给她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可她还来不及说一声谢,那几个侍女转头就将房门反锁。

迷恋一个祁女,董良并不觉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霍遇非要把卿卿藏着掖着,董良觉得他此事做得极其不大气。

霍遇派去侍奉太子的是他之前的宠姬白思思,白思思夜里去伺候太子,被太子拒之门外,第二天他嘲弄道:“皇兄难得出来一趟,竟如此不洒脱。”

霍遇命人将霍珏领了过来。

没有太多怀疑,见到霍珏的时候,太子就知道他一定是霍煊的孩子。

他们当初最引以为傲的公主为了敌方的将领与他们断绝关系,令他们颜面尽失,至今都无人能理解霍煊的做法。

太子素来温和,一双手只握过笔杆,不似霍遇满身戾气,就算霍珏只是个孩子,也分辨得出这一点。

自上次霍遇和霍珏吵过后,舅甥两人就不曾见过面,霍珏仇恨霍遇,将他视为杀了卿卿的刽子手,与他赌气,压根不愿开口。

霍遇不耐烦道:“张口。”

霍珏这些日子瘦了些,面部轮廓逐渐清晰,邺人的特征也渐渐明显。

“我要见卿卿。”

太子上前,将霍珏揽在身前,质问霍遇:“卿卿是谁?”

“原先照看这个孩子的婢女。”

“是吗?”

太子挑眉,他这个弟弟,十句话中九句真假难辨。

太子留下霍珏问候了几句,发觉这孩子倒是伶俐,若带回宫,皇帝一定会喜欢。霍遇见霍珏和太子熟了,自己也不愿留在这里,先回了东苑。

许多事,太子都被蒙在鼓里,比如,沈璃原本就是前往祁国的细作,但他这层身份,只有霍遇一人知道。

沈璃是和邺皇室无关的人,这些年在中原积了名声,太子才知道有这样一人存在。

霍遇早将这些看开,太子从不会无故麻烦自己,此番却要带沈璃走,必定不是真稀罕沈璃的那点才能。

谢云棠之前带走了行刺过他的徐白康,太子此番又要走沈璃,这背后似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这一切。

但霍遇不惧,莫说是看不见的手,就算有明晃晃的刀在他脖子上架着,他也不会怕。

一个将领最重要的是警惕性。

太子刚问他要人的时候,他就觉得事有蹊跷,问过沈璃,沈璃答与太子没有过任何的交集。

但是沈璃和徐白康有个共同点——至少在别人看来,他俩都是被他所囚的祁人,都是与孟家有关的人。

谢云棠要走徐白康,称他是个人才,可以为她父亲所用,霍遇放人,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

蹊跷的是,太子一直欣赏谢云棠,正是那种男女间的欣赏,霍遇也搞不懂太子看上去是个正常人,怎会迷恋上谢云棠那样的女人。但事实如此,爱慕的眼神瞒不了别人。

谢云棠一句话,天上的月亮太子也会去摘。

雪后初晴的日子难得,梅花成簇,也给北邙山添了景致。霍遇闲庭信步,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卿卿的屋前。

房屋的门从外面锁住,他拦住一个修剪花枝的丫鬟,向那间屋子示意:“人呢?怎的反锁了起来?”

丫鬟道:“回王爷,是奉了您的命令……不叫姑娘出屋子。”

这样好的天气,关在屋子里实在可惜了。

他恐卿卿闷出病来,斥道:“胡闹,快去把门打开。”

霍遇却小瞧了卿卿,她在战俘营里住过不透光的房子,周姐连给他们奴隶用的蜡烛都贪,因此他们往往是摸黑行动。

王府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上好的待遇。

她将西面的窗户打开,正对斜阳,描了一幅雪中梅景,朱砂所剩不多,她十分珍惜,枝头的红艳稀疏却珍贵,给她的画添了些与众不同的滋味。

房门打开的声音她已习惯,时有侍女进来出去的,她以为是送饭的侍女,也没多想,依旧专心作画。

直到阴影投来,一只臂膀环上自己的腰腹,卿卿乍然一惊,握笔的手颤动。

男子粗糙的掌心握住她的手,扶稳画笔,如教幼儿写字,在纸张角落落下一行字。

卿卿认不得那是什么字,好似道士画的符。

“这是什么?”

“是我们邺人的文字,你自然不懂。”

他捡起书案上的竹简,翻开一看,里面都是生僻的古字,想起她在入学的年龄之前就进了战俘营,虽说大户人家的启蒙肯定不差,她也不是愚笨之人,但战俘营那地方又能学到多少东西,她不过认得些常见的字,会背几篇自己也不通晓意思的文章。

“这些字太难认,喜欢看书的话,我派人寻几本画册过来给你看。”

他明摆着小瞧自己,卿卿夺过书:“我认得字。”

霍遇抽出画底下垫着的写满字的纸张,一页页翻过:“看起来是认得,就是写得丑了些。”

卿卿虽在佟伯那里认得了字,学会了诗文,但纸笔在战俘营是珍贵之物,直到进了晋王府,她才有机会拿起笔,写的字自然不比那些常年拿笔的人写的好看。

不过她肯下功夫,笔法虽然稚嫩,字迹青涩,但霍遇看出了她的较真。

“你有个哥哥倒是以书法出名。”

“是我二哥。”

“死在断魂坡的那个?”

虽然知道他从不把人命当回事,可他如今云淡风轻,甚至带着讥诮意味所说的那人是自己的亲兄长,卿卿无法做到仿若未闻。

霍遇偏偏又是个能将人的敌意瞬间激起的人。她很少怕他,也不必怕他。

因为无论对方表现出恭顺还是逆反的态度,霍遇都不会顾及,他厌一个人,杀一个人,只凭他的心情。

他想留卿卿便不会杀她,不想留着她了,谁劝也无用。

落在霍遇手上,只有绝望。面对必然的结局,怕也无用。

“我大哥于峦水一战败于王爷,依孟家家规,将若于要塞失守,当以死谢罪。我二哥于断魂坡一战败于王爷,死于流矢之下。我父亲于瑞安之役败于王爷,王爷以城中百姓威胁,父亲不愿投降,于是在城门下自刎……”

“没错,你父兄都败于本王……”

“王爷接管了瑞安城,可知……西山的寺庙后有一片无名坟地……所埋尽是我孟家战败之人?每月初一、十五,我都会随母亲去庙里沐斋,为先辈祈福,可是因为王爷,我父兄尸首都未能归家……对于王爷而言,他们只是你的手下败将,王爷自然可以随意嘲讽。但下次王爷要炫耀战绩,还是换个说话的对象。卿卿没有王爷征服河山的气度,只晓得一家之仇。”

“本王给过你杀我的机会……本王动杀心之前,会给你报仇的机会。”他揉弄着卿卿绵软脆弱的耳垂,触感极好,气息拂过她耳畔,暧昧入了骨。

他张口含住卿卿的耳垂,这细致小巧的地方也该温柔对待,噙了又噙,更加痴迷。

“卿卿,现在就报仇吧。”

他的话被自己的吻吞噬,卿卿难耐地挣扎,无奈一双手被他死死束缚。

卿卿拼尽了全力反抗,换来的却是身上各样印记。

“王爷!太子正寻您呢!”

霍遇怒道:“不见!”

卿卿趁他走神,好不容易挣开双手,指甲划过他的脸,在他的脸上划下一道红痕。

霍遇被皮肉的疼痛唤起理智,俯身在卿卿嘴角落下一个吻:“太子钟爱祁女,我怕你被他抢去,恨不得把你吞进肚子里藏着。且放你一回,等我回来。”

卿卿半晌没从这个轻柔的吻中回过神,待回神,身边已不见霍遇。

她理好自己衣物,将案头上的每一物都归于原处,整整齐齐摆放好。斜阳照进来,她方知时候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