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为难
卿卿没想过还有机会再见到穆潇,穆潇也没想到能再见卿卿。
卿卿被送往他的住所,他问的第一句便是:“晋王可有为难你?”
卿卿笑着摇头:“托公子的福。”
“那便好,今日想吃什么?”
穆潇眼中有宠溺,卿卿觉得他和蔼可亲,像哥哥一样。
“可以吃甜的东西吗?”
她带着期望的笑容,让穆潇觉得比蜜糖还要甜三分。
连绵的阴雨终于结束,天气放晴这天,空气在阳光下弥漫着清爽的味道,正是野物出来觅食的好时候。
晋王邀穆潇去狩猎,穆潇登时想到了卿卿。这几日,卿卿在他身边伺候得十分周到,又无意与他提起过好天气里北邙山上猎物繁多,是狩猎的好地方。他询问霍遇:“能否带上卿卿姑娘?”
晋王一只手无趣地叩着桌子,一只手揪葡萄吃:“哪个卿卿姑娘啊?”
“女奴卿卿。”
晋王闻言哂笑:“哟,还叫上姑娘了,看来那小奴把穆兄伺候得不错。”
穆潇向来温和,不和晋王计较。
晋王搂紧美人:“既然穆兄要带女人,本王怎可形单影只呢?”
美人暗自开怀,娇笑道:“可奴家不会骑马呢。”
“本王要带华伶去,你就好好看家。”
美人:“……”
出发前夜,郑永送了套骑射短打给卿卿。她这几日往返战俘营都是郑永接送,因此与他熟络了些。
卿卿知道这衣服穿过一回就要被收回,因此格外珍惜。
郑永瞧屋子里没别人,偷偷拿出一个方正的布袋子交给卿卿。卿卿疑惑地看着他:“这是……”
郑永道:“给你弟弟的,收好了。”
这几日因下雨的关系,食物无法到达北邙山,因此战俘营分发的食物被克扣了不少。
卿卿躬身道谢,郑永忙扶她双肩,又意识到失礼,匆匆放开。
卿卿觉得甚是有趣,莞尔道:“多亏了郑大哥,这几日我和弟弟才没有饿到。”
郑永道:“我得赶紧回去了,若王爷发现我翘班,我可得遭殃。”
郑永走后,卿卿带着点心去佟伯的屋中。
佟伯原本也住在三十人一间的营帐里,但与他同室的老奴要么被嫌没用被杀,要么老死。佟伯人过九十岁,依然精神抖擞,战俘营里传言他是老地仙,又因他会医术,才逃脱噩运。
他将屋子改成学堂的模样,教战俘营长大的小孩们识字。
卿卿去的时候,佟伯与蓝蓝正坐在地上写字。
泥土地上用石头刻了简单的数字,他指哪个,蓝蓝就念哪个。
战俘营里的人大多觉得自己也许这一辈子都得耗在这里了,能活几年都不知,干吗浪费时间认字啊?
卿卿却相信自己总有出去的那一天,她并不知道会是谁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可外面的山石流水、成荫绿树、笙歌舞蹈、高阁飞廊,还有丝绸锦缎做的衣裳、绵软的床榻、没有发馊的食物、香甜的瓜果……她总想再见上一面,也想让蓝蓝享受到这些。
卿卿拿出点心,分给佟伯和蓝蓝:“这是郑大哥送来的点心,我方才尝过了,味道可好了。”
蓝蓝见到食物,两眼放出光彩:“姐姐,你是神仙吗?怎么有这么多好吃的?”
卿卿只是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佟伯接过点心,只拿了一小块,抿了半口,又把剩下的包起来。他床下有一方地,掀开毯子,是个窟窿,里面储着各种食物。
佟伯将点心藏了进去。
“卿卿啊,老夫看那郑永倒是个好人,你觉得他如何啊?”
卿卿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每次听同龄的少女谈起某个少年,她也会幻想自己意中人的模样。
她知道佟伯说的“郑永如何”是什么意思。
“佟伯,我觉得郑永好似我小时候邻家的哥哥……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亲切。”
佟伯见过太多人,一时想不起来。卿卿朝门口看了眼,确认无人,小声道:“我记得很清楚,郑副将的儿子,我以前叫他小郑哥哥。他一心从戎,但郑副将不同意,所以他就离家出走了,年纪似乎也能和郑大哥对得上。”
“卿卿,这事你装在心底就好,可别再提起。若他不是郑副将的孩子,会害了你;若他是,则会害了他啊!”
卿卿道:“我知道的。”
狩猎当天,穆潇很早就派人来接卿卿,卿卿四更天就起身烧水擦身,又仔仔细细梳了两只辫子,换上郑永送来的新衣。
郑永虽没明说这是谁送的衣服,但卿卿一猜就知道是穆潇送的。
衣服是水红的颜色,她入营后,再也没穿过红色的衣服,心里既感激又期待。天快亮时,她想到若是骑马,梳着辫子肯定不方便,于是又迅速将辫子拆掉,将头发全部盘在脑后。
她用湿帕子擦掉镜面上的灰尘,再用干帕子擦去镜上的水渍,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挺英气的。
男女马装本就没显著差别,她梳的发髻又像男儿发髻,这样看来倒像个淘气的男孩子。
卿卿出门时,屋子里的其他人才开始起床。号角声响起,营里看守的士兵开始换班了。
她经过这些人身边时,他们都对她报以一笑:“哟,卿卿要去见贵人了!”
卿卿到营前时,穆潇身边的侍卫刘大牵着马在等她。
她惊讶道:“刘大哥来这么早?”
刘大道:“公子吩咐我早些来,这匹小马是公子亲自帮姑娘挑选的,性情温顺,不认生。”
卿卿是在营地里学会骑马的。遛马、喂马,是他们的基本任务。每年三四月,常有贵人来隔壁马场骑马,有时贵人们把马骑到远处不愿骑回来,他们若能将马带回来,则会收到一定的报酬,大多数时候是食物。
蓝蓝年幼,正在长身体,很需要食物,所以卿卿就经常送那些被扔在半山腰的马儿回马场,因此马技娴熟。
与穆潇会合后,穆潇见她一身红色马装,头发盘起,露出精致五官,既英武,又妩媚,不禁嘴角含笑,唤她:“卿卿。”
卿卿骑马飞奔到穆潇跟前,正要下马给穆潇行礼,穆潇道:“免了免了。”
穆潇今日亦是一身劲装,一改往常的儒雅。他似玉的五官染上北邙山的风情,斗篷在风里飞扬,如塞上画作里的将军。
卿卿还未看够,身后传来如雷的马蹄声,她与穆潇同时回头,见以郑永为首,一队人马扬尘而来,正中间的便是晋王霍遇,而他马上还坐着一个女人。
卿卿视力好,一下子认出那是那日在晋王房里遇到的美人。她后来才想明白,原来美人当时向晋王撒娇,是替她解围。
晋王的人在他们前面拉缰掣马,停了下来,卿卿正犹豫要不要下来给晋王行礼,穆潇驾马到她身前将她挡住。
穆潇在马背上给晋王作揖,晋王懒懒地点头:“本王从会走路起就会玩弓弩,今儿让你一炷香时间。”
邺人祖辈是关外的游牧民族,崇尚武力,向来看不起手不能握弓的祁人。晋王这话分明是蔑视穆潇,但穆潇不甚在意:“那穆某先谢过七爷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翻山,晋王怀抱着美人在飞奔的马上缠绵,以郑永为首的其他人都放慢马速。卿卿隐约知道,大家这是想让晋王和美人独处。
不比晋王带了许多士兵、侍卫,穆潇只带了她和刘大。
因为晋王不在,所以卿卿才敢问:“王爷那样说分明是瞧不起穆大哥,穆大哥为何要任他那样说?”
穆潇笑道:“我本来就一介文人,骑射自然不如七爷,他看不起我在情理之中。况且就算他让我两炷香,我也未必能赢他。”
转过一个弯,正好行到太阳底下,暖融融的阳光照在卿卿脸上,她脸上泛起舒心的笑意。
穆潇觉得这个笑容比山花还要灿烂,观者皆心旷神怡。
“况且,王爷之话,谁敢不从?”
“穆大哥说得是。”
他们到了猎场外的溪谷,跑得最快的晋王却不在。众人等了一阵,才见他慢悠悠地骑着马从东面的林子里出来。
晋王下马后,把美人抱下来,抚了抚她的侧脸,对她道:“找她玩去。”
他拿着鞭指向卿卿。
美人走向卿卿,但她速度有些慢,卿卿想她可能没走过这样不平的路。
依晋王约定,穆潇先行入猎场。
卿卿见穆潇要走,急急叫住他。她从身上的小兜里掏出一根绳子,递给马背上的穆潇。
“山里多蚊虫,这根绳子浸过药水,系在手腕上能驱虫。”
穆潇拿起她给的绳子,当场系在手腕上,然后说:“谢谢卿卿。”
穆潇扬鞭,他和刘大的身影很快没入山林里。
晋王命人燃起香,随后郑永在地上画了两个圈,吆喝来弟兄们。
左边的圈代表晋王,右边的代表穆潇,晋王身边的士兵纷纷将身上值钱之物扔到晋王的圈里。晋王带来的美人从头上取下束发的簪子,也放在晋王的圈中。
“你,押谁?”
卿卿不解地看着他,郑永生怕她的呆样惹怒了他,忙解释道:“你觉得晋王和穆公子谁会猎更多的野物,就把自己身上有价值的东西押在圈内,就跟赌博一样,不过这是咱们自己玩的,不算是赌博。”
穆潇的圈里空无一物,卿卿是想押给他的,但她犹豫了。
晋王有些不耐烦:“你想押他,直接押就行,不必顾及本王。”
卿卿不敢直视晋王,垂下眼,避开他的注视:“王爷,我没有值钱的东西。”
晋王身边的美人瞧了瞧晋王眼色,见他只是不耐烦,并没有生气,何况刚才两人一番云雨,她将他哄得很高兴。
她上前取下自己手上的镯子,交到卿卿的手上:“这个先借你。若穆公子输了,反正这东西是输给我的,又回到了我手上;若穆公子赢了,那一堆宝物都归你,你再把这镯子还我,谁都不亏。”
美人虽是和善地提出意见,但是没有晋王点头,一切都是空谈。
晋王抿了抿唇,冲她道:“叫你收下,你就收下。”
卿卿不是不知道他们这些贵人的手段——年初营里有个姐姐去王府做帮手,回来时带着一根簪子,高兴地向她们炫耀说是晋王身边的美人赏的,可第二天,就有士兵和王府的侍卫闯进营里,没由来地用弓弦将她勒死,说她偷了王府美人的首饰。
晋王见她一个女奴竟敢不听他的命令,策马靠近她,用鞭子抽向她胳膊,那力道用得巧妙,正好让她的手落在美人手上。
“这镯子和本王的鞭子,你二选一。”
最后卿卿还是选了镯子。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晋王背起弓箭,郑永紧跟其后。
晋王在马背上长大,自幼随父兄征战,姿态自然与穆潇那种以骑射取乐之人不同。
他身姿挺拔,一身黑灰色的军装与他融为一体。卿卿想,这或许是世人所称的气概,可她只能想到那日入侵自己家园,带着异族血统的士兵。
那样的军服,那般眉目,是仇人的模样。
晋王离开后,气氛显然轻松了许多。
卿卿见美人倚在树下,带着柔和的笑意看着自己,她走上前,说道:“上次在王府里,贵人替我解围,多谢贵人。”
美人柔柔说道:“我也不是什么金贵的出身,称不上贵人。我叫华伶。”
卿卿问她:“你为何要帮我?”
“那日我在屋内,听你说你是孟将军的侄女儿。我也是瑞安人,孟将军就似瑞安的守护神一般。我家曾受孟将军恩惠,如今我怎能看他的亲眷受苦?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卿卿垂眸道:“看来我是沾伯父的光了。”
华伶牵起她的手走向溪水旁,说:“这里的水真清澈,青山绿水,世外桃源一般,谁能想到山的另一面竟是那般荒芜景象。”
卿卿静静听她诉说,也时不时和她说起北邙山的故事。
华伶看向她的目光带了些羡慕。
王府里的女人们忙着钩心斗角,十句话里九句半是假的,谁会拿真心待人!那些下人,向来看人做事,亦不是说话的对象。
而卿卿天真烂漫,不似王府里的女人们,华伶竟想和她说说体己话。
二人对瑞安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两人用模糊的记忆拼凑起瑞安城的面貌,感觉遥远但亲切。
溪水旁传来女孩儿银铃似的笑声,守在原地的士兵们望过去,美景美人,赏心悦目。
卿卿想起自己身上正戴着杜嫂编织的长生结,这是瑞安的习俗。卿卿想把长生结赠给华伶,以解她思乡的情绪。
突然,身侧传来一身惊叫,卿卿赶忙看过去,一条青色的蛇迅速从华伶的裙下窜过。
“哎呀,我被蛇咬了。”
奴隶们上山的时候要谨防的第一位就是毒蛇,因此卿卿能够分辨出毒蛇和普通的蛇,她问道:“你的腿能不能动?”
华伶试着抬腿,但腿似麻木了一般,没了知觉。
卿卿立马扯开她的裤脚,低头在有毒蛇牙印的地方吸吮毒液。
华伶想缩回自己的腿,当卿卿在她伤口处吸吮的时候,那里开始疼痛起来。
卿卿担忧华伶的伤口,一心为她吸吮毒液,未听见身后的马蹄声,直到一片阴影投下,才发现身后站了人。
士兵怕卿卿的举动令晋王不悦,解释说:“华伶姑娘被蛇咬了,小女奴给她处理伤口呢。”
他们倒不是想帮卿卿,而是怕败了晋王兴致。
卿卿确认深层毒液都吸了出来,才回头对晋王道:“我只能简单处理伤口,咬人的是银花蛇,毒液蔓延很快,回去了还得找大夫。”
华伶的右腿已完全麻木,她的脸被汗水打湿。
晋王吩咐身后士兵:“速将她送回去。”
卿卿怕自己口中有毒液,立马去溪边捧起溪水漱口。
她蹲在溪边,垂首汲水。正午阳光耀眼,落在她白净的脖颈上,接着一只蝴蝶落在她的脖子上,停留一阵又飞走。
晋王走到她身后,朝蝴蝶停留过的地方看去,那里竟有个蝴蝶印记。
卿卿回头,见晋王目光冷淡地盯着自己,她怕极了。想到那日赤身裸体的他威胁自己,她不禁向后瑟缩,谁知失足落到水里。
晋王轻蔑一笑:“糟蹋了那衣服。”
虽说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但毕竟是秋日,溪水寒凉,山风一吹来,她冷得四肢僵硬。
这时穆潇也回来了,见卿卿身上湿透,赶忙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华伶被毒蛇咬了,谁也没兴致再想狩猎的事,但晋王兴致不减,将自己的猎物一股脑从筐中倒出来,禽兽皮毛漫天飞舞。
他瞥了眼穆潇筐中的猎物,无非是些飞得慢的笨鸟。
晋王说:“小女奴既然救了本王的美人,应当有赏。郑永,将逮到的兔子送给这小女奴。”
卿卿摇头,不大愿意去拿兔子。
晋王问:“莫不是不满意?那这样,你挑个其他的。”
其实卿卿是想,兔子太小,吃不饱,如果是更大一些的走兽,做成肉干,可以储存到明年春季,就不愁过冬时食物短缺了。
晋王见她表情惊恐,折起鞭子,抬起她下巴:“本王喜欢实话实说的人。”
“王爷,我不想要兔子,想要……想要那个。”
她指着晋王手下猎到的野猪。
“哈哈哈……”包括晋王,众人都笑了起来。
晋王道:“小东西胃口倒挺大,行,野猪赏你了。”
郑永和几个随从都惊讶,王爷几时这么好说话了?
果不其然,随后他薄唇一抿,道:“天不黑,你不准下山。这野猪本王赏你了,但能否带回去看你自己的本事,谁都不许帮这贱奴!”
卿卿磕头道:“谢王爷恩赐。”
穆潇见晋王存心为难卿卿,知他有多恶劣。卿卿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家,要如何把那巨物扛回去?
他愤愤不平道:“既然王爷叫卿卿姑娘陪我,这几日她便是我的人,我带她回去。”
“穆潇,本王见你识时务才叫你一声兄台,莫要为一个贱奴叫本王看不起你。”
卿卿眼看自己连累了穆潇,忙说道:“穆公子不必担忧,这条路我很熟的。”
这时候,穆潇若再执意要带卿卿走,只怕晋王对卿卿的惩罚会更重。
他不安又愧疚地望了眼卿卿,发现卿卿脸上没什么表情。
晋王上马,带着人马满载而归,留下卿卿一人、一马以及一头野猪。
她在太阳底下待了一阵,晒干衣服,确认晋王他们已经走远后,将腰带解开,一头系在野猪的蹄子上,另一头系在马蹄上。她抚抚马鬃,道:“委屈你了。”
晋王回府前,府里美人就听说了他在猎场动过怒,故无一人敢靠近他。
院里修剪枝草的奴隶动作实在太慢,碍了晋王的眼。这些祁人——勉强把他们称为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一脚踹向那奴隶,奴隶落入水中,挣扎不断。
这个奴隶不会游泳,但晋王的随从和其他下人都不曾投去同情的目光,很快水中没了声响。
晋王道:“把尸体捞出来,扔回战俘营。”
侍卫得令,立马去做这件事。
穆潇受不了晋王喜怒无常的残暴性格,当即怒道:“他们也是人,王爷对待他们怎能如同对待牲口一样?”
晋王冷眼瞧着他:“谁说奴隶是人了?穆公子仁慈,方才怎么不去救那奴隶?”
“以轻贱他人性命为乐,是邺人作风吗?”
“哦……”晋王拉长尾音,勾唇笑道,“本王倒是忘了,穆公子也是祁人。若无家财傍身,穆公子与那些奴隶无异。”
穆潇忍无可忍:“既然如此,这桩生意,我穆家不做也罢!”
“既然如此,我明早就派人送穆公子回中原。”
穆潇见他态度嚣张,甩袖离去。
穆潇走后,郑永不解:“行宫修建在即,爷您为何……”
“天下不乏有钱的商贾,但能与皇家合作的机会只有这次,是他穆大公子自己舍弃的。再者……”他顿了顿,“那行宫也不是非建不可。”
郑永十六岁离家从戎,误入山匪窝,幸得晋王解救。晋王赏识他的胆量和毅力,便将他带在身边。
他跟随晋王已有七年之久,从一个小侍从升为晋王副将,不能说全然了解晋王,但至少有五分了解。
晋王被罚到边关做闲人的原因他知道。
晋王和五、六皇子相争,五皇子败,全家入狱,而王府里那如花似玉的美妾被晋王趁机抢入府中,因不堪受辱而险些自尽身亡,后来逃出,将晋王行径抖露出来。强取豪夺之事在皇室并不罕见,但被公布于众丢天家脸面者寥寥。五皇子成王受刑前,动用所有力量将晋王拉下水,晋王才被贬到这不毛之地来看守前朝战俘。
在边关的部落时期,邺人屡受祁人侵略残杀,对祁人恨之入骨。故邺人灭了祁朝后,并没有善待那些被掳的祁人。
既逐天下,邺人也不想再戴仁义之师的虚假面具。
近几年,因推行儒道,皇帝才开始善待前祁的百姓,不过此善待仅限于平常百姓,战俘营中的那些奴隶在他看来,是比牲口还不如的。
夜里,晋王邀郑永一同饮酒。怀里美人因娇柔的样子太造作,被晋王赏给了郑永。
“那小女奴……你可觉得像穆琼?”
郑永知道他问的是卿卿。
“属下并不觉得像。”
“我也觉得不像。”他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