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节83 小人物
对于尼克·斯通而言，帝国352年10月12日绝对是他一生中最倒霉的一天。
首先是上午八点半，忘记了自己的文件的他回到自己家里，正好发现自己的妻子在跟邮差激吻！一怒之下他出手砍掉了邮差的人头，却愕然发现他竟然早已是一具死尸，这可把他吓得不轻。当然他的妻子更是情绪崩溃，要知道任谁得知自己刚才是跟一具尸体缠绵都得疯掉。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哭哭啼啼的妻子，解决了闻讯赶来的城防队，尼克急急忙忙地赶到了他工作的地方——冒险团资格管理处。此时已经接近正午，他那狗眼看人低的吝啬鬼上司，本·特曼直接送了他一顿狗血淋头的大骂，然后给了他一张纸片让他立刻按照上面说的去做。
本来就已经情绪濒临崩溃的尼克在看到那上面的内容时差点当场杀掉这白痴。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找一个没啥背景的冒险团麻烦，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
除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和外貌，其他的信息就完全没有。更可恶的是，这个人还不是团长！
天呐，难道要我监视今天所有来报名的冒险团吗？那样的话就算没有几十也有上百吧？我得找多少人，得花多少金币才能完成这倒霉的任务。
此时尼克很确定这次任务一定有预支的资金，而且肯定比往常这类“工作”的定金要丰厚许多。可为什么自己一个铜子都没到手呢？
答案显而易见。
“老吝啬鬼本·特曼，真是不辜负你父母给你起的名字啊……”尼克咬牙切齿地看着手上的新情报，这是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三副新肖像，“竟然让我用我的钱来办这件事，还不给我报酬！你居然私吞了所有金币，所有金币！！！”
尼克看着面前的杯子，把它想象成老“笨特曼”，又全力在意念中把它搓扁捏圆，极尽蹂躏之所能。
但是他怎么敢真的这么做呢？
且不说这该死的吝啬鬼的人脉，光是自己搞砸了这项任务会面临的后果……他就不寒而栗。要知道上一个胆敢失败的蠢货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有找全，甚至连那群玩弄尸体的变态都没辙。更可怕的是，在这个明珠港竟然没有人来问津这起恶性谋杀事件，所有的调查都被“上面”挡了回来，最后草草归档了事。
死了也没人埋，这就是尼克即将面对的结局。
庞大的压力使得尼克青筋暴起，他喜欢金币，可他更怕死。他很明白自己的资质就是个垃圾，完全是靠着溜须拍马和小心谨慎才从奥莱斯顿那个过气的垃圾堆来到了现在的明珠港，最后坐上了这个还算有油水的位置。好在他运气不错，一直以来没什么大事找上他，为此他每年还慷慨地给瓦隆神殿捐一笔不小的款额来感谢诸神保佑。
虽然这微薄的福祉到今天看起来就结束了……
现在是晚上六点，再有一个小时，申请处就到了正式下班的时间。尼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来处理他的人能够动作利索点，不要让他太过于痛苦。
遗书已经写好，房子和大部分的钱都会留给自己的老婆。凡妮莎虽然喜欢挑逗帅小伙，但两人仍旧过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和别人发生过任何实质性的举动。其实再仔细一想，她可以算得上好妻子的典范了，足够写进教科书的那一种。只是自己太无能，不能让她过得更好而已，连孩子都不能给她一个。
剩下的金币，大概八百来枚，尼克让自己的妻子转交给他在面包镇的妹妹。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双方还是在过年过节有些通信的。听说她已经有了……三个还是四个孩子来着？总之她的生活不太宽裕，希望这能够给她一点改善。
至于自己……
尼克摸了摸已经略微秃顶的头发，突然笑出了声。如果不是自己选择了跟从这个上司，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到底，从一开始自己的结局或许就注定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哦，神王纳斯在上，您全知全能，保佑我们幸福安康直到永远。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保证再也不为了金币动心思。我会回到家庭，当一个好丈夫。凡妮莎一直想开个旅馆，我们可以去面包镇，去我妹妹那里，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就算没有孩子也不要紧，凡妮莎可以帮助我妹妹照顾小孩，她绝对会很耐心地给男孩补衣服，给女孩编辫子。而我，我绝对会……
大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直接打断了他的祈祷。这让他一时间怒火冲天，直接站起来准备破口大骂，反正自己的小命就剩下半个小时，谁还管他……
一头红色的柔顺发丝映入他的眼睛。
尼克即将出口的恶言卡在了嗓子里，又随着一口口水咽了回去。他愣愣地看着远处走过来的那几个人，又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桌子上的肖像。
红头发的是安娜。
银头发的是迪斯。
那个球没看到，不过一定就在附近，是叫小杰是吧？
来回扫视了几遍，尼克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来得这么突然。毫无犹豫地，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昂首阔步的出了办公室准备好好耍耍威风。至于他刚才的祈祷？尼克觉得鉴于自己并没有完成所有的内容就被人打断了，因此祷告并不完全，所以不能算数。
金币，金币，金币！我来了。尼克满脑子都是金光闪闪，仿佛世界上最大的宝藏就在他面前一般。
然而他低估了他的目标的胆大妄为程度。还没有到门口，喧哗声突然变得杂乱无章起来，不等尼克对此作出反应，一声凄厉的尖叫就传了过来：
“啊啊啊——”
这叫声吓得尼克脚下一个踉跄，但求生的欲望与对金币的渴望还是压倒了他的恐惧。
“住手！”
尼克怒吼出声，同时快速两步走到了门口。所有人，无论是怒火之刃的成员，还是诈骗集团，又或者是无关的路人，在这一刻都把视线集中到了尼克的脸上。现在，他，就是焦点。
众人或惊慌或迷惑的视线给了尼克很大的错觉与满足，自信心爆棚的他竟然两步迈下了楼梯，径直走到银发少年的面前。轻咳两声，挺直身子，扫视一圈，尼克露出一个微笑，迅速扬起左手，然后极速挥下。
“啪！”
带着风声的巴掌准确地落到了目标的脸上，打得对方一阵发愣。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尼克干脆迈步上前，抡起王八拳劈头盖脸地砸了上去。
“王八犊子！”
“嗷！”
“叫你闹事！”
“嗷！”
“叫你不开眼！”
“嗷！”
“叫你……叫你长得跟猴子似的！”
“嗷！嗷！嗷！够啦！”
已经被打成猪头的瘦猴突然暴起，把面前的家伙推了出去，一双上吊眼不善地瞅着尼克。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你老母！”
尼克干脆助跑两步，一个飞踹正中对方的胸口，踢的这瘦猴整个人倒飞出去，惨叫一声摔在地面上。周围的人被这神转折弄懵了，一时半会竟然没人发出声音。
神王纳斯在上，什么时候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居然如此仗义直言？难道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还是我们集体中了致幻药物？
尼克可不管这么多，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碍事的，趁着周围的家伙没反应过来，他赶紧一路小跑来到这几人身边，一脸谄媚的表情让奉承女神都自愧弗如。
“各位是想新成立冒险团是吧？来来来，这边请，到小人的办公室里详细谈一谈。”说着，他很干脆地弯下了腰，卑躬屈膝地做出请求的手势。
“……”迪斯挑了挑眉毛，看向身边的安娜，却发现对方也是一脸茫然地回望过来，似乎完全不明白面前的人在搞什么名堂。不过既然人家如此好心好意地请求了，自己也不好驳人家的面子不是？于是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天若予之不取当罪”的心理，几人随着尼克进了申报处。反正这些家伙又不可能埋伏一排刀斧手只等摔杯为号便一拥而上，表面工作再怎么不重要也得讲究点，不然谁还敢来明珠港办事？
当然，事实证明不仅没有什么刀斧手，就连一般的刁难都不见踪影，甚至礼节性的“赠礼”，也就是贿赂都被对方退了回来。前后一共十五分钟，迪斯等人就完成了正常情况下五十分钟也完不成的流程。
“感谢您的配合，希望我们下次再见！”尼克完美地鞠了一躬，把仍旧一头雾水的迪斯几人送出了大门。他们看了看这满面笑容的中年人，又看了看迪斯手上那黑色的B级冒险团证书，犹自不敢相信刚刚经历的一切。
不过证书到手了，而且是真的，所以管他呢。在迪斯的带领下，几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渐渐黑暗下来的夜色中。看着这几个家伙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尼克突然弯下腰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呼……呼……”
头上的汗水不断流淌，甚至模糊了自己的视线。但他不敢擦拭，他不能擦拭，因为他只觉得自己的双手有千斤之重。呼吸，大口呼吸，继续大口呼吸，但不知为什么，无论怎么呼吸他都没办法汲取到氧气。无意识间，尼克弯下了腰，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眼前满是地砖上的纹理。
十二年前……十二年前……
那个噩梦！
那个血红色的噩梦！
那个十二年前他亲眼目睹的血红色的噩梦！
“老东西，看我不……”
瘦猴的声音从很远处传来，又戛然而止。现在尼克的样子可算不上好，完全是一副重病复发的症状。此刻的他两眼迷茫，呼吸急促，身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
“喂……喂！”
是谁在叫我？是谁……在……叫“我”？！
尼克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扑倒在地，只剩下胸口的剧烈起伏。最后昏迷前，他的耳边响起了某人惊慌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