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序

第四次工业革命已经发生，它正在影响各行各业、我们的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第一次工业革命是由蒸汽机的出现推动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和第三次工业革命见证了电力的大规模生产，计算机和通信技术掀开了数字化时代的篇章。现在，第四次工业革命正在融合数字、物理和生物系统，它的主要驱动力是人工智能、大数据和物联网。这是当代最重要的科技发展趋势，正在引领全球创新浪潮，迅猛地改变世界经济发展和结构。它将超越单纯的技术革命的层面，带来经济、社会、文化等领域的深刻变革。

第四次工业革命正在和即将颠覆、创新几乎所有的产品与服务：通信、搜索、旅行、医疗、卫生、教育、娱乐、消费。第四次工业革命将会改变和创新一切制造业与服务业本身，第四次工业革命将会改变军事和国防，第四次工业革命将会改变物质与财富的生产和分配，第四次工业革命将会改变社会的组织架构及社会形态、文化和价值，第四次工业革命将会改变科技的发展和未来，第四次工业革命最终将会改变人类本身。

在如此巨大的、颠覆性的变革面前，人的地位和作用是什么？人应该怎么定位自己？克劳斯·施瓦布教授在2016年推出《第四次工业革命——转型的力量》，令人信服地解释了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到来，第四次工业革命的科技、经济和社会内涵，以及颠覆性的冲击。该书已经被翻译成30多种语言，成为政府与企业抓住第四次工业革命机遇的参考书。2018年，施瓦布教授又出版了新作《第四次工业革命——行动路线图：打造创新型社会》。这次他强调在这场巨大的变革中人类不是旁观者，阐述了政府、企业与个人在这场颠覆性革命中的作用和立场，提供了战略建议。施瓦布教授呼吁全世界共同行动，参与这场革命，共同塑造第四次工业革命。

施瓦布教授坚定地相信第四次工业革命的美好前景，相信第四次工业革命可以帮助形成一个充满关怀、高科技和以人为本的社会，在这个未来社会中，人们将健康快乐地生活。为了让科技服务人类，施瓦布教授在这本书中提出一系列重要的理念。

积极参与 施瓦布教授认为，第四次工业革命要求我们转变思维模式，但仅仅意识到发展和应用新兴技术所蕴含的变革速度、颠覆规模与新型责任还远远不够。所有组织、行业和个人都必须积极开展行动，包括采取全新策略来解决技术、治理和价值观等问题。我们必须在这次革命中发挥积极作用，帮助我们塑造想要生活的社会。

世界合作，制定规则 第四次工业革命呈现出空前的速度和规模，这意味着当今世界不可懈怠——未来世界，人工智能、基因工程和自动驾驶汽车等技术盛行，其能力日趋成熟，而且虚拟世界同现实世界一样难以驾驭，因此我们必须团结协作，建立规范、标准、规则和商业实践，致力于服务全人类。他说：“在第四次工业革命中心，我们的目标是全球合作，以围绕新技术制定新的规则。因为所有这些技术都能给人类带来巨大的好处，它们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决可持续发展目标（SDG）的挑战。它们可能发挥巨大作用，而不让这些技术被滥用或成为人类的威胁。如果我们可以鼓起勇气，为促进人类共同利益而行动，那么我们可以满怀信心地继续增进人类福祉、推动人类发展。”

发挥“系统领导力”（systems leadership） 第四次工业革命具有复杂性、变革性和分散性的特点，因此需要一种新型领导力——“系统领导力”。系统领导力在于与国际社会的所有利益相关者携手合作，针对变革建立共同愿景，然后遵照这个愿景开展行动，致力于改变该系统实现效益的方式以及相应的受益者。系统领导力既不提倡自上而下的控制，也不呼吁权势群体带来潜移默化的影响，而是一种为所有公民和组织赋能的模式，促使他们在相互问责和协作的环境中进行创新、投资与创造价值。归根结底，它是一系列互联互通的活动，目的在于转变社会和经济体系的结构，在前几次工业革命止步向前的领域高歌猛进，持续造福全体公民和我们的子孙后代。

个人要有探索、尝试和展望的勇气 在如此巨大的挑战面前，个人需要做什么？施瓦布教授提出每个人都要有探索、尝试和展望的勇气去加入这场工业革命。新兴技术的“大众化”为每个个体提供机会，参与塑造这些技术的发展方式。今天，个体通过直接体验了解新技术的机会无处不在，比如参观当地的开发创新实验室，用3D（三维）打印机打印自己的设计作品，参加讲座和社区研讨会等。个体一定要了解数字技术的界面和服务背后发生了什么，这对积累和分享经验至关重要，而这些经验可以反馈给企业和决策者，以形成利益相关者的观点、愿望和价值观。

未来属于即将到来的新生代 探索新技术意味着思考我们希望创造怎样的未来，展望技术与社区在未来将如何融合至关重要，而了解新技术的潜在用途和应用的一种方式，便是倾听年轻人的想法，接受他们的指导。任何值得我们为之奋斗的未来，都应该纳入那些最终受当前新兴技术影响最深、与这些技术关系最密切之人的见解。

这些观点在这本书中得到详尽和有力的阐述，值得每个人深思。

克劳斯·施瓦布的名字是和世界经济论坛连在一起的。他于1971年创立“欧洲管理论坛”，1987年，“欧洲管理论坛”更名为“世界经济论坛”。论坛的年会每年1月底在瑞士的达沃斯召开，故世界经济论坛也称“达沃斯论坛”。论坛的参与者主要是各国的高层政治和经济界领导人、企业首脑以及知名专家，宗旨是探讨世界经济领域存在的问题并促进国际经济合作和交流。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论坛所探讨的议题突破了纯经济领域，许多双边和地区性问题也成为论坛探讨的主要内容。近十多年来，世界上发生的重大政治、军事、安全和社会事件都在论坛上得到反映。

自论坛发展伊始，施瓦布教授就提倡“多方利益相关者”这一概念。在施瓦布教授的领导下，论坛在世界各地推动公私合作，促成了诸多合作项目与国际行动倡议。众多成就中，以联合国全球契约和三项全球生命援助主题倡议最为卓著，三项全球生命援助主题倡议包括：“全球疫苗免疫联盟”，为5.8亿名儿童提供疫苗注射服务，拯救了约800万条生命；参与组建“抗击艾滋病、结核病和疟疾全球基金”；在2017年发起流行病防范创新联盟，在首次募资中共筹集了7亿美元。

施瓦布教授真诚地信任和支持青年，2004年，他建立了全新的基金会——全球青年领袖论坛（成员为40岁以下的青年领袖）。2011年，他又创立了全球杰出青年社区（成员为20~30岁的具有领军潜质的年轻人）。这两个基金会旨在鼓舞青年积极参与解决社会问题的具体项目，诸如扶贫工作和环境保护。

施瓦布教授热爱中国，对中国怀有真诚的感情，他多次表示对于有幸参与中国的改革开放进程深感荣耀。1979年，他曾邀请中国的高级别代表团参加冬季达沃斯年会，中国代表出席了当年1月的年会，会后施瓦布教授在同年4月首次访问中国。1979年9月，施瓦布教授第二次访问中国，此次他随20位国际顶尖企业的首席执行官共同到访。作为访问的一部分，世界经济论坛与中国对外经济联络部签署了第一份谅解备忘录，建立起常规交流机制，组织中国代表团访问日内瓦。此次访问直接促成了中国部长级代表团访问世界经济论坛日内瓦总部。

自1981年以来，论坛每年在中国举办“中国企业高峰会”，为中国推进改革开放提供了诸多经验交流机会。基于对中国发展的信心，世界经济论坛将中国作为新领军者年会（又称“夏季达沃斯论坛”）的首选举办国。2007年9月，首届新领军者年会在大连成功举办。以后，每年由大连和天津轮流举办。新领军者年会致力于帮助提升中国的创新能力。今天，新领军者年会是与达沃斯年会和迪拜会议并列的世界经济论坛年度三大盛会之一。2017年1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出席世界经济论坛冬季达沃斯年会，论坛与中国的友好往来步入新的高度。习近平主席在达沃斯的讲话在全球政界、商界和社会各界引起了巨大反响。此次讲话是全球发展的重要里程碑，展示了中国在全球分化日益加剧的时代担负全球治理责任的强大意愿。

我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参加在达沃斯举办的世界经济论坛年会，立即迷上了这个信息迅流、思想火爆、能量四溢而又宽松随和、不拘礼节，而且还能滑雪的达沃斯。我从参会听讲到逐渐参会讨论、演讲，迅速成为达沃斯的一员。从此，我每年都参加世界经济论坛。之后，我被邀请加入世界经济论坛的董事会，成为董事会的第一位中国公民。后来，我又成为论坛董事会的五人执行委员会成员之一。

参加论坛的活动多了，我对施瓦布教授的了解也逐渐加深。施瓦布教授当然是世界名人，他穿梭于各国首都，拜见各国首脑，参与世界大事的讨论，但他是一个极其谦虚的人。施瓦布教授获得了17个荣誉博士学位和多个国家荣誉奖章等诸多国际荣誉，包括德国铁十字勋章、法国荣誉军团爵士称号和日本旭日大绶章。2006年，他被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封为骑士（KCMG）。他为人亲和，喜欢别人称呼他的头衔是教授，他坚持要我用他的名字克劳斯称呼他，以示平等和友好。在达沃斯每年的中国人晚宴上，他在多次致辞中称我为他的中国导师，这实在令我汗颜。

施瓦布教授思想敏锐，对世界大势有深刻的判断，是一个思想者。他更是一个积极的参与者，对世界有着宽广的人文关怀。在2013年中东的世界经济论坛上，他积极推动巴以双方200名企业家联名发表巴以企业家和平宣言，为此多次穿梭两地，长夜不眠。当会上巴以双方企业家上台讲述他们的故事和心愿时，全场动容。我坐在他的旁边，当我抹去我的泪水时，也看到眼泪从他的脸颊淌下。

施瓦布教授是一个行动者，他支持达沃斯讨论的理念在现实世界实施。世界经济论坛积极推动科技的创新和普及推广。卢旺达是个多山的国家，这对挽救生命的医疗设备和血液制品的运送提出了挑战。施瓦布教授与全球疫苗和免疫联盟资助了一家无人机公司，在不到30分钟的时间内就可将血液输送到乡村诊所。该项目在推出的第一年就帮助挽救了929名妇女的生命。无人机的使用引发了其他问题：防止黑客攻击、保护数据、确保无人机不会干扰民用航空等。世界经济论坛和卢旺达政府合作，在9个月内起草并通过了无人机法规，弥补了“治理差距”，使国家和人民都能从这些技术中获益。

工作之余，施瓦布教授喜欢游泳、登山，并热衷于参加恩加丁滑雪马拉松。这些运动也恰恰是我的爱好。多年来，在会议之余，我也常会和克劳斯以及他的妻子希尔德参加这些运动。年岁渐长，我们也会在日内瓦湖畔他家的草坪上喝杯葡萄酒，聊聊这些运动。

这本书的英文版发行时，我曾为新书写过推荐，我写道：“这本书的精彩之处在于强调社会、领袖和个人都可以、也应该在塑造第四次工业革命中改变并重写历史。施瓦布在书中呼吁全球领袖、企业界与个人积极参与和投入第四次工业革命的重塑中，不要让技术改变我们，而是我们决定技术的发展并让技术的创新和发展造福于人类。”行动吧，让我们积极参与，塑造我们共同的第四次工业革命。

朱民
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
2018年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