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离心
雀鸣进了玄天阁，青娉便露了真面目：“你今日如若杀不死我，我来日必将今日之耻辱，加倍奉还于你！”
凤谜眉眼儿弯弯一笑：“姐姐怎的生气了？嘻嘻…你莫不是被这冰雪冻坏了脑子，忘了你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青娉一怔：“你说什么？”
“这里没有旁人，姐姐何不脱了你这身喜鹊皮囊，现了真身，与我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呢？”
这一走神的功夫，一团天火就险些将她的翅膀烧个窟窿，青娉狼狈地打了个滚，堪堪避过她的攻击，却不慎脚下一划，从梧桐树枝丫上坠落，慌乱之间她幻回了人身，想要抓住什么可防止她坠落的东西，可雪后的梧桐枝干也变得滑腻，她压根儿就抓不住，而此时，眼见着又一团天火朝着她的面门袭来…
一瞬间，青娉在犹豫不决，是要幻化出真身逃命，还是赌一赌她命不该绝？
天火裹挟着能将万物烤化了的热度飞快袭来，青娉毅然决然的闭上了双眸，她不但没有躲开与雪花齐齐落下的天火，还缓下了她坠落的身形…
隔着朦胧雪色，凤谜居高临下的就着天火照亮的那一片微弱的火光，仿似瞅见了青娉那个冰美人一向清冷的面容上，竟是露出了一抹笑。
凤谜哑然，她笑什么？
被薄雪覆盖了的玄天阁，突地飞掠出一道红色的身影，那道身影蹁跹若惊鸿，只一瞬，便飞到了青娉身旁，抱住了她还在下坠的身子，宽大的红色袍袖更是牢牢地将他怀里的人给护了个严严实实，生怕这掉落的火星点点伤到了他怀中人一分一毫。
那团最大的天火本是落向了青娉，那道红色的身影却一个旋身，用自己坚实的后背，扛了所有坠落的天火。
天火的威力，在与兽族大战那日，在场的人皆是亲眼所见过的。
凤离怀抱着青娉，形容狼狈的躲过了几团天火，可眼看着这最后一团天火是如何也躲不过去了，若是天火加身，他面临的便是被焚尽神魂，灰飞烟灭的下场…
他咬紧了牙关，拼尽了全力在这紧急关头幻出一道道结界，来遮挡这近在咫尺的夺命天火！
可若是一道结界便能阻了这天降之火，那这天火也就与普通的火无异了。
果然，凤离匆忙之间造出的这道结界，也不过是让这团天火坠落的速度缓了一缓，环抱着青娉的凤离猛地抬头，冲着与他隔了万千飞雪的凤谜沉声斥道：“你发疯还没发够吗？！”
凤谜在见到他现身的那一瞬就停止了降下天火，可已然祭出的天火是如何也不可能再收回来。
凤离话音方才落下，一道黑色的阴影便瞬间笼罩在他们上空，挡下了漫天飞雪，也挡下了能将他们神魂燃尽的天火，免了他们灰飞烟灭的命运。
漫天的飞雪夹杂着天火的红光，从亮起到寂灭。
一如那个从青空之上飞速坠下的蓝衣少女，一颗火热的心从炙热到此时如霜雪般绝望阴冷。
凤离抱着青娉踉跄着摔倒在地。
他惨白着一张脸，衣角和发梢都有被天火烤炙后的焦糊狼狈，手背上的点点血痕，是被靠近的天火灼伤的。
凤谜站在皑皑白雪上，看着离她不远处，那对相互搀扶着站起的男女，眼中黑的深沉。
恍惚间记起，青娉曾同她说过，她与凤离那无人知晓的过往。
青娉口中的过往，尽是她一人对凤离的爱而不得，凤谜听来也觉得她的恋慕有些可怜，有些伤情。
可现下看来，这青娉或是不用再伤情难过了。凤离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这般的奋不顾身，说不得，凤离也是爱慕于她，只是碍于族长的颜面，并未表明心迹而已。
寂静的雪日里，诛神山一派冷清，连出来觅食的小鸟们也都不见了踪影，天地苍茫，高阔无边，只有她一人无依无靠无着落，孤寂，冷清着。
黑色羽翼下的身躯微微发颤，她想问凤离一问，她究竟在他心里占着什么位置，是和青娉一般的地位，还是…不如她，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地位？
凤离仔细检查过青娉身上，她身上最大的伤口也不过是躲避天火时，不小心擦破的伤口。
他略略松了一口气，远处的凤谜却还欠他一个交代。
凤谜看着离她并不远的凤离，踩着皑皑白雪，脸色阴沉地一步步向她走来，而凤离背后的青娉却笑得很是猖狂。
“你输了…”
青娉在无声地挑衅着她，而已然走到她身前的凤离却一无所知。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是对她这种死不悔改，又不懂认错的臭脾性很是难以忍受：“做错了事，就要认错。”
她听到凤离在她耳边冷冷的训斥声，她看都没看凤离，双眸只死死地盯着他身后的青娉。
一旁匆匆跟来的雀鸣也很为她担忧：“凤谜，你这是怎么了？”
凤离眼中的怒火越燃越烈，不过短短的一瞬，便因为凤谜的漠然，蔓延成了怎么也熄不灭地滔天怒火。
他一把捏住凤谜细嫩的手腕，一路踉踉跄跄地将她拖拽到青娉的跟前，冷声道：“认错！”
这一场风雪愈加降得猛烈，凤谜的睫毛尖尖儿，发梢衣角上，都落了不少的积雪，她在雪地里呆的太久，久到此时一张口，才发现她的牙齿竟在不自觉的打着颤：“离离…你不信我吗？”
不知是风雪寒还是心已伤，她整个人都有些哆嗦，许久也才意识到她这话问的当真可笑。如若他信自己，又怎会当着青娉的面儿，勒令自己认错？
凤离沉声道：“我要你认错。”
错？她凤谜有何错处需要认？被害粉身碎骨，烈焰加身的苦楚，她不过才要从青娉身上讨回一二，这对她所受过的罪来说，也不过是一点点的利息而已，她为何要道歉？！
心头的怒火冲走了悲凉，她猛地甩开凤离对她的桎梏，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仇怨，与你有何关系？！”
她既不指望凤离能帮她报仇讨得说法，也不能容忍凤离在她自己讨得公平时，来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