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夬 姤的卦序发展分析

在京房八宫卦序中，乾卦排第一，姤卦排第二，然后就是天山遁，继续发展下去，阴长阳消，也就是“君子道消，小人道长”。姤卦代表一切机缘的开始，有机遇、有因缘，像佛教很多基本观念可以通过姤卦来理解，如“十二缘起”，这是印度原始佛教及部派佛教的核心理论，又作十二有支、十二因缘，指无明、行、识、名色、六处、触、受、爱、取、有、生、老死等十二支。说的就是各种因缘聚合才有这些生命现象，这就是姤卦，很难预期，它是人生或自然界在随机碰撞之后产生火花，原先设定的人生轨迹就统统变了。就像人在某个时刻碰到某些人、某些事、某些东西，甚至一本书，很可能就此改变一生。这种姤的机缘很微妙，跟我们熟悉的“大衍之术”的占法很相似——“分而为二以象两”，“分”的时候绝对是“姤”，很随机，无法控制。

那么，这种机缘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原因就在夬卦。夬卦其实已经累积很久了，所以凡事要说偶然，其实也不见得是偶然。要知道夬卦五阳上一阴，虽然还没堆满，但一看就知道储备太久。好比水库的水满了，一定要宣泄出来；一宣泄出来就形成了姤卦。《序卦传》说：“益而不已必决，故受之以夬。夬者，决也。决必有所遇，故受之以姤。姤者，遇也。物相遇而后聚，故受之以萃。萃者，聚也。聚而上者谓之升，故受之以升。”“夬，决也”，就是决口。因为满了，大大超出承载量，为了堤坝安全就得泄洪；夬卦上爻的缺口——阴爻，就是泄水的缺口。就像地震是要释放板块移动产生的能量，如果你刚好在附近，不就是“姤”吗？那么，你就得承担这个想象不到的冲击。夬卦是上游放水，姤卦就是下游受冲击。上游放水，洪水冲下来，怎么承担呢？这就要看姤卦如何使危机变成转机；否则，上游的洪水冲下来，下游不做防范，所有的生态就会产生质变。所以夬卦的五阳对决一阴，蓄满的资源一旦宣泄下来，就变成五阳下一阴生的姤卦了。

《说文解字》解释“夬”字为：“分决也。从又，纡象决形。”“分决”说明储备太多了，超载的部分一定要宣泄，但不会一下全部泄光。人有时候也是如此，很多东西一旦憋久了，如积怨、情欲，总要宣泄出来，这就会产生“姤”。但姤卦这种体制外的接触并非常规，而且刚开始很可能会带来颠覆性的破坏，例如婚姻。夫妻相处，一旦丧失新鲜感，加上很多不利的因素渐渐积累，这就是“夬”；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可能爆发，变成了“姤”。姤卦的机遇可能就是外遇，就像现在最流行的名词——“小三”，然后也许还有“小四”、“小五”……姤卦是体制外的遇合，在人海茫茫中相遇，产生新的缘分。你可能与旧的关系决裂，此谓之“旧怨”，这就是夬卦；新的缘分常让人充满动力，此谓之“新欢”，这就是姤卦。

我们看，由咸卦的恋爱到恒卦的婚姻，经过嫌隙初现的遁卦，然后经过光明的晋卦和黑暗的明夷卦，再经过家人、睽、蹇、解四卦的轮回，虽然暂时回归损、益二卦的理性，但经过益卦的累积，到了夬卦，就无法再维系下去了。所以说，人跟人长久相处，一旦积怨太深，一朝决裂，覆水难收，很难再回头，接下来只能尝试新的路子，那就是姤卦的不期而遇；如同水一旦宣泄出来，只有继续往下流，走向不可知的命运。上游的水流下来积聚在下游，就是萃卦；下游的水涨起来，水位上升，升卦就产生了。可见，夬卦跟旧关系决裂，产生姤卦的新机缘，但因为姤卦不是稳定的体制，有了新欢，进入新的生活社群，就会希望寻求合法的保障，那就是萃卦。萃卦不像姤卦是随机的、台面下的，而是堂而皇之聚在一起。倘若聚合得好，人生就可能进入新的境界，那就是升卦。所以萃卦也是《易经》中专门谈人情的卦，跟咸卦、恒卦、兑卦差不多，但萃卦是第二春的概念，因为它前面是姤卦、夬卦终结的第一春。

人生的转折点，常因为新的机缘而彻底改变，从夬卦到姤卦就是很大的转换，后面是萃卦和升卦。而这些变化，就是因为前面的损、益二卦不断往里面加东西；加满了就得宣泄出来。这种长期积累的爆发，往往是累积到稍稍有一点冲出来，就成为姤卦燎原的星星之火。

另外，要稍微提一下夬、姤的错卦。夬卦与剥卦相错；姤卦与复卦相错。这四个卦就好比是太极图中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鱼眼睛，阴极转阳，阳极转阴；而且这四个卦在《易》卦中特别重要，都有“机”的概念，危机、转机、生机、契机皆是。很多卦的卦中卦都包含这四个卦的生死存亡之机，有了“机”的存在，就会产生不可逆转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