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恢复记忆
原本在石室中打坐的她一收到来自于师父的召唤，便立刻赶到最深处的密室，然而，却还是晚来一步——平日里紧紧关闭的石门此时正大开着，密室内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片灰色的衣角。
将那片不属于师父的衣角拿在手中，她神色一沉，立即仔细寻觅他的踪影。
直到开启通往后山河流的那道门，她方才见到熟悉的一袭青色衣衫，与之对峙的竟是一身灰袍的天机子！两人似乎刚刚交过手，各自神色紧绷，脸色微白。
“雪夜，没想到你受了重伤依旧有如此实力，是我小瞧你了。”天机子微微喘了口气，目光是不同于平日的陌生与阴狠，“不过，那又如何？你还不知你每日里喝的补药有一物与你内功相克，你很快便会支撑不住了。”
“师父！你没事吧？！”不等男子有所回应，得知真相的雪依脸色一变，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焦急的唤了一声。
“师父。”然而，还未等她来到他身边，青衣男子的身后却出现了另一个自己，青衣的白洛宣正用熟悉的声音怯生生地唤道。
“丫头？”原本挡在女子身前的青衣人不由愣了一愣，空洞的目光望向了她在的位置，似乎难以分辨谁才是自己真正的徒弟。
“徒儿，怎么这么久才来？”似乎没想到女子来的这么快，天机子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对着雪依笑道，“还得多亏了你送的药。”
“住口！我不是你徒儿！你一开始就不是真心救我师父！”此时雪依已然知晓这一切皆是诡计，望向天机子的目光满是愤恨之色，然而下一秒，视线便转移到了雪夜身后的白洛宣身上，“还有你，是你在补药上做了手脚！”
“师父，你不要听她颠倒黑白，快动手先解决了她！她与天机子是一伙的！”躲在男子身后的白洛宣状似慌张的开口，那张美貌绝伦的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在天机子望了她几眼后，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动。
“师父！我才是雪依！小心身后！”眼见局势不妙，雪依当机立断，先一步出剑，闪电般朝天机子而去。
灰袍男子见此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只是随意的出手抵挡。
“哐当”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两剑相交，震的她虎口一麻，下一秒，一道真气十足的剑气如同暗涌般朝她而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袭青衣的男子转瞬而至，双指并拢，挡住剑气的刹那，将她护在了身后。
“丫头，没事吧？”
“师父！”熟悉的语调在身前响起的那刻，雪依的眼角有些微的温热——即便形势如此复杂，师父还是认出了自己，可是，她却丝毫未曾察觉这些日子亲手熬的补药，竟一点点将他的身体击垮！想及此，她不由心头悔恨交加，最终却只脱口低低道出一句，“对不起！”
“不怪你。”用真气将天机子逼得后退两步，雪夜稳了稳身形，说出口的话带着淡淡的宽慰，“保护好自己便是。”
“好。”她望着他单薄的身影，握着剑的手更加坚定了几分。
此时，白洛宣也终于按捺不住出手，四人两两联手，一时间后山剑气四溢，胜负难分。
只是过了半个时辰，雪依明显感到师父的功力在逐渐衰弱下去，而对面二人却开始步步紧逼，她心头的焦虑不由愈发浓重，这样下去，不知他们能撑到何时。
“师父，我有个法子可尽快结束战斗。”
“依你。”
一剑过后，青色的衣衫随风舞动，密语传音结束之后，满眼阴狠的白洛宣与天机子默契地对视一眼，立刻变换了招式。
一时间，两人不再用璇玑门下的内门剑法，而是使出了无极。
无极剑法一出，局势立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此剑法是雪夜亲手创立，却还未曾想出完全破解之法，同样的招式对战，内功大失的他不由节节败退，浑身已带了几道血淋淋的伤痕。
雪依见此心急如焚，只是拼了命的替师父挡去一道道杀机，而眼见诡计得逞的师徒二人，正不断冷笑着出言相激。
“师兄，要不是有你这个爱徒，我岂能领悟这剑法的奥妙之处？不妨与你实话实说，你中的无痕也是我下的手。”
“雪长老，这剑法可是雪依亲自借与我和师父看，这事您是否知晓呢？”
“住口！”似乎被两人的言语所激，一向喜怒不言于色的雪夜终是怒斥出声，紧接着喉咙一甜，接连吐出两口血来。
“师父，你怎么样？！”见男子的身形摇摇欲坠，雪依忙一把扶住了他。
“丫头，无极剑法，是你传出去的么？”轻轻推开了她的手，男子的声音有着不同于以往的低沉。
“是......”这一声质问让她浑身一僵，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便被白洛宣的剑气划伤脸颊，她立刻出剑相挡，却不敢去看身旁人此时的神色，纵然心中有无数委屈来不及言明，此刻却只道出了这一个字。
话落的那一个瞬间，她明显感到男子的身形顿了一顿，心下便是一凉。然而，此时天机子师徒二人已然双剑合璧，两把长剑正直直朝着青衣男子而来！
雪依来不及多想，挥动长剑，挺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只听“当”地一声响动，她只觉右手一痛，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剑已被对面袭来的两把剑身上的真气震的断裂开来，转眼一分为二！没有了武器在手，周身顿时破绽百出，只是一瞬间而已，两人的剑同时直直刺入了她的胸膛！
“丫头！”几滴温热的液体飞溅在青衣男子的脸颊上，此时方才反应过来的雪夜心头一窒，用尽全力打出两掌，震退了天机子师徒，随后稳稳接住了那个倒在他怀里的瘦弱身体，而那双空洞的眼中竟也有惊慌的神色一闪而过。
“师父......对不起。”不断有鲜血自胸膛溢出，浑身剧痛的她躺在他怀里，艰难的开口出声。
“傻丫头，师父怎么会忍心怪你。”第一次，他这样紧紧抱着她，然而双手却微微颤抖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上了他的心头，“我只要你好好的。”
“师父，我不能再陪你了。”抬眼看去，男子的神色是慌乱而又悲痛的，一向黯淡无光的眼中此时竟有一滴泪缓缓落下，滴在她干涸的嘴角上。雪依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师父，我要走了，你一定好好活着，以后寂寞的时候想我就好了。”
“不许走，我不许你离开。”有些霸道的开口命令着，雪夜摸索着抚上她的脸颊，却只触及到越来越多温热的血迹，“我不能失去你。”
“师父，师父。”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清瘦的脸，渐渐地，她的神志开始混乱起来，却依旧执着的唤着身旁之人，这个一生中对她最好的师父，这个一路陪伴她成长的老师，这个表面淡然却心中孤寂的男子。
她再也无法陪伴他了，无法陪他走过那样漫长而又孤独的岁月。
他一个人一定会很寂寞吧？然而，她想要保护他的愿望终究无法实现。
“丫头。”怀中人的气息陡然间衰弱了下去，直到连身体也逐渐冰冷，雪夜抱着她的手不由僵住了，苍白的脸颊上有无声的泪水潸然落下。
血色染红了彼此的青衣，他将下巴抵在她冰凉的额头上，沉默着一言不发。
只是，那股晕染在四周的强烈的悲痛，是如此刻骨铭心，久久未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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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后一个场景的消逝，无数复杂情绪翻涌不止，泪眼朦胧之下，白雾在眼前弥漫开来，半空中，隐隐有低沉的声响萦绕在耳，似乎是情人的低声呼唤。
恍然间，身体便是往下一沉，逐渐恢复意识的若心离开了梦境，缓缓睁开了双眼。
头顶白色的床幔染上了一丝昏黄的烛色，已是黑夜，鼻间有阵阵清香传来，视线轻移，入眼处是陌生而又精致的房间。
若心动了动虚弱的身体，缓慢的坐起身来。
原来，自己的前世竟是如此。
那段难以忘却的无极心法口诀，璇玑门内不同寻常的排斥之感，以及那个人怎么看都有些怪异的脸——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是属于她的，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前世印迹。
原来，她一直想要寻找的师父，便是江湖中英年早逝的雪夜公子，而她却还未来得及再见他最后一面。忘忧谷突如其来的变故带走了陌之夏，随后阮暮兮消失无踪，音信全无，一时之间，她身边的人接连离她而去，而她竟无能为力！
想及此，她心中一痛，只觉胸前血液涌动，一口鲜血随之而来，染红了身上雪白的被褥。
此时，房门“吱呀”一声响起，随着脚步声踏入，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蓦然响起：“若心姑娘醒了？”
话落之后方才察觉被褥上鲜艳的血迹，兮夜忙皱起眉头，眼中划过一道忧虑之色：“姑娘没事吧？属下立刻让神医过来。”
“等等......”在男子还未走出房门之时，她轻声叫住了他，然而开口却是有些沙哑的声音，“我无大碍。这里是何处？我睡了多久？”
“此处是碧落宫，若心姑娘，你已昏迷了半个多月。”兮夜将手中的香炉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耐心地回答，“忘忧谷的一些事宜宫主都处理好了，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才将你带回这里。”
“原是如此。”
“姑娘安心休息，属下立刻去告知宫主。”
一身青衣的兮夜步伐轻快地离开了房间，留下她一人怔怔地靠着床头。泪水无声落下，染湿了单薄的素衣，前世今生的场景在眼前不断变换，最终在雪夜与陌之夏两人的模样间流转。
悲伤与绝望交织，她从未有过像此刻般这样强烈的无力之感，第一次，若心竟觉自己跌落谷底，沉浸在了黑暗之中，什么也做不了。
是了，连心中想要守护的人都保护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屋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最终，她握紧了右拳，紧紧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