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认识大学
一 大学的含义
大学,据《辞海》解释,就是实施高等教育的学校。大学一词来源于德语中Universal,即普遍、无所不包、万有、广博之义。中国古代的《大学》有“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的说法。《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把“大学”定义为“高等学府,通常包括一所文理学院、研究生院和专业学院,并有权授予各个学科领域的学位”。
大学分综合大学和专科大学。中国大学以本科为基本组成部分,有的设专修科和研究生机构。大学本科根据需要和学校性质设若干专业,几种相近的专业组合成系,修业年限一般为四年,医科及某些专业为五年。近代大学的设立,始于1898年的京师大学堂。此后政府、外国教会和私人陆续增设了一些大学。在外国,古老的大学迄今还存在的有公元859年创立的摩洛哥非斯城的加鲁因大学、公元970年创立的开罗的爱兹哈尔大学。欧洲的大学开始于12世纪,最早的有意大利的波伦亚大学、法国的巴黎大学、英国的牛津大学等。
《大学》一书,据史载为孔子的学生曾子所作。该书开宗明义:“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宋代朱熹先生解释:“大学者,大人之学也”。这里的“大人”指的是成熟的人,担当重大责任的人,有远大抱负的人。“道”可以理解为一种精神,“大学之道”就是大学精神。“明明德”中第一个“明”字是动词,意思是懂得、明白;第二个“明”是形容词,是光明的意思;“德”即道德或者是人格行为基本的标准。“明明德”就是要懂得正确的人格行为标准。“新民”意思是自新、更新,做群众工作,为社会服务。“止于至善”就是要达到极其圆满的至善境界。它的基本意思,就是要求一个“成熟的人”或者“担当重大责任的人”,必须首先有一个健全的人格,即懂得如何做人。这是作为一个“大人”的条件,也是我国传统的大学精神的灵魂所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河南大学的校训就是“明德新民,止于至善”。
科学意义上的“大学”系指那些实施本科及本科以上学历和学位教育的综合性、多学科的全日制普通高等学校,即英语中的University。在此定义中,对大学有如下限定:首先,必须能够实施本科及本科以上正规的学历教育,即本科教育和研究生教育;其次,必须是综合性、多科系的,至少设有三个以上国家规定的学科;最后,必须是全日制高等学校。同时具备了上述三个限定条件,才是严格意义上的大学。
大学的基本要素有三个。一是具备大文化的底蕴,充满着大文化的氛围,熏陶每一位学人;大学要有一种气势,大气磅礴,兼容并包,吸引每一位学人。正如蔡元培先生所言:大学者,研究高深学问者也;大学者,囊括大典、网罗百家之学府也。二是要有大师。大师即一种文化的支撑者、缔造者、拓展者,同时也是大学生长知识、长智慧,乃至长道义的依靠。竺可桢先生曾说:教授是大学的灵魂,一个大学学风的优劣,全以教授的人选为转移。三是要有大学生。大学生是大学培养的对象,是大学的核心,大学就是使大学生成为进步文化的主人和创造者、社会建设的准备者。
二 大学的四个层次
在我国,依据高等教育资源优化配置的原则和“规模、结构、质量、效益”协调发展的方针,大学可以划分为如下四个层次:
第一层次(最高层次)为研究型大学。这类大学一般应是重点大学中的佼佼者,是21世纪接近或达到世界一流大学的高等学府,重在支持学术研究、发展科学、培养高层次人才。其特征是学校规模较大,学术层次和师资水平较高,学科较为齐全,办学条件和效益较好,以培养博士、硕士研究生和本科生为主,并力争使研究生与本科生之比达到1∶1,还要注意尽可能多地招收外国留学生,大学国际化水平比较高,并开办知识型、科技型产业,能促进科技成果向现实生产力的转化。
第二层次为教学科研型大学。其特征是抓好教学、科研两个中心,以培养本科生、硕士生为主,部分专业可以招收博士生。
第三层次为教学型本科院校。这类高校一般是重在培养专门人才、提高教学质量。其特征是以培养本科生为主,并招收少量的硕士研究生,主要以满足本地区或本行业对专业人才的需求、适应市场经济的发展为目标指向。
第四层次(基础层次)为专科层次的高等学校,包括高等专科学校、职业技术学院、短期职业大学和部分民办高等学校。其特征是限定在培养具有一技之长的学生,以适应社会发展、经济建设、生产活动对大专层次职业岗位的多样化需求。
三 中外教育家对大学精神的阐释
受近代欧美大学的影响,近现代中国的一代宗师蔡元培、梅贻琦、张伯苓、竺可桢、蒋南翔等在对大学的探索方面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蔡元培于1912年10月24日为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起草的《大学令》就明确指出了“大学以教授高深学术,应国家需要为宗旨”。在1917年1月9日就任北京大学校长的演说中他表示:“大学者,研究高深学问者也”;“所谓大学者,非仅为多数学生按时授课,造成毕业生之资格而已也,实以是为共同研究学术之机关”;“大学者,囊括大典,网罗众家之学府也”。他还对“学”与“术”作了进一步分析,他指出:“治学者可谓之‘大学’,治术者可谓之‘高等专门学校’。两者有性质之别,而不必有年限与程度之差”。“在大学,则必择其以终身研究学问者为之师,而希望学生于研究学问以外,别无何等之目的。其在高等专门,则为归集资料,实地练习起见,方且于学校中设法庭、商场等雏形,则大延现任之法吏、技师以教之,亦无不可”。
梅贻琦先生1931年在就任清华大学校长的演说中,精辟地指出:“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办学校,特别是办大学,应有两种目的:一是研究学术;二是造就人才。我们要向高深研究的方向去做,必须有两个必备的条件,其一是设备,其二是教授。设备这一层,比较容易办到,“可是教授就难了”。“一个大学之所以为大学,全在于有没有好教授”。他强调大学教育“应为通专并重”,并认为“大学期间,通专虽应兼顾,而重心所寄,应在通而不在专”。
张伯苓先生1919~1948年长期担任南开大学校长,是我国著名的教育家。他曾明确指出:“南开学校系因国难而产生,故其办学目的,旨在痛矫时弊,育才救国”,“为培养救国建国人才,以雪国耻,以图自强”。“允公允能,足以治民族之大病,造建国之人才”。倡导“体育”“科学”“团体”,以及“道德”“四育并重”“育才救国”。
竺可桢1936~1949年出任浙江大学校长。在他的就职演讲中指出,“一个学校实施教育的要素,最重要的不外乎教授的人选、图书仪器等设备和校舍建筑。这三者之中,教授人才的充实,最为重要,教授是大学的灵魂。一个大学学风的优劣,全视教授人选为转移。假设大学里有许多教授,以研究学问为毕生事业,以教育后进为无上职责,自然会养成良好的学风,不断地培养出来博学敦行的学者。”他还指出“大学犹海上之灯塔”,“大学是社会之光”。
新中国成立后,创办社会主义大学成为一项造福人民的事业:蒋南翔是探索这一事业的杰出代表。他长期担任清华大学校长,有许多关于大学的独到见解。他指出:“明确目标,办好中国式的社会主义大学”,“必须优先解决两个根本性的问题,一个是方向问题,一个是质量问题”。“方向问题,这是解决为谁服务的问题,也是教育战线必须解决的首要问题。”“质量问题,这是解决怎样更好地为人民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的问题。”
北京大学原校长陈佳洱教授指出:“引导社会向前发展”是大学应予完成的使命,“大学应当成为国家的思想库,在运用知识的过程中为国家和社会服务”,“大学应当成为国际文化交流的中心,成为维护世界和平和促进人类发展的有效力量”。
关于什么是大学,大学职责是什么,西方学者也有独到的见解。西班牙的奥尔特加·加塞特指出:“大学作为一种机构,目的是让几乎所有的人都接受高等教育”。“大学的教育包括下列三项职能:(1)文化的传授;(2)专业的教学;(3)科学研究和新科学家的培养”。
牛津学者纽曼所著的《大学的理念》(1852)第一个给大学系统性刻画了一个明确的大学图像。纽曼认为大学是一个提供博雅教育、培育绅士的地方,并认为大学的目的在于传授学问,而不在于发展知识。总而言之,纽曼的大学理念着重对古典文化传统的保持,教育目的则在对一种特殊形态之人的“性格之模铸”(character formation),纽曼心目中的“大学”显然是“教学的机构”,是培养“人才”的机构,这也是古典大学遗留给今日大学教育的最重要的遗产。
美国大学的先驱者佛兰斯纳在1930年出版了他的现代大学经典之作——《大学》。该书系统地阐述了德国大学的新理念,特别强调了现代大学有别于早其七十余年的“纽曼之大学”。他指出:“成功的研究中心都不能代替大学”,大学之目的不只在创发知识,也在培育人才,他肯定“研究”对大学的重要性,肯定“发展”知识是大学的重大功能之一,同时也给教学以同样重要的地位。认为“大学是一个有机体”(Organism)应该探讨“物理世界”、“社群世界”及“美术世界”的种种知识,反对大学训练“实务人才”,反对大学开设职业训练之课程,反对大学无限地扩大以破坏它的有机性,更极力反对大学成为社会的“服务社”;强调“大学应该是时代的表征”,认为大学不应该随波逐流,也不应该是“象牙塔”,而是认为大学应该严肃地批判地坚持一些永久的价值意识。
德国哲人耶士培的《大学理念》一书也值得特别注意,他以哲人的智慧指明了人类学术的路向。“大学乃是一师生聚合以追探真理为鹄的之社会而已”,“大学使命在于忠诚于真理的探寻”。“大学乃为对知识有热情之人而设,真正的大学必须具有三个组成,一是学术性之教学,二是科学与学术性的研究,三是创造性之文化生活”。三者不可分割,否则必归于衰退。他还认为“大学是一知识性的社会”,特别强调学术自由和“模铸整全”的人。事实上,学问上分为院系可以追溯到中古大学。耶士培不反对学术专门化,但他强调知识的整全性。他指出,“大学应该是一有机的整体,在中古大学,这种整全性和有机性是存在的”。但他认为当今大学都是一组无关联的学科的集合,并没有整全的有机性。
美国加州大学前校长克尔指出:大学是知识工业(knowledge industry)重地,学术与市场已经结合,大学已自觉不自觉地成为社会的“服务站”,“象牙塔”内外的界线越来越淡化。大学内部学生多达五六万人,甚至有十万以上,学术之专门化更是惊人,整个加州大学课程多达一万门之数……总之,今日美国大学与以前大学已迥然不同。
佛兰斯纳心目中的大学只是一个“市镇”,而当代大学已经是五光十色的“城市”。佛兰斯纳给今日美国大学新的称呼,即multiversity,勉译为“综集大学”,因为现在的大学含义已非university所能表达了。金耀基先生说克尔的新称呼“乃神来之笔”,“今日大学已经是一个多种目的的多元性社会”。
美国耶鲁大学前校长小贝诺·施密特德也强调:“大学的意义及价值在于追求真理。”
德国新人文主义教育家威廉·冯·洪堡指出:“大学教授的主要任务不是教,学生的任务也不是学,大学生需要独立地去从事研究,至于大学教授的工作,则在于诱导学生研究的兴趣,再进一步去指导帮助学生做研究工作,培养学生的创造能力。”
香港中文大学前副校长金耀基教授指出:“大学是社会的学术文化的要枢,而一间真正配称大学的学府,则莫不把自己置身于世界大学的星群之中,它的大门也必向四海之内的姊妹大学的学人善意地敞开”。若大学的学人能彼此造访,互相攻错,交光互影,则一真正世界性的学人社会当能逐渐出现。此不但可以使整个大学的星群愈加光辉绚丽,而且一种世界性的情怀也会生根发芽;大学之为大学,即在拥有一种学术没有疆界的世界精神。故每个大学的学人都可以像杜尼(J. Donne)一样说:“吾涉身于人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