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容博大守正日新:我眼中的北京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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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北京大学,自从思想家、教育家蔡元培于1917年1月就任校长之后,在他大力改革整顿下,北大“去腐生新”“返老还童”,遂成为中国新文化运动的主阵地和五四运动的摇篮,成为当时进步青年向往的圣地。受压迫几千年的中国妇女中的先进分子,也做着就学于北京大学的美梦。第一个美梦成真的是王兰女士。

(左起)查晓园、奚浈、王兰

王兰,江苏无锡人。曾就读于无锡竟志女校、保定第二女子师范学校、北京女子师范学校等校。1919年秋冬,她因病在家休养,一日得到消息说有人给蔡元培校长写信,要求大学开放女禁,准其入北大念书。这消息激发了她久存心底的想法,于是她请当时在北大读书的弟弟王昆仑(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民革中央主席,全国政协副主席)打听一下校方的意思。得到的回答是:“敢来吗?敢来,可以让她来试试。”于是她便在弟弟引导下去见教务长陶孟和教授(新中国成立后曾任中国科学院副院长),不料陶先生慨然应允。因不是招生时间,所以让她先来旁听,等招生时再正式报考。于是王兰喜出望外地在1920年初春成了北京大学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生。王兰的到来,犹如迎春花带来了春的信息,在校园里很引起些热闹。不久又有奚浈、查晓园等女生来北大就读。到1920年4月初,已有9位女生在北大就读,另外6位是邓春兰、韩恂华、赵懋芸、赵懋华、杨寿璧、程勤若。女生多了,人们习以为常了,热闹也就渐渐平息。然而教育部并不放心,于是致北京大学公函一封加以关照:“……唯国立学校为社会观听所系,所有女生旁听办法,务须格外慎重,以免发生弊端……”

教育部的公函也是事出有因。当时的中国,小学中的女生不多,中学里女生更少,大学生则为清一色男子汉。一个女子要踏进这纯男人的世界,是很需要些勇气和社会支持的。所幸的是王兰女士本人有这个勇气和动力,她自己感到“当时我的知识和学问虽比从前高了些,但终是不能支配我的行动”,热切希望进大学深造,以取得自立于社会的能力。她认为:“我们现在的青年,应求人生的实际,抛弃旧道德所认可的虚名誉,创造新文化,做后进的榜样才好。”同时因“男女教育太不平等”而“激起的反动”也是王兰想进入这全国最高学府的一个推动力。

20世纪之交,东西文化冲突在中国思想界引起震荡,尤其是辛亥革命之后,青年们追求民主、自由和光明的风气日盛一日,所以有这种勇气和要求的不止王兰一人。在王兰之前,已有甘肃省循化县的邓春兰女士上书北大校长蔡元培,要他开放女禁,并登报征求同志。事有不巧,其信到京之时正是五四以后,蔡校长已离京,故未果。不想邓春兰行动在先而未果,却激发了王兰后起而先登,成为北大第一个女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陶孟和先生何以如此大胆,竟然开全国之先,收女生入北大?原来陶先生也是新文化、新思想的提倡者,更何况蔡校长早有招收女生入校的想法。1919年3月15日,蔡元培在北京青年会的演说中就说到男女共校问题,后来又在答上海《中华新报》记者问中说:“……大学之开女禁问题,则予以为不必有所表示。因为教育部所定规程,对于大学生本无限于男子之规定……故予以为无开女禁与否之问题。即如北京大学明年招生时,倘有程度相合之女生,尽可投考。如程度及格,亦可录取也。”当时主张男女共校的不乏其人,其中有影响的人物如李大钊、胡适等都发表过支持倡导的言论。所以王兰女士成为北大的第一个女生,在校方来说,实在是发动于蔡元培,讨论于李大钊、胡适等,而具体促成于陶孟和,并非一人之力也。

要进入北大,个人有要求,学校也许可,并不一定就能成为事实,还要过非常重要的一关,这就是家庭关。据王兰自述:“这次我要进北大,很有许多亲长反对,向我母亲多方劝止。我母亲打定主意,终久不为人言所动,竟许我进去。这实在是成全我入北大第一的要件。”事实一再证明,家庭尤其是母亲的支持或反对,在一个青年成长的道路上往往起着重要作用。可见有一个好母亲将会有一个好家庭,无数个好家庭将组成一个好社会。而好母亲是由好女孩来的,所以在一定意义上说,妇女受教育实在较男子受教育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