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极简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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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几百年前,人们还是对市场体系抱持着猜疑、厌恶与不信任感。千百年来,世界早已安于传统与指令的支配。只有一场革命,才能让人们放弃这种安全感,转向让人怀疑又令人困惑的市场体系。从塑造现代社会的观点来看,这是有史以来最重要的革命。它所造成的冲击,凌驾于法国、美国,甚至俄国革命之上。

 

自从人类从树上爬下来之后,就开始面临生存问题。这不是个人问题,而是社会群体成员的问题。人类持续存在,就是他已解决这个问题的明证。然而即使在最富裕的国家中,仍有匮乏与贫困的现象。这表示人类尚未彻底解决此问题。

对于未能建立人间天国一事,不应对其太过苛责。在这个世界上混口饭吃确实不易。很难想象,人类在第一次驯养动物、第一次栽培植物,以及第一次开采矿物之际,要花费多大的努力。只因为人类可以和他人合作,组成社会,才得以持续生存。

但是,人类必须仰赖他的同胞才能生活这个事实,却使得生存问题变得异常难解。蚂蚁具有合作本能,但人类却正好相反,似乎生来就有强烈的自我中心倾向。人们瘦弱的身体迫使他与别人合作,但其内心的驱动力却倾向于破坏社会合作的伙伴关系。

环境可以解决原始社会中自我中心与合作之间的斗争问题。当整个社群都被饥荒的阴影笼罩,求生存的纯粹需要,促使社会每天都要分工合作。人类学家说,在环境稍好的情况下,会有一种被普遍接受的亲属规范与互惠规范。男男女女在这个有力的规范指引下,履行他们的任务。伊丽莎白·马歇尔·托马斯在那本关于非洲布什曼人的有趣书籍中,描述了一个如何将一头大羚羊按照亲戚、亲戚的亲戚等顺序加以分割,以至于最后“没有人吃得比任何其他人更多”的例子。但先进社群中没有这种实质的环境压力,或社会义务。当人们无须肩并肩地直接从事求生存所必需的工作——当三分之二的人从不下田耕作、开采矿物、建造房屋,甚至连工厂都不去,或是当能够凭亲属关系而主张的权利也消失无踪时,人类的持续生存,就成为一项了不起的社会成果。

事实上,人类社会得以存续,实在非常了不起。因为它面临着千钧一发的危机。现代社会面对着上千种危险:假如农人无法生产足够谷物;假如铁路员工突发奇想,要改行去记账,而簿记员则想改行去当铁路员工;假如矿工、炼铁工、想念工程学位的人等,这个社会中上千个彼此紧密相连的职务中,有一个无法履行功能,那么工业化的生活很快就会绝望地解体。我们的社会每天都可能土崩瓦解——并非出于自然之力,纯粹因为人类捉摸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