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崔小天
临近中午，黄真真跟秋琛在平民区找了一间还算不错的酒楼用饭。
酒楼人多，几乎座无虚席，黄真真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一口气点了八九样肉菜，很没形像的往嘴里塞去，每吃一口，都发出满足的表情。
秋琛有些不解。
她喜欢吃肉吗？
竟然没有一样青菜……
这里的饭菜，比起宫里，貌似也太差多了吧。
“公子，再过两个多时辰，便能到达秋枫山庄了，公子对易贵……易公子这么好，易公子若是知道，肯定会很感动的。”
他感动？
他不朝她发脾气，她就谢天谢地了。
从宫里出来，她感触良多。
富人区，就像一个销金窟，那里人人锦衣华服，一掷千金，出手阔绰，谈笑间，都是风花雪月。
而这里呢，这里人人辛苦劳作，衣裳洗得发白，为了一两文钱，争得面红耳赤。
因为坐在二楼靠窗位置，黄真真看到楼下街道上，几个官兵正狠狠揍着几个衣裳褴褛的叫花子，那下手一点儿情义也不留，招招都透着狠劲儿，无论他们如何哀求，都不得把他们全部都揍死。
再看旁边，虽然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去劝架，每个人似乎已经木然，对此见怪不怪了。
黄真真的心都揪了起来，那被打的人里，还有年过古稀的老人呢，再这么打下去，岂不要出人命了？
秋琛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有些无奈，“晋国等级森严，富人区可以到平民区，也可以到贫民区，贫民区却不可以到平民区跟富人区，否则，打死都算小的，满门也会受到牵连。很多穷人在贫民区实在活不下去，便会想尽办法来到平民区，但被打死的人居多，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靠，这是谁规定的破规矩？不是存心害死那些穷苦百姓吗？”
她的声音太大，酒楼不少人纷纷看向了她。
若不是她身上衣服料子好，加上身边的秋琛一身儒雅，气质高贵，众人都要以为，他们也是从贫民区来的。
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在低声议纷着她。
黄真真赶紧闭嘴。
秋琛低声笑道，“公子，您忘记了吗，这规矩是您下令执行的。”
“……”
靠……
又是原身惹的祸。
她脑子是不是有坑？
贫民本来就一穷二白了，把他们圈禁在一个地方，他们如何赚钱？赚那些贫民的钱吗？
开什么玩笑，要是有钱，还用得着当贫民，晋国到现在还没有亡国，真是奇了。
“公子，若您觉得贫富等级制不好，公子明日上朝可以更改的，规矩是您定的，您若想取消，大臣们纵然有异，也不敢过多阻止的。”
黄真真斜睨秋琛。
这人儒雅清朗的笑容下，怎么透着暧昧不明的狡黠呢？
他该不会是变着法子，让她修改规制吧？
眼看那些官兵还在殴打，黄真真看不下去，正想下去阻止，猛然看到一个少年一拳直接将几个官兵给揍飞了。
少年不过二十岁左右，手里抡着一个巨斧，身子有些清瘦，一身豪气干云，力大无穷，仅仅只是几拳，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兵，全部被揍得抱胳膊抱大腿的哀嚎着。
在少年身后，还有三四个衣裳破旧，一身粗犷的壮汉，个个手持武器，居高临下不屑地瞪着官兵。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殴打朝廷官兵，你们可知犯的什么罪。”
“给老子滚，再不滚，老子现在要了你们的性命。”少年呸了一口，扛在肩上的巨斧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许是力道太大，整个地面都被震了几震。
官兵们哪敢硬来，这些人，根本就是硬茬。
官兵们捂着受伤的胳膊大腿，惶恐的退下，底气不足的留下一句，“你们……你们等着，我们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砰……”巨斧再次砸地，官兵们急忙逃窜，速度之快，闻所未闻。
他们走了后，少年收起巨斧，将地上伤痕累累的褴褛叫花子扶起来，拿出一袋银子送给他们。
“去买几件体面的衣服吧，免得又被打出去，我让阿四跟着你们去，保证没人再敢欺负你们。”少年声音温柔，透着一丝无奈，一丝不甘，一丝愤恨，一丝同情，唯独没有刚刚面对官兵时的凶神。
黄真真问道，“这男的，还不错嘛，挺有爱心的，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公子说笑了，秋琛又不是神算子，怎么会知道他是谁，不过依秋琛猜测，这人，便是公子一心想铲除的反贼崔小天。”
黄真真差点一口肉喷出。
“反贼崔小天？”
这名字如此耳熟？
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公子忘记了吗，崔小天揭竿起义，策反不少百姓，形成一股强大的农民反军，如今声势浩大，不容小觑，公子数次围剿，均未能拿下他们，如今他们已是晋国一股强大的威胁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崔小天？”
秋琛背脊挺得笔直，一张清逸的脸上，透着几分儒雅的笑容，虽是在喝茶，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高雅。
“听说，崔小天身材清瘦，却力大无穷，肩膀常常扛着一把巨斧，巨斧重逾百斤，常人无法扛起，一掷地，地裂数尺。”
“……”
晕倒，他观察得倒是挺仔细的。
是否，他平日里，也是这么观察她的？
“公子，崔小天行踪诡异，如今出现在帝都城，公子若想铲除他，此时是最好的机会。”
黄真真怒道，“为什么要铲除他们，依我看，崔小天那些农民军比起朝廷官兵好了不止千万倍，要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揭竿造反。”
“好，说得好，小兄弟，胆识不错，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公开言论朝廷的不是，冲着你这点，我崔小天跟你交定朋友了。”
咝……
黄真真的声音大，崔小天的声音更大，酒楼里密密麻麻的人全部听到了，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神情惶恐，逃也似的离开。
仿佛崔小天以及那个清瘦矮小的公子，就是洪水猛兽。
刚刚座无虚席的酒楼，如今只剩他们几个。
黄真真有些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