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表义功用

同名词的基本形式相比，AABB在表义功用上所具有的特点，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遍指与统指，二是泛化与转化。

一、遍指与统指

从所表示的语法意义上来看，凡是可以量化的并且以量化为目的而形成的AABB复叠式名词，一般都表示遍指或统指。这两者的区别在于，遍指大致相当于“每一”或“逐一”，统指大致相当于“所有”或“全部”。试比较：

（46）40年来，甘树东跑遍大别山区147个村村寨寨，为932名烈士、失散军人找到了证人和证明材料，为民政部门追认他们为革命烈士、荣誉退伍军人，提供了第一手材料。

（47）山西省文艺工作者利用各种形式送戏送电影下乡，活跃在村村落落……

（48）这一井狂喷狂吐了整整两年半，800个日日夜夜，人们无论如何压不住它。

（49）在重庆红岩的日日夜夜，你英勇斗争，临危不惧。

其实，从所表示的数量关系看，遍指和统指是相通的，只是表述的重点不同而已，遍指重在个体，统指重在整体；遍指表示相对明确的量，统指表示相对模糊的量。可以量化的名词，有表时间单位的“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年年月月、日日夜夜、分分秒秒”等，也有表处所方位的“家家户户、村村寨寨、旮旮旯旯、边边沿沿”等。例如；

（50）长城半是壮胆半是排场，世世代代，大体就是这样。

（51）士子作弊的最常用方式是挟带，把必然要考到的“四书五经”、前科中举范文和自己的习作缩小抄写塞在鞋底、腰带、裤子、帽子里，一切可以想到的角角落落都塞上……

此外，表示一般事物的普通名词，有时也可以量化表示遍指或统指。比如“山山水水、关关节节、方方面面、层层次次、头头脑脑、花花草草”等等。例如：

（52）有人已经在正经地对他们今后的发展方向进行探讨——中国足协常务副主席阎世铎请到相关的方方面面的头头脑脑，初步达成共识。

区分名词量化复叠和量词复叠的标准有两个：①该AABB是专职计量的，还是兼职计量的。凡是专职计量的，就应该认为是量词复叠。比如“星星点点、丛丛簇簇、层层叠叠、丝丝缕缕、星星块块、点点滴滴”等等。反之，如果是名词借用为量词，兼职计量的，则仍然是名词复叠，比如上面的“家家户户、日日夜夜、分分秒秒”等。②该AABB是表示计量关系的，还是表示非计量关系的。凡是表示计量关系的，就应该认为是量词复叠，反之，则仍然是名词复叠。比较下列两句。例如：

（53）按条条块块双层领导的规定，汽车站虽是地区运输公司的基层单位，但设在单家桥，地方上的行政部门也管得着。

（54）我们的祖先极富有想象力，创制文字能充分发挥汉字的表义性，尽力让汉字的形体贴近本义，反映本义。笔笔画画，匠心独运；点点勾勾，惨淡经营。

上面（53）是名词复叠，AABB不是用来计量的；而（54）是量词复叠。在下面这例中，作者对同一件事的描述分别用了“各个方面”和“方方面面”，AABB的遍指功用十分明显：

（55）有强有弱本身是正常现象，但是在这样一个多角度多层面的测试中，德方受试者在各个方面都表现出勇于中方的状况，就难免让人觉得有点不正常……德国方面没有办法写论文，他们认为测验不科学，更无法接受几乎是方方面面都弱于中方的测验结果。

需要指出的是，量化名词表逐指时，并非都相当于“每一”，有时也可以相当于“逐一”。试比较：

（56）她坚如磐石的信条是：人是她用钱按小时雇来的，因此必须分分秒秒物尽其用。

（57）时间分分秒秒流逝，过了半个小时，又过了半个小时，车子依然不动，平日里来往奔驰的车流，现在好像僵死的巨蛇，动弹不得。

前面的“分分秒秒”指每一分每一秒，而后面的“分分秒秒”是指一分又一分、一秒又一秒。

二、泛化与转化

从AABB所表示的词汇意义看，凡是不能量化或者不以量化为目的而形成的AABB复叠式名词，一般都表示泛化或转化。所谓泛化，就是指AABB语义的概括化和义域的扩大化，同AB相比，其所指对象的外延和内涵显得模糊和笼统。有时可以泛指相关的各种事物。例如：

（58）一地一处一村一弄堂的民俗民风人情世故，不是中药铺里的梗梗叶叶，可以一一放进某个抽斗里去，也不是落到批评家手里的某篇小说某首诗，大笔一挥可以纳入某个主义归向某个流派的。

（59）文化，从最广泛的意义上说，可以包括人的一切生活方式和为满足这些方式所创造的事事物物，以及基于这些方式所形成的心理和行为。

“梗梗叶叶”指各类中草药，“事事物物”指各种事物。有时也可以泛指类似的各种事物，比如“枪枪炮炮”就是泛指类似的各种武器。例如：

（60）人们再和他开玩笑时，他就一脸正经地冲人们说：“俺要是上了战场，枪枪炮炮的，说不定也能弄个英雄当当。”

所谓转化，就是指AABB指称的转指化和表义的形象化，同AB相比，其所指对象的外延和内涵已经转移或改变。细分起来又可以分为比喻式转化和借代式转化两种。比喻式转化是指AABB同AB之间存在着相似性。试比较：

（61）所有的沟沟洼洼、坡坡坎坎，都被棉堆雪团似的花树压着、盖着。

（62）三十年过去了，三十年当中我们曾经有过多少跨不过去的沟沟坎坎啊，我们从来没找过他。

上面例（61）中的“沟沟洼洼、坡坡坎坎”就是指实在的沟坎，而例（62）中的“沟沟坎坎”则是用来比作坎坷的生活历程的。

借代式转化是指AABB同AB之间存在着相关性。试比较：

（63）下放的那几年，他一个村一个村地走访当地的兽医和老农，几乎走遍了几十里的村村落落和山山水水。

（64）来不及夸圈里的猪，他就给菊豆请出去了，走出半里地还在点头哈腰，似乎儿子得罪了山山岭岭，他就必须给草草木木赔上一万个不是加两万个小心。

上面例（63）中的“山山水水”就是指实在的山水，而例（64）中的“山山岭岭、草草木木”则指与此相关的人们。总的说来，凡是构词重叠式AABB，所表示的不是泛化义就是转化义，一般都不表示字面义。例如：

（65）形形色色的人们在他的周围穿梭往来。

（66）屋里时常有人在交头接耳，叽叽咕咕，神神鬼鬼。

可见，构词重叠式AABB，像“形形色色、林林总总、口口声声”一类主要表泛化义；而“风风雨雨、神神鬼鬼、婆婆妈妈”一类，则主要表转化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