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717是湖北宜昌的区号，宜昌位于长江北岸，三峡东口，古称夷陵，是个风景秀丽的江边城市。长江把宜昌分成了两城，人口不多，气候宜人。林楠在飞机看着宜昌灯火依稀的夜景，感到一片清新的湖光山色正迎面扑来。

飞机降落在宜昌的三峡机场，机场不大，四周显得非常空旷，林楠、赵光和老潘提着行李走在候机楼外的甬道上，宜昌刚下过一场雨，秋风吹过带着泥土的气息迎面而来，空气湿润但有些阴冷。赵光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三人伴着夜色向宜昌市区驶去。

“赵哥，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那一条线索吗？”林楠问。

赵光点点头。“就那一条线索就够了，我一直在想这个案件里的细节问题，成坤的房间是咱们俩搜的，发现了什么？除了一台电脑外什么都没有，你不是通过电脑查出了他最后的上网时间吗？也是上周六；同时张穆也是上周六离开的家，还同请父母吃了一顿饭，所以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是在上周六一同离家潜逃的。而且从他们停止手机的迹象上看，他们应该已经离开新京了，此时成坤、张穆自知会受到公安机关的通缉，是决不可能将犯罪的事告诉父母的，所以张穆的女朋友徐薇接到的很可能就是张穆的电话。”

“那我们要是直接控制徐薇呢？”林楠问。

赵光：“这肯定不行，第一我们证据不足，根本没法认定徐薇同这个案件有关，其次如果我们冒然控制了徐薇，很可能会把张穆的最后一条联系方式切断，到时候狐狸的尾巴可就再也找不到了，成坤一直想离开家庭自己生活，他即使离开新京也无牵无挂，而张穆就不同了，他在新京还有一个女朋友，虽然与成坤同时出逃，但我想他毕竟是有牵挂的，抓住张穆的这点牵挂，我们就能倒出狐狸的踪迹。”

“赵光说的对。”老潘补充道：“我们虽然无法完全确定成坤、张穆已经逃到了宜昌，但必须抓住这条线索，查个水落石出。我怀疑他们两个人不是从新京坐火车或者飞机走的，而是先坐长途车离开的新京，再乘别的交通工具来到这里。”

“对啊！”赵光也一下醒悟了，“潘爷，你说的确实不错，明天一早咱们先回宜昌三峡机场查询入境旅客信息，如果他们真的来到了这个城市，就一定跑不了了。”

林楠也点着头说：“是啊，正查查不到他们，咱们倒查，狐狸能夹起尾巴，但还是没有把脚印抹干净啊。”

“楠子，说说成坤那台电脑里的情况，有什么线索吗？”赵光问。

林楠回答：“成坤这小子的电脑里除了犯罪证据以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我查过他OICQ和MSN（网络聊天工具）里的联系人情况和聊天记录，还查了他经常浏览的收藏网站，发现成坤的业余时间基本是花在网络上的，他浏览的网站最近主要是一些赌博、色情的非法网站，而且他参加着一个叫“极端生活”的网络团体，交往着许多女性网友，在他的电脑里有一个电子记事本，里面记录了诸如：爱你一生、范晶、19800402、1391180××××、ONL1；爱爱宝贝、张梅、19770504、1381393××××、ONL3等等的记录，一共大约有40多条。”

“等等，这些什么ONL的字母都是什么意思啊？”赵光打断林楠问。

“ONL这三个字母只是缩写，全称是one night love，就是一……夜……情，对，比如第一个，那个女孩网上的名字叫爱你一生，真实的名字叫范晶，出生日期是1980年4月2日，电话是1391180××××，与成坤发生一夜情1次。明白了？”林楠分析的头头是道。

“真不是东西。”赵光说：“堂堂的科技大学研究生，多么好的前途啊，非要自己毁了自己，真不知道他自己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他还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完全正确的呢，我查过他的聊天记录，成坤曾同许多女网友说过，他马上就要做成一笔大生意了。”林楠回答。

赵光挠了挠头。“楠子，你说现如今的有些女孩子，怎么生活这么不检点啊，就你说的那个记录里的40多条，不就等于是40多个女孩吗？这些女孩就能放纵地同成坤发生一夜情？”赵光显得不可理解。

“领导，你可不知道成坤在网络上套女孩的本领，我看他的聊天记录，真是比较经典，一会儿诗词歌赋，一会儿甜言蜜语的，又加上他样子帅，难免有一些单纯少女会入套就范，这小子说‘我爱你’，就跟咱们说‘吃了没有’一样顺口。但还有一些女网友和成坤发生一夜情后索要了钱款，成坤的电子记事本里记着：艳艳、200……我就不明白，一夜情怎么还给钱啊？”林楠说。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老潘说：“楠子你不是说过吗？网络上许多都是假的，女孩就不能是假的了？现在许多操皮肉生意的小姐也都利用网络了，楠子刚才说的那个什么艳艳，我看就是通过网络联系、上门交易的卖淫女，成坤标的那个200，估计就是定价。”老潘平时不说话，一说就语出惊人。

“哈哈，还是老民警厉害，佩服佩服。”赵光拍着老潘的肩膀说：“潘爷不愧是玩‘点子’（线人）出身的，什么障眼法也没法从你眼前蒙混过关。”

三个人边走边聊，夜色渐浓。

老潘说的确实不错，三峡机场的乘客入境记录里确实有成坤、张穆的名字，他们是上周六晚上由天银市乘飞机到的宜昌。这两个狡猾的罪犯，竟然把出逃的过程安排的如此缜密、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有徐薇电话记录里的那个线索，赵光他们真的有可能对案件无从下手了。机场的入境记录，更加确定了经侦重案组干警的信心，赵光、林楠和老潘立即前往宜昌市公安局，准备在宜昌市展开一场大规模的搜捕活动。

宜昌市公安局经侦队内，沈队长亲切地接待了赵光一行。

“沈队，这次可要麻烦你了。”赵光握住沈队的手，不忘叙旧。

“麻烦谈不到，都是一家人吗。”沈队说：“上次我们到新京抓人，还不是多亏你帮忙，你放心，一会儿我给你派几个最得力的兄弟，一定好好配合。”

沈队曾在几年前到新京抓过人，犯罪嫌疑人是宜昌某国有企业的老板，因为私自挪用了巨额公款而逃到了新京，赵光探组协同沈队只用了3天时间就把人抓到了，同时还收缴了1000多万元的赃款。这种案子如果发生在新京也许不值得一提，但是在宜昌可就显得惊天动地了，沈队在事后告诉赵光，他在来之前是在局长面前立了军令状的，不把人抓回去，就得在新京死看死守，根本没想到这么顺利。那时沈队还是副队长，今天与赵光再见，显然已经扶正了。

赵光心里有了底，开玩笑地小声对沈队说：“沈队，你可是官越作越大，一把手的感觉不错吧。”

“你这个小子。”沈队打了赵光一拳，“晚上我得好好请请你，你们新京的二锅头度数太高，一会儿尝尝我们当地的稻花香。”

赵光连忙摆手。“沈队，我可不能喝酒，还是老规矩，先把人抓住，之后再说别的。”

“行，赵光，你这是给我压力啊，放心吧，说归说笑归笑，正事不会含糊。”沈队说：“说说你们的计划，我马上开始布置。”

赵光把案件的相关手续和成坤、张穆的身份资料交给了沈队，大家各自落座，沈队一边看一边感叹：“好家伙，两个小青年一下骗了2000万啊。”

赵光说：“是啊，这是近期罕见的网络诈骗大案，公安部要求我们尽快破案，压力很大啊。”

“定性了吗？证据充分吗？”沈队问。

“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我们要抓的成坤、张穆是金品数码投资顾问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和股东，他们公司通过销售‘金品数码商务卡’进行赢利的，‘金品数码商务卡’每张售价400元，通过卡上的用户名和密码，购卡人可通过登录该公司网站，点击网站所提供的网络广告，每点击广告一次，即可获利0.2元人民币，每天最多可点击50次，每张卡的期限是三个月，这么一来，购卡人便可获得900元的回报，除去购卡的400元，净赢利达500元。”赵光回答。

“每张赢利500元，那这笔费用由谁支付呢？”沈队问。

“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成坤、张穆对外宣称这笔费用会由他们所代理的广告用户承担，但事实并非如此。”赵光说：“楠子，你来给沈队介绍一下具体情况。”

林楠说：“从国际上来讲，通过互联网来进行广告赢利并不少见，国内一般是通过三种方式，第一种方式是从国际的广告代理网站上下载广告条，在上网同时打开广告条而进行获利，这种记费方式不很可靠，而且能申请下来的几率也很小，所以国内的普及率很低；第二种方式在自己的网站上加入广告商的广告栏目链接，这种方式虽然普遍，但前提是必须拥有一定访问量的网站才能进行，所以也属于少数；第三种方式就是就是‘金品数码网’使用的方法，其实这种方法国际上运用的很普遍，主要的广告运营商都是一些实力强的知名广告企业，发布广告的用户将广告宣传费支付给广告商，由广告商负责宣传，广告商便将用户要宣传的产品制作成广告条进行广泛链接，之后层层发展下线进行推广。举个例子说，如果发布广告的用户支付给广告商100元/每月的宣传费用，那广告商就会将该广告制作成广告条去进行推广，如何证明这条广告的宣传成果呢？当然是通过广告条的点击率，点击率越告说明推广的效果越好，所以广告商就将广告条下发给几个下级网络广告商，由它们负责推广，如此下级发展下级，实际成为了一种网络广告的传销行为，最下线就是最终用户，也就是实际去点击广告的人，每个广告条的宣传费是100元/每月，如果广告条要求的是50次/每月的点击率的话，点击一次可获利2元，但经过层层抽利，到了最终用户，每点击一次也许就是0.2元的获利了。”

沈队边听边在本上记录。“啊，也就是说通过网络进行广告赢利并非不可能，这种网络广告赢利的行为其实是一种变相的传销。”

“对，你说的很对。”林楠补充道：“这种网络广告赢利虽然可能，但有着很大的问题和瓶径，首先他们层层的获利是以广告用户的广告费为基础的，由于近年来国际上的广告用户对这种方式逐渐冷淡，导致这种广告运营方式越来越低靡，即使获利也是很少一部分，所以象‘金品数码网’这种投资400元、回报500元的获利方式是决无可能的；其次，由于国际广告商的支付方式为限量支付，也就是说点击广告的次数和支付的款项都有上限封顶，所以不可能出现‘金品数码网’所说的多点击、多赚钱的说法。更重要的是，通过我们汇同网络监察处对‘金品数码网’的50多个广告条的详细调查，发现‘金品数码网’并未同其中任何一个广告用户或上级网络广告商签订合同，也就是说，这50个广告条，都是成坤、张穆四处拼凑而来的幌子，网民无论如何点击广告，也不可能创造任何价值。”

“成坤和张穆是利用这种看似合理的方式来诈骗网民的购卡费用，利用先期购卡人的本金去偿还他们的利息，大肆制造网站业务运行正常、信誉良好的假象，诱使更多的人购卡，之后在资金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协款逃匿。可以说，‘金品数码网’是成坤、张穆虚构的一个骗局，据我们调查，受骗的群众已达几万人。”赵光说。

沈队点点头。“这可是个大案啊，这个案子关系到的不仅是国家互联网的正常秩序，更重要的是那几万人的利益啊。”沈队又再本上做了一些记录后说：“好，说说你们想怎么查？”

赵光说：“我们这次来宜昌主要是为了抓获两个犯罪嫌疑人，我们在宜昌机场已经查过了，成坤和张穆于五天前到的宜昌，张穆曾在当天用从本地打过一个电话给他女朋友，我们想先查一下这个电话的地址，看看是否为犯罪嫌疑人居住地；同时请你们协助我们对宜昌所有的酒店、宾馆进行排查，以便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最后还希望宜昌网监处能够配合，以便掌握他们网络联系的情况。”

“好，事不宜迟，咱们立即开始工作。”沈队雷厉风行，立刻召集了经侦队的干警布置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