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封锁线上的战斗

陈惠

一九三七年，日本帝国主义蓄意发动全面的侵华战争，爆发了震撼全国、举世瞩目的七七卢沟桥事变。我爱国军民义愤填膺，同仇敌忾地奋起抵抗，揭开了中国近代历史上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空前伟大、广泛的民族解放战争的序幕——八年抗战开始了。

随着战争形势的不断发展，我海军舰艇亦处于紧急的备战状态之中。火力配备较强的平海、宁海、海容、海筹等十余艘舰艇均已奉命集结于南京草鞋峡，升火待发。

八月十二日晚，海军总部下达了向江阴进发的命令。海军第一舰队司令陈季良登上平海旗舰，立即升起“各舰立即起锚”的旗号。在暮色茫茫中，各舰艇阵容整齐地向江阴前进。午夜抵达防地，按指定锚位抛锚。

十三日清晨，江面的雾气刚散，江阴上游就出现黑烟缕缕，旋见以“八重山号”旗舰为首的十数艘日舰全速鱼贯而来，舰上均卸下炮衣，炮口指向我方舰艇。我方各舰艇亦采取同样的临战状态，双方紧张地对峙着，如箭在弦，一触即发。但因我舰始终未得截击的命令，故只好眼睁睁地望着敌舰仓皇地冲过江阴向下游逃窜。

当日，“江阴封锁线”的计划开始执行。二十余艘舰艇，其中包括古老的海军摇篮——通济练习舰以及德胜、威胜等海军旧船艇陆续驶抵江阴，按既定锚位排成一行。各船统一时间打开船底阀门，撤离船员，让船只缓缓下沉，天黑之前，除仅留一条狭窄的通道外，一条水上封锁线初步形成。

接着，又夜以继日地从上游拖来满载石头的木船沉没在封锁线上，借以加强这道水上封锁线。经过数日努力，江阴封锁线终于大体完成。这对防止日舰溯长江而上与其陆军协同作战，起了一定的作用。

日本侵略者如想突破这道封锁线，首先必须摧毁防守在封锁线上的我军舰艇。虽敌人拥有海军的绝对优势，但限于江面狭窄，不能充分发挥这种优势。故只有用其强大的空军袭击我方没有空防配合的舰艇，方可奏效。所以，在防守江阴封锁线的最初日子里，从不见敌舰进犯，只有三五成群的敌机经常前来侦察、骚扰。这样，一场激烈的海空战是不可避免的了。我舰队官兵保持高度警惕，严阵以待。

九月二十二日，这场意料中的海空激战打响了。

当日中午，在刺耳的空袭紧急警报声中，江阴炮台上空出现了敌机群，约有三四十架，它们绕过炮台，向我舰艇轮番俯冲投弹，目标集中于平海旗舰。我舰艇即以高射炮、机枪进行还击。为首的一架敌机被我炮火击中，曳着一股浓烟栽入江中。但其余的敌机仍然继续疯狂地轮番对我舰艇轰炸，战斗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敌机才弹尽返航。这一役，平海舰被炸伤进水，由于及时驶近岸边搁浅，才免沉没。舰长高宪申身负重伤，舰上两名见习生高品衢、罗汉霖阵亡据欧阳景修回忆说“平海舰上学员亦伤亡孟、林两名”，士兵受伤者有十余人。

一场激烈的空袭，我方只平海一舰受伤，敌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舰队抓紧补充弹药，准备对付可能发生的更为激烈的空袭。

九月二十三日清晨，江阴电雷学校出动十余艘鱼雷快艇，围绕我舰队游弋，时间持续近一小时之久，隆隆之声震耳欲聋。这情况，在舰队驻守江阴封锁线后所未有的，这就使人预感到又一场恶战必将来临。全体官兵提前造饭，各就各位，准备战斗。果然，鱼雷快艇的机声尚未完全消失，敌机已临我舰艇上空，机数之多倍于昨日，这大批机群仍循旧路，以我宁海舰为主攻目标，轮番俯冲轰炸。我舰艇的高射炮、机关枪组成密集的火网迎头痛击。霎时间炮声轰鸣，火光闪闪，硝烟弥漫，舰舷两侧的江面上激起一根根冲天水柱，战斗空前激烈。一颗炸弹命中宁海号舰身，飞机亭中弹起火，锚机被炸失灵。航海员林人骥头部中弹身亡，脑浆飞溅驾驶室。舰长陈宏太身负重伤，但仍留驾驶室指挥，命令扑灭火焰，斩断锚链，继续作战。战斗中，我猛烈炮火共击落敌机五架。在开花弹告罄之后，继而以穿甲弹还击。不幸的是宁海舰的舰桥后面又被敌机炸中，舰体受到严重破坏，一名军士长和数名士兵阵亡，二十余人受伤，我当时是宁海舰的前段指挥，亦受重伤。只觉一阵热浪冲来顿时失却知觉，待恢复时日已黄昏，敌机远去无踪，宁海舰搁浅于近岸，士兵纷纷泅水登岸。伤员由威宁号舰送南京海军医院包扎后，连夜转送芜湖美国医院进行手术和治疗。

江阴封锁线上的日日夜夜令人难以忘怀，尤其在当时封锁线上发生的一些反常现象，深深地留在脑际。

（一）正要执行江阴封锁线计划之时，日舰竟抢先冲过江阴逃离长江，若非事前获得准确的情报，其行动怎能如此及时和迅速。

（二）在防守江阴封锁线的日子里，夜间实行严格的灯火管制，可是时常发现信号弹划过漆黑的夜空。

这些现象显然不是偶然的、孤立的，其中是否存在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活动，殊属费解，在中国人民进行英勇顽强并付出巨大牺牲的抗日战争中，少数民族败类却在充当可耻的汉奸角色，令人至今痛恨不已。

（节选自《福州文史资料选辑》第二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