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至萌芽 等待 纠结
·····萌芽······
我叫毕可，70年代生人，老家是庄河的，世纪之初毕业来到大连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祖辈上说我们都是从山东来的，特点之一就是念旧，我也真是体会出来了，在城里生活了十几年了，极尽伪装，但到最后，我也只是一个披着城市人外衣的农村人。特点之二呢，就是要强和倔强，要强使我在任何条件下都咬牙坚持，不放弃，最终让我在城市里落脚生根；倔强呢，就是我的观点一旦建立，难以改变，也正是这个特点，导致我在学区房的问题上一拖再拖，才有了下面这些辗转反侧的故事。
结婚之前，跟老婆决定买房，尽管我当时抱定房价要跌的念头，而且在没有资金的心态下对炒房派嗤之以鼻，非常自信自己的判断。但是理智也告诉我，要结婚，要给对方一个家，这是最基本的承诺，现在回头看真要感谢自己还能有这份心。当时做的比较正确的决定是，看到日渐发展的城市和越来越多的车流，决定把房子买在老婆单位附近，我工作的单位稍远，则可以坐公共交通上班。房子很小，说实话，农村人进城，以安家为目的，至于学区这类的事情，加上经济条件的限制，当时真的没有考虑太多。后来孩子出生了，双方父母从老家来帮忙，我呢，还是来回奔波，生活渐渐安定，改善房的问题逐渐提上了日程。因为我的工作原因，跟老婆商定，还是要把房子买在老婆单位附近，做决定之前也简单想了学区的事情，但是考虑到资金，还有老婆也要来回奔波等因素，最终放弃。这次的放弃，使我们错过了一个房价起跳之前的重要节点，等两年后也就是故事发生时我们再考虑的时候，房价已经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一往无前了。
在父母、亲戚、同学、朋友的帮助下，我们凑钱交上了首付，背上了两套房子的贷款。还贷的压力之下，和老婆感到欣慰的是孩子能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在某种程度上，父母来了也有地方住，也算是给了父母一个交代。
孩子逐渐长大，对于孩子的未来，我们也不得不开始打算，经过多方打探，最后决定让孩子走艺术路线，也就是通过努力培养孩子的艺术特长考入重点中学，在没有资金和实力去私立学校，没有了择校之说，不住在学区里的我们来说，这也几乎是我们的唯一选择。
一切都按班就绪的进行，直到有一天老板找我谈话，说公司在市中心建立了新的总部，打算把我调到总部帮忙，也算是为我在公司奔波十几年的一个交代。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刻，在大老板挂满百叶窗办公室里，我彻底脱下了平时貌似端庄的外衣，喜极而泣。直到现在，想起那个时刻，都能感到头顶血液的凝聚，想到老婆这么多年一个人带孩子的辛酸苦累，想到自己多少次的起早摸黑，多少次的风霜雨雾，穿梭在城市的两端，奔波在路上，记挂着家里。
······等待······
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大老板办公室的，如果没有感受过走路像踩在棉花上的感觉的话，我后来回想出门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回到工位，拉开抽屉，颤抖着的摸索着找烟，一只有力的大手拍在我肩膀上，我一回身，部门经理老李冲我笑着，另一手揣着烟和火机，“走！”这是男人之间的默契。在走廊里，老李告诉我，我的辛勤努力老板都看在眼里，这次调动的事情基本定了，但是这边的工作也很忙，需要我交接一段时间，问我有没有什么困难。我心里说，如果让我回市里工作，哪怕在这加班两个月不回家我也认了。
抽完烟，稳了稳心神，我拿出了电话，即使父母，我都不想说了，我只拨通了老婆的短号，用嘶哑的嗓音说了句，老婆我爱你。老婆说你怎么了？我说，老板说了，调我回家。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传来了老婆低低的啜泣，十二年了~~~，老婆说完，挂了电话。剩下的日子，一种翘首期盼和患得患失的焦虑伴随着我，渡过了几乎是人生中最漫长的四个月。
之前的单位离家100多公里，在有宝宝之前，一般一周回一次家，后来有了宝宝，看到老婆的辛酸劳累，对家庭的愧疚日渐沉重，心里忍无可忍，跟几个伙计商量，大家轮流开车，一周多回一到两次家。每次上班都是早上5点多起床，吃饭，六点等大家凑齐，然后出发，在高速上跑一个多小时，在国道上跑半个小时左右。晚上回家就是反向了，起早摸黑，风餐露宿，在高速开车时能睡着，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十二年，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一步一步坚持下来的，后来才知道，这次回来的还有另外几个好弟兄，大家一路走来，同甘共苦，留下了一番真挚的情义。
不过现在看来，性格决定命运，我太在乎这个机会，太在意这次调动，太过于谨慎小心，太过于想给公司一个最好的印象。所以，这个期间，老婆问我，要不我们把刚买的房子卖了，换套学区房或者别的房子的时候，我的回答是，还没有办正式调动呢，万一中间出什么问题怎么办？还是等等再说吧。老婆说，要不买两瓶酒，到老李家坐坐问问。我的回答是，这么多年了，我跟老李没的说，不用来这些虚的。过于谨慎，导致我错过了又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因为让我没有想到的时候，调动结束之后，等待我们的是房产新政的降临。
这个期间，对于孩子未来的教育计划，仍然是之前既定的计划，心里揣着惴惴不安，我和老婆还在打探，哪个学校的艺术班招生，哪个学校的艺术生排位，学哪门才艺能更有把握~~
······纠结······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的脚步近了，春节假期之后没有几天，在我忙的昏天暗地的一个下午，部门小许冲到我的工位旁喊道，“毕工，快看大老板邮件！”我的心咯噔一下，是不是那个萦绕在我心头的问题有结果了。我抖擞了一下精神，打开邮箱，喝了一大口水稳住，在调动名单里面找到了我的名字，我松开领结，甩掉眼镜，仰卧在椅子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一刻，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公司新总部在市中心最繁华的路段，我终于从郊区的闲云野鹤回到了繁华的都市生活，在兴奋中一一告知多年来联系甚少的同学、朋友。大家在为我高兴的同时，也不约而同的聊到了孩子，因为彼此年龄相仿，孩子年龄也相差不大，也基本都到了要上学的年龄了。
对于我的情况，大家的意见分成了三派，有说让孩子考艺术的，有说孩子可以转学的，最多的说法还是直接一步到位买学区房的。对于房子的处理，有说卖一套的换市中心小的，有说直接卖两套争取换市中心一套大的，总之就是众说纷纭，让我和老婆难以取舍。
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很简单，就是孩子上什么学，老婆怎么上班，如果孩子到市中心上学，那老婆又要饱受奔波之苦，虽然路程不过二三十公里，但是要穿越这个城市几乎所有著名的拥堵点，而且这不是一天两天，有可能是五年甚至十年，之前对家庭和老婆的愧疚，让我久久不能决定，不敢想象老婆每天奔波劳苦的样子。
思前想后，最后在三月初还是决定把刚买的改善房卖掉，毕竟目前住的这套房子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而且随着城市轨道交通项目的落地，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卖掉那套还没有装修入住的改善房，再买上学区房，算是做两手准备。随后开始接触中介，询问改善房区域的大体行情和价格。
在市中心上班，每天通勤坐的都是公交车，这四十到五十分钟的车程，是我每天闲下来浏览新闻的时间。造化弄人，在三月中旬一天下班的车上，我看到的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新闻，是房产新政和限购的消息。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夕阳照在身上，我认真读了新闻三遍，确认不是广告，不是假消息，不是愚人节之后，嘴角轻轻上扬，算是苦笑了一下。然后关网页抬头看窗外的车水马龙，一种造化弄人的感觉油然而生。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怎样走到今天的，因为那个时候，或许才是坎坷学区路的真正开始。
因为前期做了很多工作了，心中的天平已经有些倾斜，已经动心思要买学区房了，所以，当房产新政打乱我们的计划，新买的改善房无法出售的时候，一个不得不推出的新方案摆到我们眼前，那就是卖掉这套我们住的房子。
正是这个方案，让我陷入深深的纠结当中，其一，买学区房，意味着老婆的来回奔波；其二，现住的房子紧靠轨道交通，价格正在上涨；其三，离现住房子很近有所普通的小学，理论上还存在以后转学或者考艺术生的可能性；其四，学区房也是稀有资源，能不能保证买上合适的还在两说，一旦启动卖掉现住的房子，我们就几乎没有退路了。做决定的过程是艰难和痛苦的，记得刚到大连工作的时候，一位大姐说当你开始舍得扔掉旧东西，说明你真正长大了。我想这成长的代价未免太大了，要是换房子，得扔掉多少东西啊！
在纠结的过程中，也到单位附近市中心学区那边大体了解了一下学区的房子，学区房有几个特点，一是比较稀缺，因为区域好，生活便利，出手卖房的人并不多，加上房产新政的限制，很难出现那种年复一年的落户房了；二是挂牌出售的房子几乎无一例外都是有各种各样小缺点的，要不离学校远，要不楼层高，要不就是挡光，要不没有暖气。三是价格比周围区域高一截，但是流转速度快，一套差不多的房子，挂牌当天就能出手的不稀奇，好房子几家买主来抢的也不稀奇。而且，放眼望去，市中的土著们对自己的城市充满了自信，到处都是一片看涨之声，所有人的意思都是动手要趁早，因为传统的经验告诉我们，年前买学区房可以侃价，而一旦拖到年后入学之前的那几个月买的话，等待的就是卖方市场：房东的涨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