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196. 古典医疗
二人返回教堂汇报了情况，弗拉维大人并不拘泥于形式，他自己会写一份书面的报告呈交上去。但是他希望纳特给出一个安抚农民的办法。
“接连出现邪恶的迹象，当地人一定无法安生了。哪怕只是安慰他们也好，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
“安抚农民啊……”
纳特托着下巴想了一阵。
“各种宗教仪式，神圣的、有神秘感的那种，都会让他们感到安心……尸块需要尽快掩埋，其散发的腐臭味道则需要适合的药剂来中和。对！我想到了，一场熏香驱魔的仪式！”
“好啊，这主意不错。说说看你具体如何打算的？”
“要劳驾大人你亲自主持。而我从博物志上找找看合适的香料配方。希林也来参加，我们多来几个人，举着各种圣器烘托气氛。一定可以让他们安心。”
“最好有珍贵的圣器加持。把‘圣骸’带上！那是这座教堂里最珍贵的圣物。”
“你需要‘圣骸’？哈哈，随着我们反复提及，艾维勒斯迟早会意识到这件圣物的重要性。好在在那之前，这件圣物由我保管。”
弗拉维大人爽朗地同意。在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摆了一座奢华的柜子，陈列着一件精美绝伦的匣子，它看起来价值连城。
“圣骸是啥玩意？”希林禁不住好奇。
“圣人在人间的遗骸。”纳特解释道，“是一件真实的圣物，拥有的至高无上的力量，在黑暗中犹如万丈光芒绽放，可以驱散一切邪魔。”
“哇……”
弗拉维主教来到柜子前，取出那个匣子。匣子裹着厚厚的黄金，镶嵌有象牙浮雕，刻画的是天使降临圣城与人类立约的盛景。这里面其实是另一个更小的匣子，上面满是珠宝，希林无意间瞥见一眼。
“这里面是圣人的指节。”主教说。
“所谓圣骸，真的是人骨吗？”希林偷偷问纳特，“是那种洗净的白骨，还是包着皮肉的那种啊？”
弗拉维听见了笑一笑，道：“这种问题属于大不敬，千万不要当着神职人员的面问，尤其不要被艾维勒斯听到。”
“哈哈，好的！”
希林眯着眼睛想看，纳特也一样。虽然修士们成天把圣物挂在嘴边说，实际上谁也没见过。
“你们想看？只能看一眼哦。”
主教轻轻打开匣子，只露出一条缝，大家啥也没看着呢，就合上了。
接下来二人各自准备，复杂的配方导致纳特花了很多时间，他翻遍了图书馆的藏书，罗列了一张清单，是熏香所需要的草药。他还详细地叙述了每种物品的功效。又亲手研磨、调配了熏香粉。
“这些东西要怎么用？”
“放在熏香的炉子里就可以。”
熏香的炉子是个带链条的圆球，上面有镂空的滚花，很好玩。一边走一边摇，香气就播撒到各处了。
“哦，这东西我见过。骑士队伍里有人用这个的。”
“希林，你是在装傻吗？！”纳特一口老血要呕出来了。“就算叫法一样的，链球跟香炉也不是同一个东西！”
弗拉维听了也哈哈大笑。
“太不严肃了，你！”纳特抱怨道。
弗拉维主教却是非常擅长主持仪式，他对各种经文倒背如流。纳特提及的每一处，精确到行，精确到单词都没关系，他可以准确地说出来。
敲定流程之后，主教大人还会给希林稍许讲解，让他不至于云里雾里。
“神圣典籍是很久以前、立约天使传授给人类的。不仅是每一个单词，每一个字母都神圣不可篡改。牢记这些箴言，是我最神圣的职责。”
“哇……”
傍晚主教换上华丽的神圣服装，圣器准备妥当，他们一行二十余人出发奔赴农舍。
“到时我走在前面，在大屋的每一处角落诵经。希林你要捧着这件最珍贵的法器，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和我保持一步的距离。”
这么有趣的仪式，希林居然也有份，别提他多开心了。他捧着一只金丝绒的软垫，盛装圣骸的匣子置于软垫之上。
纳特也光荣地加入，他负责捧圣杯。这是一只厚重的高脚杯，五彩玻璃制成，金边宝石一样不少。仪式开始前里面装满圣水。
身后一位修士要捧着圣餐，装在镶嵌红宝石的陶瓷盘子里。盘子一圈外沿整齐地排布棱形宝石，样子真是稀奇。里面则是切分成许多块的饼。
还有一人扛着十字架。这份工作就非常辛苦了。一人高的木质十字架，份量也跟一个人差不多。扛着这个绝对走不快。
农民们见到这一行人都无比激动。不止是这一户人家，附近的几户居民也跑来看热闹。
弗拉维大人点燃香炉内的草药，芳香的青烟飘起。希林跟在主教身后，还听到他小声地给自己打气：“准备好了吗？开始！”
接下来，弗拉维大人摆出威严神圣的姿态，吟唱着经文走入大屋。经文真的是唱出来的诶！吟唱的歌声悠远高亢，旋律圣洁不掺杂音。希林偷看这位大人，他的态度虔诚又充满自信，仿佛造物者本人就在身后助阵一样。
但走着走着，有一位朋友加入了驱魔的仪式。说来可笑，是恶魔本人。
它也换了件整洁肃穆的长袍，硬朗的裁剪没有花草装饰。恶魔脖子上也挂着长串念珠，一手托着倒悬的十字架，一手提着提着一只吱吱叫唤的小妖怪。
“人们总是说神圣是用来对抗邪恶的，这是天大的误会。”
恶魔竟然随着主教大人的步伐，跟他一起做祈祷的动作。
“邪恶的造物也是造物，出自造物者灵巧的双手。因此恶魔也是信徒。对待造物者，我们甚至更加虔诚。”
它的行为的确说不出毛病，一举一动都非常恭敬。随着主教大人走遍大屋，一同吟诵着经文。
“倒是你，没有灵魂的吸血鬼。”撒耶坦指着希林的额头，“什么都不相信的小野蛮人，混在人群中装模作样地祈祷。别人双手合十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少女的香吻吗？”
“撒耶坦，别起哄。我这个样子也是你亲手打造出来的。”希林用最小的声音反驳。
“才不是呢！这个样子啊，就是你内心深处的期盼，哈哈哈——！”
由于恶魔的分心，希林走慢了半步。纳特推了他一把才跟上。所有房间都走遍了，为了保险起见，连过道和楼梯也全走了一遍。
最后，主教大人将圣餐分给在场的所有人人，告诫他们吃下圣餐，身体内就有了造物者的力量。
“这样，你们不再害怕吸血鬼。神圣的力量与我们同在。”
众人感到安心，但总有人顾虑重重的。
“主教大人！吸血鬼已经离去，但恶魔留下的贻害还在。请看看那个受伤不治的人吧！”
对哦，后院还锁着个人。将黑气从他身体内驱走以后，也不晓得他恢复得如何。一行人在户主夫妇的带领下再次前往后院。
又见到那个受伤的人，他脖子后面被“吸血鬼”咬掉的肉烂得厉害，他现在高烧不退，近乎奄奄一息了。
对待这样的病症，除了祈祷以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纳特掌握一种更为先进的治疗方法——放血。
“腐烂的伤口产生毒素，毒素经由血液扩散到全身，才导致他高烧。释放出一部分有毒的血液，有助于他的身体恢复。”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他们聚在一起围观纳特行医。肥肥按照书上的教导，拿引血的细针刺入患者的伤口，引出其中腐败的血液。
希林举着银盘子，接着那些血。不一会儿放了一个盘底的血，重病的那个人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嗯，这样应该可以了。”肥肥又给那人换了药。
“让我们一同为他祈祷吧。”弗拉维大人虔诚地说。
出于好奇，希林偷偷尝了一口盘子里的血。腥臭难当，根本无法下咽。看来重伤在身的人无法提供那种生命的力量。
既然仪式举行完毕，也对伤者尽最大努力进行了治疗，主教一行人便要打道回府了。可是这群农民舍不得他们离开。难得遇到主教大人亲自行医，他们立即就觉得自己也有病，迫不及待地渴望治疗。
弗拉维被这群人缠得没办法，他脸上又浮现出对尘世的不屑。
“好吧，你们不要吵！一个一个说，都哪里不舒服？”纳特让他们排好队。
“我肩膀不舒服！”
“我头疼！”
“我腿疼！”
……
“哎呀，你这人没毛病，什么头疼，根本不需要治疗。”
“不，学者大人你有所不知！我疼了几十年了，这是老毛病，非常严重的！”
众人争抢着诉说自己的不适，生怕说得不够严重而被纳特忽视。
“请用最先进的疗法为我们治病吧！”
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纳特给他们开具了处方。
“你，放血疗法。”
“你，放血疗法。”
“你，也是放血疗法！”
农舍成了临时的医院，众人争先恐后躺下，接受放血治疗。治疗的思路很粗暴，哪里有病痛，哪里就需要释放含有毒素的血。纳特用细针引血，希林则捧来大大小小的容器承接。
看到汩汩的鲜血涌出来，某个小吸血鬼眼睛都直了。他兴奋的时候，翠绿色的眼眸会发出微光，就是眼眸当中很小的环状结构，那种微弱的光只有在最为漆黑的夜里才能看清楚，白天根本无人注意。
每个人的疗程从一刻钟到两小时不等。纳特严格地把控，防止有人失血过多。
众人都安静地躺下，有人已经呼呼大睡了。这群人都消停了，自然也不会再阻拦一行人的去路。
“你们在理疗之后都需要休息，睡一觉，不要急着干活儿。”纳特叮嘱道。
希林收集了全部废弃的血浆，这群健康人的血盛在银盘子里，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趁四下无人，希林举起盘子一饮而尽。
时候不早了，收工启程。
“真是完美的一天。”纳特自豪地说。
他也不忘称赞弗拉维大人何其庄严、令人望而生畏，而希林又是多么得力的助手。
“放血疗法产生的血浆是医疗废物。虽然没有任何用处，但是不能随意丢弃，否则腐败后会招致疾病。”
纳特一边走一边说：“最好是烧掉。深埋也可以。不过我最近看到一本书，说可以用这些废物制作药材……”
纳特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看希林。
“你收集的血呢？”
“血？”
少年擦擦嘴角的痕迹，一脸迷糊地问：“你还要那些血吗？我刚刚全都倒掉了。”
“倒掉了？倒哪里去了？”
“下水道。”少年信口回答。
“好吧，那么算了。”纳特有点惋惜，“刚才我应该早点提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