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长街遇险
丑丫一路心事重重地把云婆扶回了下人房，见屋里没有其他人在，丑丫便急忙问云婆：“云婆，您告诉我实话，今天的那个恶鬼是不是您招来的？”
云婆倚靠在拱起的被褥上笑了笑，宠溺地摸着丑丫的脑袋：“我的丫头长大了，聪明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了。”
丑丫一听，眼泪立马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哑着嗓子说：“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救我，您每次一拿起那个木头棍子，那些恶鬼虽然最后都会离去，可您就会变得更加虚弱，更加苍老，您一定是拿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跟他们作了交换。”
这十三年来，虽然云婆从来不跟她说这其中的玄机，但丑丫比同龄的孩子要聪明懂事得多，仔细一观察，便大概知道了其中的端倪。
云婆用袖子给丑丫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焦虑地叹了一口气：“只怪云婆不是一块修仙的料儿，虽然自幼跟随师父修行，但因灵根浅薄，修行数十载，还是无法降妖除魔，有辱师门那！后来行走江湖时得幸与归月宗一位上仙相识，他看我身无绝技生活异常艰辛，便赠予我一些用自己真元炼化的黄纸，能驱赶鬼怪使其近不了身。”
云婆拿出那根古木法杖，接着说：“上仙担心我遇到怨气极重的恶鬼，黄纸也无法将其度化，便给我这根煞鬼杖，此杖一出，任何厉害的鬼怪如果不速速离去，半个时辰之后就会魂飞魄散。但是，那些鬼怪岂是好说话的，它们没有报复成功，戾气极重，遇到我这种灵力不高的执杖人，就会把这口恶气报复在我身上，它们无法拿了我的性命，每每便会拿走一些寿命。上仙给我这根法杖，原意是为了让我在万不得已时保命用的，没想到却被我这样挥霍。”
丑丫望着云婆愈发苍老的面容，心疼不已，要不是因为自己，云婆根本犯不着利用这根法杖在这长史府上讨生活。
“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您，您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我……”丑丫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那瘦小的身体仿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悲伤，整个人都一抽一抽地颤抖着。
“傻丫头，人总要死的，何况我已经活到八十多岁了，能够看着你长大，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云婆有气无力地宽慰丑丫。
说完，她将手里的煞鬼杖往丑丫面前一递，神情忽而凝重：“孩子，如果这次我挺不过去，这长史府就算能容你，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我死了之后，你就拿着这根煞鬼杖去归月宗寻这位上仙去吧，云婆不奢求他能收你为徒，但求能平安无灾过一生。”
丑丫接过煞鬼杖，吸了吸鼻子，说：“那这位上仙叫什么名字呢？以后我好寻他去。”
闻言，云婆竟然流露出一丝少女才会有的羞涩，不过这种奇妙的神情稍纵即逝，云婆微微一笑：“道友们都喊他夜炎上仙。”
听了这番话，丑丫突然就止住了抽泣，她惊讶地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夜炎上仙？就是传说中很厉害的夜炎上仙？”丑丫有些期待地问。
云婆拍了拍丑丫的脑袋，有些惋惜地说：“只不过，听说这这夜炎上仙收徒的标准有些……那啥……”说到这里云婆突然就不说了，面色看着有些为难。
丑丫不解，好奇地问：“那啥是哪啥？”
云婆突然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叹息道：“没什么，归月宗收徒的人选，非龙即凤，只怕看不上你呀。”
闻言，丑丫傻呵呵地说：“云婆既然是年轻时遇上这个夜炎上仙，据我所知，这个夜炎上仙一向对美女很是好说话，只要我报上云婆的芳名，那夜炎上仙一定会收了我。”
听了丑丫的话，云婆彻底被逗乐了，那抹少女的娇羞神情又隐约浮现在了她皱纹堆垒的面容上，云婆笑呵呵地说：“傻丫头，夜炎上仙如今定还是那偏偏公子的模样，而我呢，你看看……已经老成这个样子喽，这么多年过去，上仙怕是早把我忘了。”
接着，云婆仿佛是想起了少女时期的往事，嘴角含笑，一脸安详地睡去了。
次日清晨
今日，丑丫果然没有被派去泮宫伴读，而是和另外五个小丫鬟一起跟着长史府负责采买的纪姑姑出府，置办一些府中日常用度所需的物资。
再过几日就要立冬了，天气转冷，掌事嬷嬷吩咐纪姑姑这次采买一批上好的绸缎裘皮等衣料，好给各院的主子们做换季的新衣。
马车载着她们，一路顺畅地来到了位于北城中央的街市。
刚踏入街市，马夫便收紧了手中的缰绳让马儿从跑着改为走着，那镶着蹄铁的马蹄踩在干净的青石板上，发出令人心情愉悦的清脆声音。
丑丫掀开车帘，看到沿途经过的几条街居然异常萧条冷清，便奇怪地问纪姑姑：“姑姑，这街上的人都去哪了，怎么会有那么多关着门的商铺？”
纪姑姑也正望着外面的景象出神，叹了口气说道：“关外的战事又吃紧了，很多百姓们都向内陆逃难去了。”
丑丫甚是惊讶，自己近几个月来一阵在泮宫伺候着，才几个月没出来，外面竟有这样大的变化。
“听说关外的那些野人不比从前了，个个都凶狠无比，简直像吃了灵丹妙药一样，可怕极了。”
“是啊，是啊，齐都护此次出征连败五场了，说不定哪天那些羽灵人就要攻入北城了。”
车上的几个小丫鬟喋喋不休地说着，脸上都露出惊慌的神色。
“闭嘴！瞎说什么？齐都护定会凯旋而归，保我们满城百姓的平安。”纪姑姑连忙阻止那几个小丫鬟说这种丧气的话。
小丫头们立刻闭了嘴，车厢里众人一时都有些心神不宁，无人再挑起话头，不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一家招牌上写着天绸坊的门前。
丑丫坐在最里侧，等纪姑姑和其它几个小丫鬟都下车后，她刚要起身下车，突然听见车下的小丫鬟惊喜地喊道：“快看！是齐少主的马车。”
丑丫一听齐少主三个字，来不及下车，便立刻撩起车帘探出了脑袋。
“哇！好华丽的马车，只有这样的车才配得上齐少主如此俊美的男子。”
……
小丫鬟们窃窃私语犯起花痴来，自去年齐莫随齐都护来长史府上赴宴，少年初长成，那一副俊美的长相立刻引来了长史府中大大小小丫鬟们的垂涎。
丑丫也满心欢喜地趴在车窗上望着正从长街另一头浩浩荡荡驶向这边的一辆大型豪华马车。
那马车渐渐驶近她们，丑丫看到车后那多随从，不禁有些奇怪，平时齐莫不会带这么多人出行的。
正纳闷着，突然从街市两旁原本窗门紧闭的商铺里冲出十几个黑衣大汉来，这些人个个手拿尖刀，满眼杀气地向齐莫的马车冲去。
一时间马惊人叫，场面极其混乱。
车外的纪姑姑和小丫鬟们见状，皆大惊失色，赶紧四处躲藏逃命，可此时齐莫的马车与长史府的这辆马车几乎呈平行状，几个跑的慢点的丫头，被那些黑衣人当做都护府的人给杀了个利落。
顷刻间，街市之上，血色漫天。
一道鲜血飞溅而来，落在了丑丫的儒巾上，吓得她浑身一哆嗦，赶紧放下手中的帘子，俯身钻进车厢中那盖着丝绸的长座椅下。
车外，那令人心惊肉跳的兵刃相撞之声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
这时，街道上渐渐安静下来，贴着车身，丑丫听见了外面两个黑衣人的对话，皆是陌生的口音：“他娘的，那小子根本不在马车里！我们被那狡猾的都护之子给耍了！”
接着又响起另一个气愤的男声：“他肯定一早便发现我们在跟踪他，才设了这调虎离山之计。”
听他们这样说，丑丫这才得知齐莫此刻是安全的，心里顿时一松。
一群黑衣人既没有逮到齐莫这条大鱼，也没有缴获什么值钱的东西，稍作停留之后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丑丫听得外面一时没了动静，却也不敢冒然出去，如果被蹲守的黑衣人抓个正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到刚才那些被杀的同伴，心里一阵悲痛。
她趴在这长长的车座下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丑丫感觉到这辆马车向前行驶了一段路，没一会儿工夫，又慢慢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