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寻人
花头看着瞎子的背影，一步一瘸地向前行，沧桑而悲凉，心中惭愧不已，想想同样是天涯可怜人，何苦这般欺负他呢？
今日遇上了好人瞎子放过自己，他日再遇这事，估计没那么好运气了。
花头回到佛爷庙，众花子看老大平安无事回来，迎上去问长问短，关怀备至。
花头一屁股坐在地上，静思良久，然后看了看兄弟们，道：“兄弟们！我没事。”之后又道：“我问大家，我们为什么要做乞丐？还这般被人看不起？”
环顾众人，继续问道：“是我们懒吗？是我们低贱吗？我想都不是吧？我们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和大街上人一样过正常人的生活呢？”
一乞丐问道：“老大，你想做什么？”
花头道：“刚才和瞎子打一架，我忽然像似清醒了一般，我不想做乞丐了，我要做点事，成个家娶老婆，生一个孩子，过老百姓生活。”
众花看傻了一样，似乎他们跟着老大做花子开始，每天除了要饭，解决温饱，从没考虑过成家立业，这些事他们想都不敢想。
花头看了看大家，道：“只要你们听我的，从此不做乞丐，我保证让你们吃好饭，过好日子，娶上老婆。”
众花一听“吃好饭，过好日子，娶上老婆”，眼睛都亮了一般，欣喜道：“好好好，全听你的……”
花头把大家拉过来，诸人围着花头围成一圈，聆听花头给他们讲述未来美好生活，规划未来梦想……
众花子自从霸占佛爷庙，赶走僧侣，断了香火，老庙更加破了，佛爷更加旧了，残垣断壁，蛛网纵横，一日不如一日，再也没人进去过。
但是，从此以后，佛爷庙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瞎子也没来过了。
这一天，瞎子没有乞到任何东西，肚子饿得直叫，见一户人家门口放了一盆狗食，急忙跑过去抢在手里狼吞虎咽。
那狗主人见状，气冲冲地一脚踢飞狗盆，用手指着瞎子鼻子骂道：“死瞎子！你竟敢抢我们家‘如玉’的饭吃，我打死你。”
‘啪’地一耳光，打在瞎子脸上，瞎子顿时痛得直掉泪。
这样还不解气，随后那狗主人飞脚冲上去，踩在瞎子身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瞎子被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口吐鲜血，哭着苦苦哀求饶命，那狗主人岂肯罢手？
不久，瞎子大出血了，全身上下到处疼痛，狗主人怕弄出人命，这才收手了。
瞎子趴在地上，鼻青脸肿，血迹斑斑，浑身疼痛得发颤，一动也不能动。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伤都是他在乞讨过程中遭人虐待、施暴伤着的。
方才被狗主人一阵暴打，旧伤未愈，又添加了新伤。
再加上饥饿、寒冷，他的身子实在支撑不住了，躺在大街上一处房檐下忍着疼痛，忍着高烧，身体不断抽筋，满地打滚，最后昏迷过去了。
在这个商贾云集，热闹非凡，繁华锦绣的地方，有谁会注意到一个快要死的瞎乞丐正渴望有人救他一命？
瞎子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可他又无可奈何？
看来只有带着遗憾下黄泉了，毕竟他是个血肉之躯，纵然心如钢铁般坚韧，然而血肉之体如何抵挡得住疾病折磨？
人毕竟还是弱者，再坚强的人在疾病面前永远是弱者，不堪一击。
瞎子认为自己要死了，肯定必死无疑。
可他糊里糊涂地感觉到有人往自己嘴里喂药，那药好苦，随后又有人在动自己的身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好像用绳子在绑自己。
瞎子试图开口说话，可那人就是不让他说，不停地给他喂药，好不容易摆脱那人不停地喂药，正要说话，那人却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
瞎子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住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道：“你不用怕，我们是佛爷庙与你打架的花子们。前些天，兄弟们见你横死街头，心中不忍，这才出手相救，算是我花头报答你放我一马之恩吧。”之后，花头很不好意思地道：“我们绑你，是被你咬怕了。”
瞎子放下心来，又不敢相信地道：“原来我没有死？”
“你没死！死了我们才过意不去呢，深感罪孽深重。要不是我们把你打成重伤，你也不会横死街头了，现在你放我一马，我救你一命，大家扯平了。”
说着，花子往瞎子嘴里喂药，瞎子一把推开花头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花头继续喂药道：“放心！不是毒药，是‘回春堂’的药，只要你吃下后，病马上就会好的。”
瞎子半信半疑道：“你们会有那么好心？”起身就走，一阵头痛，浑身不自在，一屁股又坐在原地。
而后他不相信自己还活着，于是又问了问花头道：“我真的没死？你可不要骗我？”
“你这人真怪，要我怎样说才相信我？一个老乞丐还怕死？”
“我不是怕死，而是我心愿未了，不能死。有件事我不明白，你们几个要饭的哪来的银子买药？”
“这个我们自有办法。我们一不偷、二不抢，是我们向回春堂老板讨来的。”
“从古至今，只听有花子吃饭的，瞎子还没听说过花子乞药的，总之，我不相信你们会好心放我走。”
“你走可以，不过待会儿横死街头可没人救你了。不如等你伤好了之后我们一同沿街行乞，共同合作，有饭大家吃。”
瞎子不相信他们，道：“我不相信你们。”
花头微微气道：“不知好歹，滚吧！”解开绳索放了瞎子。
瞎子支撑着沉重的身体，艰难地爬起来，顺手摸到那根伴随他多年的竹棒一步一步向房子外爬出去。
花头见他爬出去，心中不忍，正要追过去搀扶起瞎子，不料瞎子一棍子打来，喝道：“不要碰我！”
花头像是被瞎子咬怕了，不敢靠近他，任由他出去了……
瞎子出了门，也不知道去哪里？
他忍住疼痛，咬紧牙关，心想我就是死也要死在码头，报不了仇，我的死尸也要吓一吓仇人。
他想着就直奔庆余号码头，继续打听起来，见人就问：“这位大哥，瞎子有礼了……”
那人不等他说完，喝道：“滚开！大爷还没开工呢，没钱！”
瞎子陪笑脸地道：“我不是向您要钱的，向您打听一个人？”
那人凶道：“什么人？长得什么样？”
瞎子说道：“白玉帝，黑白的白，宝玉的玉，帝王的帝，此人是做贩盐生意的，家住麻阳岭。至于长相，我从小眼瞎，没法看清楚。”
那人再凶，道：“不认识！走开走开，什么白玉帝黑玉帝，别挡我发财。”
瞎子本想再问，不料那人捏着一个大拳头抵住瞎子的脸，道：“再说，小心老子要你头开花。”
瞎子被打怕了，见对方行凶，害怕又是一顿毒打，只好失望的离开了。
这时，沅江上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纤夫的号子声。
瞎子仔细辨听之下，确定有大船舶靠岸，心中一喜，急忙过去，站在码头扩大嗓子向大船上问道：“老哥，请问贵船上有没有一个叫白玉帝的人？白是黑白的白，玉是宝玉的玉，帝是帝王的帝，此人是做盐贩生意的，家住麻阳岭。”
船上人回答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