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魔鬼之间的较量
火红的木棉道中，一辆豪华的林肯房车停在路旁。
一个身穿欧式礼服的男人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见我来立刻弯下腰拉开车门：“少爷等您很久了。”
我上车，看到南恩正靠在沙发上轻啜着香味诱人的红酒，他棕色的头发在灯光映照下流转出璀璨的光华，眼里的星芒魅惑如夜。
我坐在他身边，举起小巧的高脚杯啜了口酒，1982年的法国波尔多红酒，味道浓郁醇厚。
“真不愧是我南恩的女朋友，才一天时间，就成了倾源的风云人物。”
他看着我，黑蓝色的瞳眸恍如澄澈静谧的夜空，寂静，透彻，却带着似有似无的邪气。他俊朗的五官散发出天神般倨傲的气质，让人不得不为之折服，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不知道在你心里，尹御真和冰祈禹是不是都比我优秀？”
南恩移开目光，漆黑的睫毛上盈着星星点点的绚丽光芒，梦幻得迷离。
我靠在他肩上，轻轻晃着杯中澄澈的液体：“你没有必要担心，在你爱上我之前，你是不会出局的。”
南恩一怔，深不可测的眸中漾起浅浅涟漪，他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为什么你不觉得，我选择你就是因为我爱你呢。”
我斜睨他，道：“我不认为一眼便会爱上一个人，所以，别用这种虚伪的话来敷衍我。”
南恩顺势勾住我的脖子，饶有兴趣地问道：“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会选择你？”
他的手臂带着一种令人悸动的温度，蓦地渗入我的肌肤，让我的身体立刻也温暖起来。
“这个很难说，”我扳起手指头数起来，“可能是因为虚荣心、好奇心、挑战心……”
数了一堆理由，最后，我仰起脸看他：“总之，不是因为爱。”
“别这么武断，”他微笑，笑容如秋风般空灵，“我会爱上你的。”
“因为，”他的眼里掠过一丝忧愁，刹那间湮逝无痕，“我已经在爱了。”
我一愣，有些诧异地望着他，却看到他若无其事地打开冰箱，取出一罐啤酒。
“今天我家有个晚宴，一起参加吧。”
他勾开拉环，啤酒罐举在空中，却被我接了过来。
“太冰了，你的胃不好。”
我淡淡道，说完，心底又蓦地浮出一丝不安。
果不其然……
“你怎么知道我的胃不好？”南恩看着我，有些惊诧。
记不清多少次听到班里那些女生议论关于南恩的一切，我早已熟记在心。
我微笑：“如果不了解你，怎么配做你的女朋友。”
南恩还想问什么，却听到司机小声说道：“少爷，到了。”
车停在一栋欧式风格的别墅前，两排统一着黑色礼服的侍者恭恭敬敬地站在路旁迎接南恩，看到这架势我有些愣神，这明明是一场非常正式的晚宴，怎么南恩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况且……
我低下头看了我淡桃红的T恤和泛白的牛仔裤，显然和这场晚宴的气氛格格不入。
南恩似乎是看出了我的顾虑，他搂着我的腰，向一旁的女佣吩咐道：“天蓝，带冷小姐去换衣服。”
天蓝点点头，带我上楼，走廊尽头一间偌大的房间里摆满了整齐的金属衣架，风格各异的服饰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冷小姐，您可是南少爷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孩子呢。”她一边为我挑选礼服，一边小声说道。
我一愣，转身看她，却见她捧着一件金色露背礼服，真丝面料上缀满缤纷绚丽的蕾丝珠片，星光般耀眼。
“您看这件怎么样，您穿起来一定很漂亮的。”
金色的面料，银线的勾边，在橙黄色的灯光下耀眼夺目。
“太张扬了，”我将目光转向角落，“我比较喜欢那件。”
角落里挂着一件纯白色的雪纺长裙，镂空的缎面上镶满晶莹的亮钻，仿若静谧夜空中灼灼闪耀的辰光，璀璨而华美，精致的裙摆处摇曳着层层叠叠的白色薄纱，美得惊心动魄。
“这件礼服是少爷亲手设计的，”天蓝的眼神亮了亮，“如果您喜欢不妨试一试。”
没想到南恩竟还有这样的天赋。
我扭头走进换衣间，礼服的面料飘逸而轻盈，恍似河边的浓雾，朦胧着一刹那惊愕的美丽。
我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明亮的镜子前，我静静端详着这个有些陌生的自己。明珠般流转的眸漆黑如檀，樱花般娇艳的唇莹若晨露，乌黑卷曲的长发海藻般泻落至腰间。柔和的灯光下，镶满晶莹水钻的纯白礼服映衬着白皙的肌肤，如同月光盛绽。头顶银色的珍珠花冠闪亮着，绽放着，美得嚣张，美得放肆。
我转身，回眸一笑，天蓝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好了，走吧。”
她回过神来，连忙带我走出房间。
“这件礼服像是为您量身定做的，简直完美得不得了。”
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我身上，眼里像是蕴满了光芒。
走进大厅，宴会已经开始了，南恩正与旁人谈笑，看到我出来，目光顿时滞住。所有人都看向我，喧嚣的大厅中竟瞬间鸦雀无声。我没有在意周遭惊艳的目光，径直走向南恩，若无其事地挽住他。
“你很漂亮。”南恩的语气有些暧昧。
“我知道。”我毫不谦虚。
他无奈地摇头笑睨我，黝黑深邃的瞳恍似夜幕中夺人心魄的瑰丽宝石。
“这个宴会很重要？”我打量着大厅中豪华的装饰。
“这是为我母亲生日所开设的家宴，除了亲朋以外，更会有很多生意上的朋友参加，”南恩一边对热闹的宾客礼貌微笑，一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今天冰祈禹也会参加这个宴会。”
我微怔，转身看南恩，他黑蓝色的眸在辉煌的灯光下璀璨如星。
原来，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冰祈禹怎么会和南家扯上关系？”我刻意岔开话题。
“生意要做大，自然黑白两道都要照顾好。”南恩脸上始终是淡淡的微笑，有种天生的霸气浮动在他周身。
镶金的红木大门被管家拉开，一排神情肃然的保镖鱼贯而入。冰祈禹走在首位，他穿着咖啡色的衬衣，茶色的眼珠夜一般深沉，烁亮的灯光将他亚麻色的头发笼上一层冰寒的光芒，尽管没有丝毫表情，却无法否认他无与伦比的俊朗。他像完美的神祗，周身都耀满了光芒。
突然记起，冰祈禹也是倾源女生心中的神呢，记得以前我和他并不熟识，只是冰娅诺经常仗着他的地位在学校里耀武扬威，我才对冰祈禹有了些了解。他做事谨慎，手段狠绝，所以才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成为最年轻的黑道老大。只是他似乎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就像坚固的绝缘体，无情无爱。
也许，他会是我的下一个猎物呢。
我倚着南恩，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冰祈禹的目光扫过人群，停留在我身上，他皱起眉，手下随着他的目光望向我，表情顿时怔住了。
管家匆匆跑来，在南恩耳边小声说着什么，我看到南恩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绚丽，仿佛绛红色的落日，仪态万方。
“这俩丫头就会给我找事。”南恩向门口走去，眼里笑意纠缠。
我疑惑地跟着他，走到门口时，突然觉得一道目光始终跟着我，我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冰祈禹那双冰寒彻骨的眸。他在看我，目光中带着探究、疑问、困惑，见我回头，一时躲闪不及，表情有些尴尬。
呵，我知道，他会爱上我的。
因为，我已经勾起了他的兴趣。
南宅的后门口，两个女生扭打在一起，地上尘土飞扬，将她们的头发笼上了灰蒙蒙的颜色。用人们着急地站在一旁，想分开她们，却又无从下手。
蔷薇丛中，一个少年倚着墙，漆黑的头发在绯红的霞光中飞扬，他的眼中仿佛弥漫着朦胧的白雾，如梦似幻。蔷薇花瓣轻柔地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他眨眨眼，淡若晨露的眸与蔷薇的神采一起飞扬。这样一个绝美的少年站在轻盈的春风中，如同一泓安静的幽泉，静默着，却让身旁绚烂的蔷薇花也失去了傲人美艳。
她们是为了他吧，这个天使般的魔鬼——尹御真。
只是，不知道她们看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嘲讽时，还会如此义无反顾吗？
“蜜雪，你又在搞什么。”南恩朝其中一个短卷发的女孩喊道。
女孩推开另一个女生，爬起来委屈地说：“表哥，蜜薇抱了御真哥哥。”
“废话，”另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生冲她喊道，“御真哥哥又不是你的，我凭什么不能抱。”
两个女生有着相同的轮廓，就连表情都是如出一辙。
南恩不禁轻笑道：“御真啊，看来今天邀你来还真是失误。”
尹御真眼里的嘲弄早已消逝无痕，有的，只是温润如玉的柔情。
恍惚间，我竟觉得刚才他眼中的嘲讽，不过是一种错觉而已。
“我本来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他淡淡道，乌黑的睫毛在霞光中清亮闪耀。
“如果知道御真哥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我就不求表哥请你来了。”蜜雪沮丧地低下头。
这两个丫头最多比尹御真小两三岁，在他面前却幼稚得像是孩子。看来他的魅力还真是教人难以抵挡。
“没关系的，我只是不习惯而已，”尹御真垂下眸，“如果没什么事我想走了。”
尽管他的语气依旧春风般和煦，我却捕捉到他目光中一抹不着痕迹的厌恶。
“真的刚来就要走吗？”我开口，声音淡淡如风。
尹御真一愣，转过身，看到青石台阶上的我。他的目光闪过刹那的惊艳，转瞬，又澄静无波，我看到他黝黑的眸子里蕴着点点星芒，恍似漆黑而诡异的夜。
“这似乎不像你的作风。”
我轻笑，笑容绝美，仿若晶莹纯白的落雪飘飞在冰寒山巅。
“那你觉得，怎样才是我的作风？”
尹御真仰起脸看我，金色的夕阳在他微翘的睫毛间跳跃，美得不可思议。
“用魔鬼的本质，伪装成天使的模样，”我看着他，目光慵懒，“这才是你。”
尹御真定定地看着我，良久，终于勾起唇角，眸中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我不得不承认，”他眸中的光芒团团绽烁，烟花般璀璨至极，“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
所有人都惊诧地望着我们，蔷薇馥郁的香气中，他的嘲弄与我的挑衅如海浪般相互碰撞，激起层层波澜。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一年前那个单纯的傻瓜了，我想，他的眼里，也会一样。
“表哥，这个女人是谁啊？”蜜雪撅着小嘴满怀敌意地望着我。
“你这小鬼，真是没有礼貌。”我给了她一个栗暴。
“不许欺负我妹妹！”蜜薇将蜜雪护在身后恶狠狠地望着我。
这两个丫头还真是可爱，这么快就将刚才的争吵忘得一干二净。
“我才懒得理你们。”我回身，顺势牵了南恩的手准备走回大厅。
“原来又是表哥的女人。”
“哼，听说表哥为了一个新来的转校生已经把所有女朋友都甩了，她也嚣张不了多久。”
她们两个在一旁愤愤议论，倒是让我哭笑不得。我转过头，故作失落：“既然你们这么不喜欢我，那我只好离开南恩……”她们惊疑地望着我，我轻笑，继续道，“……和你们的御真哥哥在一起了。”
“不要！”两个清亮的声音异口同声。
用人们捂住嘴笑起来，连南恩也忍俊不禁。
我看向尹御真，他懒懒地靠着墙，目光淡漠，仿佛与己无关。
“尹少爷，今天的晚宴……”
用人有些无措地望着尹御真。
“这么有趣的宴会我怎么舍得错过。”
他走上台阶，在我面前停下。
“冷忆汐，”他偏着头看我，“如果你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那么，你成功了。”
“别那么自负，”我斜睨他，“我可能对所有人都感兴趣，唯独除了你。”
“很好，”尹御真转身走进大厅，“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他的唇边始终扬着一抹淡笑，恍如绝美的蔷薇花瓣，在月光的簇拥中绽放着举世无双的风华。
这是一场魔鬼之间的游戏，谁动心，谁便出局。我知道他必败，因为我的心早已经被他摔碎。
呵，尹御真，我是没有心的人，你要如何胜我？
大厅内灯火辉煌，冰祈禹正与一个穿戴华丽的雍容妇女谈论着什么。只是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始终游离着，就算有漂亮女孩前来搭讪，他也始终是那副冰寒的表情。
自助酒会过后便是舞会了。优雅的音乐在灯光中流转翩跹，舞池内满是名流绅士与贵族千金的搭配，仿佛是一场华贵奢靡的盛宴。尹御真静静坐在一旁，神情落寞，灯光洒落在他身上，恍似夜晚迷雾森林中被月光笼罩的绝美精灵。不时有女生前来邀舞，他始终闪动着温润的眸，彬彬有礼地婉拒了她们的要求，即使没有达到目的，他的笑容也足以令她们目眩神迷。
他果然是天生的王子。
然而……
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期待看到他从高空狠狠摔下的凄惨模样，期待得连浑身血液都在兴奋地沸腾呢。
大门口一阵喧哗，一个身穿蓝色露背礼裙身材窈窕的女生走进大厅，她棕色的长发盘成一个髻，斜斜地插着一朵镶满亮钻的百合发簪。几缕碎发遮住她的纤纤弯眉，在浓密的睫毛上轻漾，那双水汪汪的眸仿佛流转着轻盈碧波，带着清新的古典韵味。她的一颦一笑都透着贵族千金的雍容华贵，恍似翩跹在山谷中的水蓝色蝴蝶，让人顿时眼前一亮。
我知道的，她是从小便和南恩有婚约的夜氏企业千金夜流萤，他们两人自小便被决定了命运，可是南恩与她却连话都没有说过。她淡然，他冷漠，仿佛是永远不会交会的两条轨道。
我突然很想知道，她是不是喜欢南恩。
想着，我便贴上南恩，在他耳边轻声赞道：“你的未婚妻还真是漂亮呢。”
我刻意用这种暧昧的姿势刺激夜流萤，果然，她看见我，脸色霎时苍白。那双美丽的眼睛仿佛被掏空了，呆滞、空洞、迷蒙。那是什么样的神情，难过？惊讶？失望？怨恨？不，都不是，是自卑，居然是自卑。
“我从来不承认我有未婚妻。”南恩依旧带着邪气的浅浅笑容。他瞥一眼夜流萤，目光淡漠：“我讨厌被人主宰命运，那种为了巩固家族地位而约定的婚姻，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一张白纸，我不会履行任何义务。”
“可是，”我看到了夜流萤眼里淡淡的忧伤，“她是爱你的。”
“她不爱我。”他还没有觉察到她对他的感情。
“不，她爱。”我固执地望着南恩。
“好，爱就爱吧，”南恩没有和我争辩，他笑吟吟地望着我，“不过，你觉得，她爱我什么呢？”
我一怔，竟不知如何回答。
爱就是爱，爱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她会爱我吗？”他微笑，眼里似乎弥漫着诡异的雾气，“就算爱，她爱的也只是我的身份，还有这张脸。”
他摇头，嘴角的笑容淡得有些模糊：“不是我。”
他果然是看透了一切，可是，这世间真的没有不建立在金钱与地位上的爱情吗？
“既然已经爱了，当初的动机根本没有必要考虑，你要考虑的是以后，如果有一天你落魄了，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陪在你身边，那么对于开始她爱上你的意图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从夜流萤眼里我看到了悲哀，那种爱到尽头却不敢面对的悲哀，也许，她连一句爱都没有说过。因为，他们的婚姻早就已经被掌握在了权势的纠葛之中，她知道南恩不屑那些争名夺利的纠缠，所以她也不敢去爱他。
“不会的，”南恩的目光突然变得落寞，“没有谁会真爱谁。”
“你这个傻瓜。”我有些无奈，可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曾经的我是那么相信所谓的真爱，最后还不是被伤得彻彻底底。
“妈。”我听到南恩毫无感情的一声称呼。
仰起脸，看到一个衣着讲究的女人打量着我，她看上去很年轻，尽管眼角已经有了浅浅的皱纹，但她气质优雅高贵，白皙的皮肤也十分有弹性，她看着我，目光中满是防备与挑剔。
她是南恩的母亲沈凤绫。
“你没看到流萤来了，”沈凤绫望向南恩，“收敛一些。”
南恩仰起脸，目光瞬间冰冷：“我没有义务因为她而伪装什么，她如果执意选择嫁进南家，她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是怎么样的。”
沈凤绫的表情有些难堪，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开。
突然觉得，即使南恩有着让人羡慕的家族背景，即使有那么多人喜欢着他，但是他还是不快乐。
有什么能比自由更让人快乐呢。
“我发现你刚才看到伯母戴的牡丹胸针时眼神有些奇怪，”我抬头看南恩，“那枚胸针，有什么来历吗？”
“那是我很早以前送给她的，可是她一次都没有戴过。”南恩的目光有些暗淡。
所以，刚才看到的时候，他竟有些惊讶。
他们母子的关系真的很疏离。
转过头，看到尹御真已经不在了。
“我有些头晕，想出去走走。”
我知道尹御真一定在花园里，他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我陪你。”南恩关切地望着我。
“不用了，你待在这里就好。”
我对他粲然一笑，转身离开。
果不其然，尹御真正倚在墙边，他低着眸，纤长的睫毛微微盖住眼睑，清清淡淡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使他身上弥散着一种□□的光华。身旁的蔷薇花依旧开着，雪白的花瓣有些萎靡，随着柔风轻轻飘动，月光下，尹御真仿佛绝世美丽的精灵。
我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在轻轻碰撞，激起丝丝水花。
他依旧是那个让天地失色的绝美少年，可他早已不再是我心里的天使了。
“怎么，尹少爷不喜欢晚宴的气氛吗？”我望着他，笑靥如花。
尹御真抬起头，他的目光中竟淌过一丝寂寞，清明月光中，他俊美的脸庞如同温润白玉，晕着让人欲罢不能的迷醉，这样的他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我有些诧异，却依旧故作若无其事。
“你不要和他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沉如雾，轻轻渺渺的，仿佛在天边轻颤。
我一怔，眉头微皱。
“我不喜欢看到你们在一起。”
他孩子气的语气让我的心蓦然一震，那丝丝缕缕的落寞恍如寂寥的残云，在时间的罅隙中流逝无踪。
我攥紧手心，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心口莫名地疼痛。
尹御真伸出手来将我眉心抚平。
“为什么在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熟悉，你到底是谁？”
他眸心流转着月光的华泽，清清冷冷，却隐着淡淡的痛惜。
难道他真的认识我吗？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的心一乱，迅速推开他，背过身重重按住胸口。
心痛得无法自抑。
“呵……”
身后响起尹御真的轻笑。
“……你还真是容易相信人。”
我早该知道，一切都是他的游戏。
我紧紧咬住嘴唇，心痛剧烈翻涌着，冰冷的血液在身体中游走，将我浑身冻得僵冷。
我不会再输给他，这一次，绝对不会！
我转过身看他，嘴角漾起妖娆的笑容：“对哦，我差点忘了，我不该相信你的。”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竟有些愣神。
我轻轻叹口气，依旧笑若桃花：“我犯了这样的错，你会不会惩罚我呢？”
尹御真蹙起眉，皎洁的月光洒进他眸心，迷离成朦胧的色彩。
“惩罚我什么好呢，不如……”我眼波流转地望着他，若有所思，“就惩罚我一个吻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便欺身而上吻住了他。他的唇如轻柔娇美的樱花瓣，软软的，却冰凉如水。我用舌尖轻轻撬开他的牙齿，挑弄着他露珠般清甜的舌头，他震惊地望着我，眼里仿佛氤氲了层层雾汽。
呵，这还是他的初吻呢，虽然今天下午在学校门口我也吻过他，只是那样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可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吻。不过……记得曾经的他是很反感女生对他做这样亲密的举动的，就连身为女朋友的我，他也从来没有吻过。
月光下的我们恍若幻境中的精灵，清灵如风，仿佛，一眨眼的时间便会随着月光幻化不见。
良久，我离开他柔软的唇，眸带迷雾地望着他。
“听说尹少爷是从不允许女生对他做如此亲密的动作的，”我的语气有些遗憾，“为什么没有推开我呢？”
他无辜地望着我，那双晶莹的瞳孔在苍蓝的天穹下映上了深蓝的光泽，诡异的，透着恍惚的晨雾。
“我还没有想到以什么借口推开你，你的吻就已经结束了。”
我轻笑道：“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留恋我的吻。”
“当然可以，”他笑着承认道，“我喜欢你吻我的感觉。”
他的眸清清亮亮，纯得像一轮明月，但那眸光中，却隐现着魔鬼般的嘲弄。
“不过，我只是喜欢你的吻，而不是你，在我心里，爱和欲无关。”
我的心一抽，这个狡猾的家伙分明就是在告诉我，那个吻只是一个形式，没有感情的吻，等同于没有尊严的交易。
他是想趁机羞辱我吗，没那么简单。
我作势依在尹御真身上，巧笑嫣然：“尹少爷是要告诉我，你喜欢的不是我的心，而是我的人吗？”
尹御真没有说话，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乌黑的睫毛在月光下轻颤。
我仰起脸，在他耳边呵着气：“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爱，或者欲，对我来说都是毫无价值的东西，你想要便拿走吧，反正我不需要。”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目光中氤氲着深邃的雾气。
呵，这一局，又是我赢了吧。
我松开他，唇边的笑容妖娆却冰冷：“尹御真，奉劝你一句，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接着，我转身，径自走出花园。
见好就收，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还没走进大厅，突然一个保镖拦住我：“冷小姐，太太有请。”
沈凤绫私下要求见我，无非是为了南恩。我不以为然地跟着保镖走上楼，书房里，沈凤绫微眯着眼目光凌厉地打量着我：“你就是南恩的新女朋友。”
我顺势在椅子上坐下，仰着脸看她：“是。”
没有丝毫扭捏造作，我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是南恩的女朋友。没错，我也不想讨好她，因为我本就没有把这场游戏当真。
沈凤绫一怔，大概是因为我的傲慢让她有些恼怒，脸色略微泛红，但惯有的贵族素养使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指间夹着一张纸，轻飘飘落在我面前的桌面上。
“离开他，这些钱你一辈子也用不完。”
支票上赫然写着二十万美金。
原来外界眼中高不可攀的贵族家庭，也喜欢用这么庸俗的戏码。
“沈太太，您觉得我只值这点钱吗？”
我坐在真皮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张支票。
沈凤绫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你想要多少？”
我斜睨他，唇边的笑缥缈如雾：“您的儿子值多少，我就要多少。”
她霍然站起身，浑身颤抖：“你居然敢对我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这是敲诈。”
“如果您认为您的儿子除了钱以外没有别的价值，”我站起身微笑着看她，“那么您可以认为我是在敲诈。”
沈凤绫的眼睛愤怒得快要喷出火来。
呵，果然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世家。
我将身体微微前倾，手指一勾，那朵铂金镶钻的牡丹胸针便落在了我的掌心中。我轻轻抚摸着惟妙惟肖的花瓣，嘴角的笑容妖娆如月：“听说，我是南恩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孩子，所以沈太太特别紧张，对吗？”
沈凤绫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枚胸针，牙关紧咬，脸色煞白，她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
“而这二十万和南熙集团的价值相比，可就真是微不足道了。所以……”我无视她气得发抖的样子，将两手的食指交叉在一起，比出一个“十”的姿势，“我要您支票上这个数的十倍。”
沈凤绫的胸口因气愤而急促起伏着，她看着我，眼里忽而闪过一丝寒光。
“你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和我讨价还价。”
“哦，”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差点忘了，这里是您的地盘，我居然敢跟您谈条件，真是胆大包天。”
沈凤绫冷哼一声，眼里掠过一丝不着痕迹的得意。
我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神色收在眼底，唇角，笑容依然：“可是，如果我执意要和南恩在一起，我会得到多少呢？二十万？两百万？还是两千万？不知道，您是否计算过？”
她的表情霎时僵硬，桌上那张支票像一只折断了翅膀即将死亡的白色蝴蝶，横亘在我们中间。
“你……你究竟想要什么！”
她再也抑制不住，目光变得惊慌失措。
她在害怕。
只是不知道，她害怕的究竟是失去儿子，还是失去那些财富。
我瞥了她一眼，嘲弄地笑起来，手指轻轻拨弄璀璨的牡丹胸针，将它别在自己胸口。
“其实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想让您知道，南恩的感情用金钱是买不到的。这枚胸针是他送给您的，但是您从来没有珍爱过，既然这样，就把它送给我吧，反正……您也不需要。”
我收回笑容，转过身，无视沈凤绫震惊的目光，步履优雅地走出书房。
呵，想必沈凤绫早把我的一切都调查清楚了，只是她不知道，资料里那个文静纤弱的冷忆汐只是一张面具。如今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揭掉了面具的魔鬼，她的那些把戏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走回大厅，正看到夜流萤站在角落里怔怔地望着南恩，她美丽的眸子像是流转着银白的月光，晶莹而明澈。
然而，南恩只是站在一群女生面前，唇角的笑容邪邪地绽放，却显然，与夜流萤相隔海角天涯。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候，直到一片阴影投下来，遮住我的视线。
我微笑，笑容似晨露般微凉，动人心魄。
是的，我早知道，他是定然沉不住气的。
“冰祈禹，”我仰起头，“这里人很多，可不是行凶的好地方。”
冰祈禹嘴角抽了抽，又低声道：“我不是来针对你的，只是你必须知道，娅诺很爱南恩，她不能失去他……”
“所以呢？”我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耀眼的灯光将他的头发笼上一层朦胧的金黄，那张俊朗而倨傲的脸庞尽管冷漠如冰，却始终无法掩饰他的光芒。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的寒冷似乎在刹那间消散，散发出了融融暖意。然而转瞬，眸光中又蒙上一层他惯有的冰寒，快得让我几乎以为之前的温暖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所以，你要离开他。”
“可是，”我轻笑，目光如水流转，“离开他了，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冰祈禹的表情突然有些僵硬，他定定地看着我，声音轻了些，但却依旧坚定而决然。
“作为补偿，你，做我的女朋友。”
他宝石般的茶色瞳眸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散发出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虽然他被誉为最年轻最有成就的黑道老大，可惜，追女生的方式真够老土。
“可你不喜欢我啊。我怎么能放弃一个喜欢我的人，和一个只是为了利用我的人在一起呢。”
我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看着他的目光轻柔如纱。
“换作是你，你会愿意吗？”
我在套他的话，呵，对于猫和老鼠的游戏，我乐此不疲。
冰祈禹面色一沉，声音低不可闻：“我会喜欢上你的。”
我仰起脸直视他，笑容瞬间收回：“那么，等你喜欢上我的时候，再来和我说吧。”
淡漠的语气，毫无情感。仿佛一瞬间从天使沦为魔鬼，毫无过度。
冰祈禹顿时怔住，眉心深深皱起，用一种陌生而困惑的目光看我。
他还想说什么，南恩已经走了过来站在我的身边。
“可以把我的女朋友还给我了吗？”
他黑蓝色的瞳眸里流转着邪魅的光华，仿佛刹那间将一切照亮。
所有人都看向这里，目光中满是惊羡。
唯有夜流萤。
她似乎早已承受不住，双手别在身后，颓然地靠在墙上。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空灵的大眼睛暗如止水。
她爱他，毋庸置疑。
只是，这份爱真的值得吗？
冰祈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答话，微微后退半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抛给他一个妩媚的笑容，身体软软地依在南恩怀里，嘴角带着挑衅的微笑：“这里太吵，我想回去了。”
“好。”他宠溺地看着我，目光突然停留在我胸前那枚熠熠生辉的牡丹胸针上。
“她找过你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没有起伏，然而眼里却有种情感在汹涌奔腾。
“嗯，”我点头，笑容纯洁得像一朵百合花，“伯母很在乎你送给她的胸针呢，还特意把它送给了我。”
南恩摇摇头，眸光似水，仿佛隐着极淡极淡的心事，璀璨的灯光下，那双蓝黑的眸更显得迷离。
“怎么可能，我清楚，在她心里只有夜流萤才配做我的女朋友。”
他冰冷的语气带着嘲弄与鄙夷。
“要是你不信，可以亲口去问伯母。”
我的眼睛瞟向站在一旁的沈凤绫，刚走进大厅的她恐怕正好听到了我和南恩的对话，否则，她的脸色也不会瞬间煞白。
“没有必要，来，我送你回家。”
南恩如同谦谦君子般轻挽着我，和沈凤绫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