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听不到日出的声音
“MD，小兔崽子……凶什么凶！”颜大海咽了一口唾沫，用更加凶狠的语气，来掩饰自己内心升起的恐惧。
岑闲没理他，他的目光徘徊在高立和周铭之间，没想明白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然而，颜大海没给他那么多时间思考，他猛地推了一把岑闲，将他推得一个踉跄。虽然周铭和高立没有动手的意思，可颜大海一个人，就已经让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了。
就算岑闲经常打架，可是常年干苦力活的男人，还是有着绝对优势。
“我TM再问你一遍！颜未在哪？”颜大海一脚踹在岑闲的小腹上，他没站稳，后背撞在堆杂物的架子上面，新伤和旧伤叠在一起，痛得让他呼吸一滞。
岑闲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我根本没有见过颜未，那天不是你们把她拉走了？跑到我这儿来找人，有毛病是不是……”
“我昨天晚上亲眼看到你把她拉走了，你赶紧让颜未出来，妈/的，那个死bi.ao子还敢跳窗跑，看老子不整死她。”
颜未缩在厕所角落里，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透过门缝，她只能看到岑闲一次又一次倒在地上的样子，满眶热泪都变成苍白和无力。
少女无声抽泣着，一口气堵在她的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窒息感扑面而来，她的手指变得冰凉，正不受她控制地颤抖着。
岑闲，岑闲……
求求你了，不要再扛了，说出去啊！说颜未就在那个厕所里，说她是自愿跟着你跑出来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岑闲，说啊！
颜未！你也真是烂透了，你只知道在这儿看着，你有本事自己……走出去啊……
“周老师，带着人来学生家里殴打学生……您这个……人民教师可真是称职。”岑闲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自己唇边的血迹，眼神落在周铭身上，直勾勾的，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周铭和冯丽不约而同地脸色一变，两个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落在别人眼里，就显得格外可疑。
“岑闲……也是你们实在太嚣张了，平日里在学校打架斗殴欺负弱小就算了，这回还把主意打到我班上的学生上了，你也别怪人家家长找上门来，你说你也是，带着人家女孩子夜不归宿，传出去像什么话！”
周铭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虚伪得让人恶心。岑闲冷笑了一声，没有跟他争下去的意思。
他猜都猜得到，周铭能跟着一起来，多半是因为冯丽的原因。而高立，多半是来给他们带路的，他连着在岑闲面前丢了两次面子，恐怕很乐意看到岑闲吃瘪。
岑闲盯着那三个人，总觉得中间还有一个环节没扣上，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你给老/子闭嘴！你们学校他TM的也脱不了干系，等我把颜未和这小子收拾了，迟早也会找你们算账。”
颜大海冲着周铭咆哮了一声，他话音刚落，却转过来瞪了冯丽一眼，冯丽无所谓地笑笑，一脸不以为然。
而高立始终站在一边，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外面，围观着这一场闹剧。
他那个表情好像在说：你不是拽吗？我治不了你，总有人能治你。
岑闲突然在这一刻明白了，被他遗忘掉的那一环就是高立！高立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儿的？那周铭……又是怎么知道高立和自己有仇的？
一个人的名字划过他的脑海，不过瞬间便消失不见，颜大海并没有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
“不说是吧，老子亲自找，给我滚开。”颜大海扯住岑闲的衣领把他往一旁摔去，自己跨过他，走进了房间里面。
“嘭！”岑闲被摔在木架子上，发出一声巨响，那整个架子都被撞散架了，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摔在他的身上，有个很重的搪瓷盆子砸在了他的额头上，磕出了血迹。
颜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将自己的牙齿陷进了肉里，轻轻地动了一下小腿。
蹲久了之后腿有些麻了，她慢慢地挪动身体，站了起来。耳畔不受控制地响起岑闲说过的那些话……
明天将迎接黎明。
等高中毕业，我们一起逃。
跳下来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听话……
突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想起岑闲最后和她说过的那两个字：听话。
透过门缝，颜未看见了躺在废墟里的岑闲，他望着她，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纠缠，他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无声地告诉她“别动”。
不要出来，把自己藏好。就算现在是漫漫长夜，但是，黎明总会来的。
颜未不动了，她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颜大海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颜未，他好像没有留意到那个小小的卫生间，只是瞥了一眼那个方向，就匆匆别开了目光。
“你找到人没有啊，磨磨唧唧的也不吭声……颜大海，你说你这么个窝囊废，要你有什么用，连个女儿都能搞丢了，哎，这儿找不到就算了，我们再麻烦周老师问问学校里面的情况。”
冯丽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颜大海没出声，他看了冯丽一眼，再看看周铭，突然很奇怪地笑了一下，然后推开冯丽，径直走了出去。
“找毛找，她爱在哪鬼混在哪鬼混，反正都要离婚了，她死在外面关老子屁事，也就你指望她养老。”
他啐了一口，平日里伪装的那层皮都被一寸一寸的撕下来了，都要离婚了，他还在冯丽面前装什么孙子。
看着颜大海向外走，颜未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完全松懈下来，冯丽突然怪叫了一声：
“颜大海！你别走，颜未肯定来过这里！这是她校服！”
蓝白相间的运动款校服安静地躺在小床里边，冯丽一眼就看到了校服上面的大片墨渍，她记得有一次颜未被人故意甩了一身墨水，当时颜未回家找她要钱换校服，还被她拒绝了，所以对她这团墨渍印象特别深刻。
闻言，颜大海也转过头来，朝着冯丽手中的运动校服看去……
完了。颜未的心“咚”的一声坠入了谷底，她颓废地坐在地上，从冯丽扯出校服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已经完了。
在颜大海和冯丽张牙舞爪地冲进来之前，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岑闲的那个方向，无奈地笑了一下，她想哭，可眼睛干涸得连眼泪都没有了，连哭都哭不出来，只剩下满腔窒息和绝望。
她仿佛已经麻木，被困在这个长夜里面，怎么都走不出去。
无所谓了，怎么都好。
日出，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