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年少的时候难堪总是来得莫名
颜未觉得难堪，脸颊也烫得可怕，心里更是阵阵擂鼓。孩子天生就害怕父母，被抓了现行，颜未当然也会觉得恐慌。
她沉默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尽量避开了和父母视线相撞，内心期盼着奇迹发生，自己的父母能在这一刻不那么咄咄逼人。
如果说理想有多丰满，那么现实就有多骨感，颜未的期盼在她走到客厅中央的时候就破灭了。
“颜未，你刚才去哪了？”
颜大海的语气还算客气，顶多算是严肃，冯丽立马就不乐意了。
“颜大海！跟她还说什么？死丫头，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你刚才去哪鬼混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年纪轻轻就知道往外跑，等你长大了那还得了？迟早要跟着男人跑了！”
冯丽越说越难堪，那张庸俗的脸上流露出刻薄，眼尾吊梢，就连皱纹都透露出一股子尖酸。
“说啊，你去哪鬼混了？”
冯丽说着就站了起来，一把将颜未扯了过来，她一个不留神，小腿就撞在茶几上，正好撞到被玻璃片划开的伤口。
疼痛却不是从小腿开始蔓延的，胸腔的位置才像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痛意来得那么明显。
“搞笑，你担心我？你们两早八百年就吵着要离婚，你现在不是愁着把我这个包袱甩掉吗？”
“啪。”
冯丽一巴掌甩在了颜未脸上，她的脸被甩在一旁，脸颊瞬间就肿了起来。
颜大海听到声音，目光淡淡地瞥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颜未，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子每天累死累活给你拿生活费，你就这么就对我！”
“你可以不拿！”颜未瞪着她，不服气地反驳。
冯丽又是一巴掌甩了过来……
下午第一节数学课，颜未坐在靠窗的位置，撑着脑袋看向窗外。她的位置在第三排，靠窗，窗户外面就是操场，上课的时候不需要伸长脖子就能看见楼下的人在打篮球，视野极佳。
有的人天生就适合中庸，就好像颜未坐的这个位置一样，她不是第一排的好学生，也没有嚣张到像最后一排学生那样打架、抽烟、逃课。
颜未的成绩不算好，却也说不上坏，人缘没有好到谁见到她都能聊上几句，但是也没有差到一个朋友都没有。
比起那些吊车尾，老师更记不住应该是颜未这一类人，毕业很多年后的聚餐上，他们甚至想不起自己教过这一号人。
数学真的不是她喜欢的科目，之前也试着努力过提高数学成绩，不过效果平平，最后也只能放弃了。于是在以后数学课上，颜未能够心安理得地开小差。
更何况昨天晚上还跟冯丽吵了一架，她脸上的肿还没消，心情能够好到哪去？
昨晚上那场吵架持续到最后，冯丽和颜未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最后闹到两点钟，隔壁邻居都受不了了，跑过来敲门让他们小声点。
冯丽白了颜未一眼，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至始至终，颜大海都只说了开头的那一句话，他坐在一旁，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围观着这一场闹剧。
颜未正在回忆，一个人的背影却突然闯进了她的视线。楼下的操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少年正抱着篮球练习跨步上篮。
他的动作潇洒，每一次试投，那颗篮球都准确无误地落入篮筐之中。
颜未觉得那些篮球都没有落入篮筐里，更像是砸在了她的心上，“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他原本背对着颜未，微屈膝盖，正准备投篮。他身后走出来另一个少年，笑着喊他的名字，他转过头来，留给颜未半张侧脸。
她惊了一下，在大指姆和食指之间旋转的笔突然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数学老师正在抽人提问，全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
颜未倒好，弄出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教室中，不啻惊雷。
“那就颜未吧！你来说一下……”
被抽到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视线被窗外的人粘住，思绪早就已经飘到了操场上。
是他啊。
昨晚上蹲在那个小巷里面喂猫的少年，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吗？上课公然出来打篮球……不良少年都这么嚣张的吗？
“颜未！”
数学老师又喊了一次，语气当中已经带有一丝怒气，就连第一排的人都转过头看着她，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同桌戳了戳颜未的腰，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大脑也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
“说啊！点到直线的距离公式是什么？”
“X……X……”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就没有了。数学老师失望地摇了摇头，心中已经自动将颜未划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你坐下吧，有其他同学知道吗？”
颜未被憋得满脸通红，坐下之前，她分明看到了老师失望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只差一步，就可能会被打入死牢。
可坐下去之后，颜未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翻看那个所谓的公式，而是转过头去寻找操场上那个少年的身影。
那里早就已经空空如也。点到直线的距离公式在简单不过，简单得就像颜未和岑闲之间的间隔，他们只是一面之交的陌生人而已。
数学课三节连堂，颜未全程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脑海里时不时闪过哪个少年的侧脸，还有他投篮的姿势、蹲在路边喂小猫的场景……
就是他一脚踢飞玻璃酒瓶的样子，也在颜未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颜未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
那流失的三节课，她本人没什么感觉，倒是把数学老师气得够呛，下课铃一响就把黑板擦一摔，撂下一句“颜未到我办公室来”就走了，难得没有拖堂。
在同学们一片幸灾乐祸的眼神中，颜未忐忑地走出了教室。
数学老师骂她一顿都无所谓了，万一要是被请家长，就冯丽和她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想一下她都觉得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