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知更鸟
身后不过是一条空空如也的大道，几片落叶停留在马路中央，被风扬起。
颜未也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太过可笑，她脸色讪讪地回过头，正好对上岑闲那一双说不清道不明的眸子。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看得出来是心情不太好。
“谁知道呢。”岑闲的目光望向远方，他喃喃道，好像在说一场无关他们两个人的风月，“走吧，不要想那么多，迟早会知道的。”
岑闲将挎包甩在肩上，这才注意到颜未还没有吃完那个甜筒，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那是什么世界珍惜无比的宝贝一样。
他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彼此交换了什么，脸庞一僵，快步向前走了几步。
等走到两个人的分岔路口了，他便匆匆向颜未说了再见，生怕再晚一刻，自己就会被发现异样一般。谁知道等他走过那个路口，身后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他诧异地回过头，正好看见颜未跟了上来。
“你不回家吗？”
“不回啊，我都没有家了，回去干吗。”颜未笑意盈盈地望着岑闲，眼瞳中难得带着几分狡黠的意味。
岑闲一时无语，他撇了撇嘴，却也没有开口阻止颜未跟上来，有时候走的快了，他还会特意停下来等着颜未跟上来。
可是走着走着颜未发现，这好像不是去岑闲家里的路，周遭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些商铺，他们在门前亮起了霓虹灯管的招牌，五颜六色的灯光汇聚在一起，在夜色的衬托下，C城的商业街就好像一只夜妖，她身上生长着流光溢彩的鳞片，在颜未他们的身边翩翩起舞。
颜未很少有晚上出门的时候，早年在乡下的时候，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夜景，大家都是吃完饭就早早地睡觉了。来了C城之后，颜大海他们又从来没有带着她来逛过商业街，少有两次也是她自己趁着父母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
她实在是很新奇，到处走走看看，遇到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店，就站在门外看上半天，却不见她进去。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次次都是如此，岑闲就觉得奇怪了。
“怎么不进去？”
颜未摇了摇头：“进去又不买东西，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少年无语地摇了摇头，他伸手拉过颜未的手腕，把她拉到了店子里面，坐在前台的售货员只是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根本没有没有要招呼客人的意思。
这是一间小小的格子铺，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格子凑在一起，堆放着千奇百怪的商品。颜未觉得新奇极了，眼睛一瞬也离不开那些精致的小玩意。
她含着嘴角，安安静静地弓着腰盯着它们，没有高声尖叫，也没有招呼岑闲过去看。她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掠过每一个小格子，喜欢的，就多停留一会儿。
即使颜未不说，岑闲也能够感受到她的喜悦，他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看着，看着她微翘的嘴角，自己也忍不住浮上一抹笑意，不过那笑容稍纵即逝，岑闲在赶在颜未发现之前，就把它压了下去。
颜未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这是个很简单的小格子，它的主人并没有在这里面摆放太多东西，一条项链安安静静地躺在格子里面，极细的银色链子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吊坠。
那是一对小小的知更鸟，它们簇拥在一起，彼此对视着。
颜未的眼睛停留在这条项链上面，再也移不开了。
是知更鸟啊。
她在心底低声喃呢，这是一种长得极美的鸟类，它们一生都只会坚守一个伴侣，从出生开始，直至死亡。
传说，如果杀死一只知更鸟，那么另一只也会孤独到老，至死不渝。
颜未伸出手指，在那对小小的知更鸟上面抚摸了一下。至死不渝啊，她心底低声念到，然后轻笑了一声，站了起来，毫不留念地走出了这件格子铺。
岑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颜未就已经走到了门外，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条项链，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怎么就走了？没看到喜欢的啊？”他假装不经意地问起，果然看见颜未的表情凝结了一瞬间，不过，她很快就摇了摇头，对着岑闲笑着说道：
“不是，就是不想逛了，走吧......”
岑闲没再强迫，抬脚向前走去。
他们两个人在商业街里面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会看上一个商铺，然后就走进去看看，却始终没有买东西。偶尔也会停下来买点吃的，岑闲总是不征求颜未的意见，买了就塞给她，也不管她是不是吃得下。
好在颜未并不挑嘴，岑闲递过来的东西她都全然接受。他们之间彼此默契，和谐得好像已经配合了很久一样。
走着走着，岑闲突然停了下来，颜未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的后背上面，被他那块消瘦的蝴蝶骨撞得生疼。颜未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岑闲往旁边走了一步，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自己。
在两个人对面，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一个身材窈窕的女郎化着浓妆，被一个男人拥在怀中，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显得她整个人妩媚又慵懒，仿佛让她身边的男人欲罢不能。
岑闲看到他们的时候，男人正把一个名牌包包递到女人的手上，他猛地收回手，在女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笑着在男人的脸上落下一个吻，终于得到了那个价值昂贵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眼睛突然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马路对面的人看过来。那里也有一对男女，少年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身体挡住了他身后的少女，他们穿着校服，脸上干干净净，与浓妆艳抹的自己有着天壤之别。
她飞快地反应过来，拉着那个男人走远了。
“那个人是......”颜未的声音从岑闲的背后传了出来，她的声线有些颤抖，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又好像是午夜梦回，惊惧地寻找一个人来告诉她，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梦罢了。
“嗯。”岑闲点了点头，虽然那个人化了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何晓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