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斩蛇30
焦墨燃心中一紧,内容并无新意,但是自己刚刚听到的案情怎么会有一个陌生号码向自己反馈,是谁在向他报料?
他快步走入办公室,“张若仪,查一下这个号码!”
张若仪从推一把万向椅,滑到他的面前,“186*****,这是联通3G号……”她边说,边在电脑上飞快的敲击着,过了一会才略有些无奈的看向焦墨燃。
焦墨燃:“说。”
张若仪:“焦队,这个号是外地号,不在沙城。”
焦墨燃:“能找到机主吗?”
张若仪:“我找电讯科的试一下。”
焦墨燃也知道一个号码要么查出来是个不知道被转了几手的号,要么是利用别人身份证登记买的号,总归希望渺茫得很。
“慢慢查,不急的。”焦墨燃安慰的冲她点了点头。
张若仪心中一荡,直到焦墨燃离开办公室,才半晌缓过神来,对着焦墨燃的背影生出无限娇羞状,以警队每年一次的集训时喊口号时才有的气壮山河之声道:“焦队,好的。”
焦墨燃刚走出办公室,负责内务的主任迎面走来,“焦队,这一季的秋装。”
焦墨燃笑:“我们的福利就是好,每年不用自己买衣服了。”
主任笑:“你一年也穿不了几次,这个就给你见女朋友时,穿着撑门面。”
焦墨燃皱眉,这一听就是老妈又让身边的同事给自己旁敲侧击的说结婚的事了。
他不想结婚,至少今年是不想这事的。
话不投机,半句也不想说,主任还想继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但说服对相早有防备,抄起送来那套秋转身就走。
主任在后面跟着不死心的道:“我有一个侄女警校毕业,想到……”
焦墨燃边走边拉过正在送文件的朱亮,快速的交待了一句:“搞定主任,请你一周盒饭。”
朱亮半推半就状:“那怎么好意思,上个月的还没有吃完。”
焦墨燃立即补一句:“一个月的。”
朱亮转身将主任截下,一个极庄重的立正后将手中自己刚领的秋装往对方身前一摊:“主任,我的警服号小了。”
主任“喛”了两声,眼看着焦墨燃在他眼前摆手离开,但也无法继续刚才的红娘事业,只得对阻挠者朱亮道:“你不XL号吗?”
“我要一件XXXL号的。”
主任:“要那么大作什么?瘦猴样。”
朱亮:“我要穿厚点,天太冷。”
“……”
走到拐角处的焦墨燃装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个没完,“殡仪馆发现子弹”的短信从报警平台直接转到了他的手机上。
握着手机的他摸了一下眉骨,起皱的眉心怎么也捋也捋不平了,楼下的警车发动机轰隆作响,同一时间收到消息的同事正催他下楼。
当警车进入去殡仪馆的那条道时,瞧见一辆红色的小轿车,正扎眼的贴着二三百人的送葬队伍一点点的移过来。
不过是只够两辆车对开的道,因为送葬队伍人太多,被合情合理的占去了半边的路面。
且一路以孝子打头阵,各路人马为身,后面还押着唢呐、锣鼓、的中式传统乐器,外加长号、短号、大鼓的西洋伴奏,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的尾巴,这送葬的长龙绵延了百米长,于是减速龟行成了所有车辆必须遵守的大众规则。
坐在车里的焦墨燃安然的看着这一切,旁边的张知五将两只细长的眼硬是瞪出了整容的双眼皮效果后,咧嘴来了一句:“这死了什么高级大人物,送葬的跟去热门旅游景点参观一样,那叫一个积极捧场。”
焦墨燃歪头瞟了张知五一眼,吓得张知五马上换了口吻道:“可能是死了个有钱人。”
焦墨燃神色安然的望着张知五,语气平淡的道:“我以前的兄弟死了,碑都没有。”
张知五侧目:“缉毒死的?”
焦墨燃眯了一下眼睛,见张知五满脸忿忿不平有些失落的样儿,笑着拍着他的头道:“可我从来觉得他们活着。”
张知五心里一颤不是滋味的道:“焦队你后悔做缉毒警吗?”
焦墨燃拍了拍自己刚领的深蓝色的警服:“多少钱你肯换这身衣服?”
张知五连连摇头,坚决道:“不换。”
焦墨燃:“知道为什么西游记里孙悟空为什么做得最多,却被唐僧骂得最多吗?”
张知五:“这个,没有想过。”
焦墨燃:“因为期待越高,责任越重。”
张知五一脸雾水的道:“怎么感觉我们就是那被骂的孙悟空呀?”
焦墨燃笑了:“我们拿着斩妖除魔的金箍棒,我们不扛最大的责任,谁扛?”
张知五面对焦墨燃的思想政治课有些领悟的道:“果然从部队来的就是不一样。”
焦墨燃没有再说什么,嘴角上扬的靠向了车窗边。
在这种安葬亡魂的地方,一切制度法规都要在“死者为大”的传统乡约民俗之中暂避锋芒,就连警车也不能因为有了凶杀案子,而在这个阴阳两隔之地横冲直撞。
车里的焦墨燃习惯的看了一眼那车的车牌,是辆外地牌照。
车窗缓缓摇下时,那红色的小车与警车错开相对而行。
焦墨燃将一只手放在了车窗外,手里夹着一根刚刚点燃的烟,手指一敲一敲的击打在车门上,节奏跟着送葬队伍之中奏响的哀乐一样。
红色车副驾上的男人双目盯着前方,脸上紧张、焦虑、恐惧、凶狠的表情交着在一起,最后将手中的还有余温的枪握在了手里,如不是包遮住了他的手,谁都能看到他的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已经绷得泛白。
他僵直的移动着目光,随后头看向外面,透过覆膜的玻璃,在看到那只骨结分明的手指时,他混身打了寒噤,手不自觉的抽出包内的枪。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开车男子打破了车内的沉闷之气:“史富,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是已经给儿子报了仇吗?”
“他还没有结婚。”史富的话让车内人心里抖了一下,人都死了,现在说结婚不是太他扯了。
但他没有敢往下说,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史富,手一直保持着握枪的姿式,脖子硬梗着,连呼吸都在调整,神情畏惧的紧盯着道路的左侧,跟着人群慢慢前移的警车。
闪着蓝红色的顶光,映在他的瞳孔里发出奇异光芒,似乎他被困在了黑色十字线的世界里,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被锁定在那个圆孔里,随时会被一枪毙命。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百米不到距离,足足移了八钟,才跟那辆警车由相遇到并排,最后一个去了队首,一个开到了队尾。
“是他!”史富从喉咙里憋出两个字。
此时,开车男子恍然明白了什么,猛踩油门,车尾喷出两道白汽,夺路而逃般的唰的冲向了豁然开朗再无人占道的那条路。
史富这才慢慢将手中枪塞进了包里,开窗的一瞬间,风倾刻间灌入,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冷。
开车男子一抹头上的汗,瞥见史富的神情,居然还趁机揶揄道:“怕了?!”
史富不紧不慢的将包拍在了车的挡风玻璃前:“猴子,把车开到阴河里去。”
侯艳舟不解的看着他:“干嘛?”
史富面突然抢过方向盘,车子向右狠狠的一拐,刹车声大作,车轮在地上摩擦出十几米的扭曲车痕。
好在后面没有紧跟的车辆,要不然得被人追尾咬得屁股开花。
四只手,扳在方向盘上,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死死把住,车子在车道上扭来扭去,车速也骤然的慢下来。
侯艳舟急得大叫:“你要做什么?”
史富一声不吭,抬起左脚狠狠踩向啊侯艳舟的脚背上。
他那只脚正踏在刹车上,被他一脚踩实,车刹车抱紧车毂,车身急停下来,“吱”的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啸叫声。
见车停稳当,侯艳舟才甩着一脸的横肉,凶恶的瞪着他,却被对方满身的戾气压得不敢太大声,想着对方只是说要去阴河,那就去好了,用不着跟他在这车道抢车玩命的,于是强压内心的火道:“松开手,听你的。”
史富慢慢抬起左脚,收了回去。
车子向后退了十来米,从一个叉道口向着蓝色路标上写有“阴河”两字的方向开去。
过了一会侯艳舟道:“就算要毁车,也不用去阴河,找个野地,一把火烧了就是。”
史富面无表情的掀了一下眼皮道:“阴河,在沙城叫黄泉河,开到那去是送给我阴间的儿子。”
侯艳舟一怔,不再说话。
公安局大厅里的壁钟,早已过了晚上8点,缉毒支队的办公室里却依旧灯火辉煌。
从殡仪馆那里焦墨燃带回一枚弹壳,不过两厘米的铜铅壳看着很不起眼,却给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他带着满身的烟味,从新上任的严局长那里晃出来,手里还拎着几个牛皮档案袋,颇有一些小小收获的满意表情,一路跟值夜的同事打着招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