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橄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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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斩蛇37

馆长:“尸体是昨天早上运来的,今天死者家人来了,可是在打开冰柜时里面是空的。”

焦墨燃:“会不会放错?”

馆长:“不可能的,上面标了名字的,再说,国庆节,只有送了这么一具尸体到冰柜里,别的都是进到焚炉间直接烧掉的。”

焦墨燃:“国庆节有人值班吗?”

馆长:“这里一般不可能出事,而且大多数的人嫌弃这里晦气,谁会来,就只有焚炉间的上班,办理别的事的都是节后才上班。”

“报警处理吧。”焦墨燃对于这种事,也是第一次遇到,他只能说爱莫能助了。

馆长开嘴看了他许久,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在心里回响着原来警察也不是什么都管的抱怨之声后,又去打电话想办法了。

焦墨燃从办公室里出来,走出殡仪馆的正门,向焚炉间的方向看了看。

突然,一个身材纤瘦的人一闪而过。

就在焦墨燃跟馆长叨叨的时间里,陶晶晶正在跟焚炉间里出来的装殓师说话。

“这是一套新西装,这是一双新的皮鞋,这是一款新手机,帮他都换上。”

装殓师摇头:“尸体放在这里过了头二十多天,都冻硬了,穿不上去了。”

陶晶晶:“那好,放在棺材里面,跟着一起火化吧。”

装殓师没有拒绝,拎起了陶晶晶交给他的包,转身向焚化间走去。

他用卡在焚化间门口右边的门禁上刷了一下。

卷闸门发出金属摩擦时发出“吱吱”声,慢慢的向左移动,一线暗淡的光从里面投射出来,随着门移动光线变成一大片,最后那个将生死隔绝门彻底打开时,一股烧焦的气味由内向外涌出,装殓师在门口等了一会,才慢慢进入。

转身,他将门禁关上。

他进去后,走到焚化棺前,看到棺材前赫然站着一个人,他以为是焚炉工,将包一扔,对他道:“这是给棺材里的人的。”

那人把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

一套西装,看上面的标价小一千块,里面掉出了一条手织的围巾,浅灰色的,毛茸茸看起来很暖。

再掏里面有一双新牛皮鞋子,挂牌还在上面。

“焚炉工”似乎顿了一下,将鞋子轻轻放在棺材上面。

突然,那装殓师道,“把里面的手机拿给我。”

焚炉工的手刚伸进去,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才慢慢的从袋里抽出来。

装殓师暧昧笑着,把自己手里的手机后壳打开,取出手机卡,又把手机重新装上。

然后冲“焚炉工”挥了挥手催促道:“拿来。”

“焚炉工”迟疑了半天,一动不动的站在棺材边。

戴着口罩的脸看不到表情,双眼无光的死盯棺材面上已摆放整齐的西装、皮鞋、围巾,他的手将那只崭新的手机攥得紧紧的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装殓师”皱眉道:“你新来的?顶赵哥的班吧,上次别人挂在脖子上的金链子他就给拿了吗?这次手机给我,我跟他扯平了。”

“装殓师”沉默了一会,直到装殓师已经走到他面前,他才忙低头,无奈的手松了松,将手机放在了棺材面板上。

“我跟你说,外面的那个女人真他妈人傻钱多的,听说跟这个没有亲戚关系,为了给他安葬,前后跑了几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蠢人,没见过。”

装殓师边说,边把手机卡往那只新手机里插,正准备开机时,手机突然从他的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

他双眼呆呆的看着方,然后没有一点挣扎的倒在了地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人影突然蹿了出来,猝不及防地冲他的脑门狠狠的来一下。

顿时他便昏死过去。

就在华小凤的家属们闹得馆内鸡犬不宁之时,馆长终于不得不带着一众人,去到了最后一个地方找寻尸体。

焚化间。

进门之前,馆长一再说:“这里真的不能进这么多人,很危险,看到没有!”

他指着门口“骷髅”标志,还有“禁火”、“禁烟”等等一系列严重警告的词后,还是挡不住义愤填膺要为女儿或是侄女以及以同事之名等等名义而来的民义,于是只得无助的把着门道:“那就进去新生父母吧。”

人群之中站出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跟一个男人,两人一前一后,争着往前挤:“我们就是。我是华小凤的妈。”

馆长用卡刷开了门。中年女人先压门而入,紧随其后是个肚子胖得看不见脚的中年男人。

馆长正要关门,“嗡”的一下,进去的两人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挤最后一班车般涌了进去。

焚死者的禁地,此时成了活人的表演场。

进去的人,首当其充的看到了一排等待由漆黑棺材包裹着的尸体,虽然看不见真正的尸身,但棺材正面白色的“焚”字看着让人心惊胆颤,刚刚进来时的冲动与热血,倾刻化成了阴冷与畏惧。

领头的父母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两人互相扶着往摆放棺材的地方走过去。

没走几步,立即被一旁站着,载着白色口罩,穿着黑衣的“焚炉师”给吓了一跳。

对方一言不发的站在棺材面前,双眼如鹰般锐利的盯着他们刚要搞出动静的手。

两夫妻莫名其妙被他盯得全身打冷子,夫妻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女人小声说:“这么一个个掀不好,让他们工作人员掀开查吧。”

男人立即点头。

回头便对馆长说:“一个个查吧,反正也只有三口棺材!”

馆长可不敢担这个责任,外面的死者家属早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画面感到不可思议,有些人还跟了进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番窃窃私语后发现是有人丢了尸体,要来翻自己家人的棺材,那谁都不愿意,更不肯的。

不等馆长开口下令,其中就家属冲出人群,对着那对夫妻道:“你开一个试试,我妈死了,在家里放了七天才来火化的,别让她临走时不得安宁!”

一个人开口,马上有人出来表达相同看法。

“我爸爸活了整七十,谁都没有得罪过,老实了一辈子,我不能让我爸爸,在死这天还让人给欺负了。”

夫妻俩看那两人一人站一个棺材前面,只有最后一个,也就是“焚炉师”的身后那口棺材。

两人默契的决定,柿子不软就不捏,但有软的那就得捏得死死的。

于是两人壮着胆子道:“我们要先看那口棺材。”

众人这时再无异议,因为那口棺材的家属根本就没有。

生时无家人,到了这里,更没有人来为他保持着最后的尊严。

馆长看了一眼棺材上的标号,他也记得那是一个无家属的主,于是挥了挥手示意让开棺。

“焚炉师”犹豫了许久,一动不动的站着。

“我女儿死得冤枉,现在尸体也不见了,你能可怜一下我这个做妈的吗?”直到那女人用掺杂着血丝的目光可怜巴巴的求着哭诉时,一直没有动步子的“焚炉师”突然的扑到了棺材的正面。

他用尽全力将推车上的棺材往焚炉架上推。

棺材随着传送带缓缓移向了灶膛,只要那一尺见方的灶门一开,就能将棺材推送进去。

那女人比谁都反应得早,她扫过“棺材”盖后,嘴唇剧烈地哆嗦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我要我的女儿,我女儿在里面是不是?”

她因为太过激动,说话用了乡音,在场有些人都听不懂,可从“焚炉师”的动作却能猜出对方的意思。

那女人又哭又叫,反复问了三四遍,才让所有人都明白她在说人在棺材里。

一直在外面的陶晶晶急匆匆走进来,看到刚才那一幕简直要气疯了。

来时,她也是听说这个事的。

本想着当故事听听就算了。

哪里想以,这事最后又落到了史存良的棺材上。

中国人有一种“人死为大”,“入土为安”的传统情怀,再有钱有势,有权有地位,在死者面前,都是要礼让三分。

哪怕是个最下层的平民,一死便是一生了,就是不可亵渎的。

她脸色微沉,有些恼火的冲到了那女人身前说:“你说在棺材里,你就拿出证据,我告诉你,如果我丢钱,让把你们在场的一个个搜一遍,你肯是不肯?”

女人这会子变得声泪俱下的道:“你没有生过孩子,你不懂我们做母亲的心。”

陶晶晶:“我是没有生过孩子,但不是生过孩子的,就能无理取闹到要把死人的棺材给掀开的道理。而且这棺材里躺着根本不是你的女儿,你无权去打扰他。”

“不就是一个死人吗?他又不会知道。”

“就是,看看又怎么了?”

“看了就知道有没有,没有我们就走。”

那种奇怪的要求,在一群人的议论声中达成了某种共识,让一直想拨乱反正的陶晶晶也有一种舌战群“愚”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