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林家灭门案:正道是沧桑
乔苓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以前她常常路过了这家教堂医院,哪能想到自己有天也躺在这里。
因为伤势过重,她到第二天才悠悠醒来,那时候,夜已经深了,两个警卫守在门外,窗外星阔月髙,米黄色的窗帘被夜风了吹起来,乔苓看着幽静的房间,床头的老灯发出暖黄的光,她感到久违的安心,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心头无别事,就算那个面目狰狞的伤口都没能扰乱她此刻的心情。
“好想喝桥头的粥啊!”乔苓饿极了,扫了一眼墙上的钟,心想现在还能吃到鸡汤馄饨,刚想换上衣服出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推门而入。
“好些了?”冯唐迟疑了一会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嗯!好多了,就是有点饿了,我要去桥头一趟!”乔苓说着,就要往外头去。
冯唐一把就抓住了乔苓,他直直的看着她,害怕中带着一丝焦急,“你不会脑子也坏了吧!”。
“没有,我很饿!”乔苓若无其事的说。
“医生!医生!”冯唐大声吼道,不是说只是伤了肠子,流了很多血,精神状况出现问题可是大事。
“没事的,我很好,真的!我只是饿了!”乔苓想阻止冯唐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话还没落下,就见一个小护士急匆匆的从外面来,“不好意思,冯先生,值班医生不在!”,那小护士年级小,也被冯唐吓得不轻。
“没事的,你先去吧!”乔苓看到那姑娘睡眼惺忪,也不忍麻烦,安慰了几句就让那姑娘回去了,冯唐也没说什么,轻轻放开了乔苓,转身就差人去买了宵夜。
很快,冯唐就提着一个红漆梨木大食盒走了进来,乔苓把那一勺馄饨送进嘴里,仔细品尝那味道,她细细嚼着,看着满眼的点心,这才真正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冯唐和乔苓两个人就着墙边的小方桌对面坐着,他们都没有话,乔苓看了一眼冯唐,忽然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气息,窗外月色皎洁,清风徐来,夜半人寂静,她也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冯唐眼神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感情,这种感情远远的超越了他们现有的关系。
“林家的案子怎么样了?”她直直的说,淡漠里面带着冷意,她急迫的想告诉眼前这个人,不可能这三个字。
“我们查到布匹的来源于南城栖凤寺,那里的僧人说,这些布匹是用于每年佛诞日的装饰,并且这些物件都是政府专供,后来,政府的仓管员说,这些布匹都是少量定制的,只有栖凤寺一家有,每一年都会送,所以一年的量不大,黄柏他们正在跟着这条线索查。”冯唐将这两日的情况大体跟乔苓说了说。
“今天晚上就送我回去。”乔苓淡淡说道。
“不行,你还没有恢复!”冯唐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乔苓,自从她生病这几日,他无处不在为她担心,他经常能够再次感受到乔苓浓稠的血液在自己的指尖流转,他怕乔苓成为第二个汪思良。
“恢复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我从小身体就好,恢复也快,真的。”她说着说着就比了比自己的胳膊,不知天高地厚的向冯唐展示自己的力量。
“明早走也不迟,先好好睡一觉!”冯唐皱了皱眉头,感觉大病初愈的乔苓有点不一样,她的眼神不在那样忧郁,现在的她,眉头嘴角总是有不经意的笑。
“好吧!可是我觉得自己睡了好久。”乔苓不乐意的回到床上,心想现在时间也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叮嘱冯唐道。
“行,我就在这旁边睡。”冯唐拍拍一旁的空床铺,转头对乔苓笑了笑。
“为什么?”乔苓不解的问道,她干净利落的走开到窗户下,看着夜晚的街道,尽管漆黑一片毫无看点,只有头顶那一轮明月被给予了无限的相思,天上没有路,月亮在偷着哭,她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挑明。
不一会,乔苓听到身后的微酣,这才回头看,发现冯唐合衣在床上睡着了,她也无可奈何,挪着身子,收拾一下,准备歇息,当把床头的灯关起来,想到黑夜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不禁感到奇怪,她在辗转难眠之后,还是睡着了。
乔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那里,自己陷入了迷雾森林,天将黑不黑,即使独自一人,但是她好像知道归途,天旋地转,她也不在害怕,因为,她知道总有出路,所以一心只想着往前。
第二天一大早,屋外的天还没亮透,乔苓和冯唐两个人在一行人的护送下,驱车就回了棋局。
“乔姐,回来了!听说你回来,冯叔专门带了鸽子汤来,给你补补。”茵茵到底是年轻,大早的,满脸都是精气神,乔苓看到她的笑脸,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可得谢谢冯叔!”乔苓开心的说,“大家呢!”,看到棋局空空没有几个人,她在想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他们几个刚收到消息,听说找到伤你的人了,徐大哥和黄柏他们都一道去了。”茵茵打开那白骨瓷汤盅子,香气扑鼻而来。
“有我的份吗?”冯唐从楼上洗漱完下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没有!”茵茵头也没抬,说道。
“要死的咯!”冯唐说着一句南城方言,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什时候开始工作?”乔苓看着自己桌子上的资料,那些个字眼不断在提醒她自己。
“现在!”冯唐急忙回话,轻轻放下手中的勺子应道,“毕竟我们还对凶手一无所知!”
“不!我们知道凶手应该是是男性,体貌特征不详,但是修行信教的人多为清瘦,既然能用到官定的东西,所以很有可能有机会接触到上层社会的人,还有很重要一点,这个人非常善于用毒。”乔苓边说,便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用毒!”冯唐喃喃道。
“没错,我在那个女孩的耳朵里发现轻微的血迹,并且身体没有外伤,我猜内里早已败絮不堪。还有前几具尸体都有中毒迹象,每一个人的用量都很精准,致死量,昏迷量,次次都没有出现意外。”
“这是很特殊的人,所以要想查,不难!”乔苓抿了抿嘴唇,接着说道,“但是,我早就怀疑,这件事有可能牵连到一些有权有势的大官。就像茵茵之前说的,若是有人贪得无厌,以此为走歪道为自己谋权牟利也不是不可能。”
“管他是谁,无论如何都得查,残棋局只负责找到真相,抓凶手的事情交给警局来办!”冯唐轻轻端起窗边的仙人掌,然后看了看乔苓。
“是吗?”乔苓听了冯唐的话,愣了愣,然后问道。
“没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像是一种承诺。
门发出轻轻响动,屋内桌上的茶起了几层涟漪,看来是有客了。
哪能想到,一群道上的兄弟把徐洵美和黄柏抬了进来,他们脸上的伤和被撕扯不成样子的衣服,一切迹象都表明他们刚刚发生过激烈的搏斗和厮打,茵茵赶忙进房准备拿医疗箱。
“怎么了?”冯唐跨了一大步向前,扶着他们两个。
“路上突然遇到帮派袭击,我的爱车报废了,不过幸好葙子和冯叔提前回了警局,躲过一劫。”徐洵美很费力的坐下来,冯唐掀起他的裤腿,看到大片大片的伤痕,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小柏,你怎么样!”冯唐拍拍他的肩膀,黄柏无力的挥挥手,一下子躺在沙发上,“累死了想睡觉,但是浑身都疼。”
“凶手在警告我们。”徐洵美对冯唐说。
“你看,怎么这么巧乔苓刚回来,我们立刻出事,并且都是在查案的路上。”黄柏说。
说着冯唐走到窗边,定眼看了看四周,果然有几个人正守在棋局外面,冯唐立马就警觉起来,仔细想想,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在这南城的地界上,还没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一时气不过,眼里带着怒火,直直的朝着门外走去。
不一会,就听见门外响了三声枪响,隔着窗户,乔苓见冯唐一个人站在路中央,举起枪冲着天,果然,有几个人从四下散去,看来是警告起了作用。
“这南城,竟然有人这么猖獗,连你们都敢动,小柏,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冯唐气冲冲的回来。
“他们之间有自己的服装和武器,并且有组织,应该是道上的。”黄柏的声音有些颤抖,背上伤口的血已经渗出来了,乔苓帮茵茵给他上药。
“那就好!”说着冯唐就出门了。
此时的南城因为时局不稳,各方都起了帮派,冯徐黄三家为了防止万一,早就让冯唐和徐洵美还有黄柏私下圈养了一批人,只是他们本意不是为了竞争,所以这些人从来没有在明面上动过,并且冯唐出自兵家,一直和南城的帮派大佬之间有来往,所以他清楚的很,徐洵美和黄柏的事情,绝对不是意外,既然对方有动作,那么就一定有迹可循。
夜幕之下,没有人注意到从棋局里走出一个装扮朴素的老妇,也没有人知道她趁着夜色要往哪里去。
黎明马上破晓,万物还在努力生长,有些黑暗已经被光明覆盖消失殆尽,有些黑暗仍旧潜伏人间,不动声响,日子随流水静静朝前走着,有人生,有人死,喜悲皆是常事。
南城城北军工厂,车间。
“说!”冯唐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是刚他们收到消息,埋伏大半夜才抓回来的,“我在问一遍,是谁指使你们打徐家大少和黄老板的。”
已经过去大半个钟头了,可是那人还是一言不发,冯唐所有的耐心都被消耗殆尽了,他把嘴边还没有燃尽的香烟拿了下来,回身拿起那跟许久不用的鞭子,然后警示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可是那人还是没有反应,冯唐只好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整齐的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一旁的打手看到冯唐这样,不禁打了个冷颤,赶忙把四周的灯都照亮。
“那你就不用说了!”冯唐斜着身子对着那人的脸就是一鞭子,皮肉瞬时绽开,血很快就冒了出来,那人仍旧紧闭牙关,看来是抱着绝不松口的气势了,冯唐也没有迟疑,接着第二下,第三下,地四下,冯唐只顾着鞭子下的人,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衬衫已经被汗珠给打湿了。
一旁的几个下手都看直了眼,冯哥从来没有这样过凶狠,他们担心在这样下去,那人还没开口,就被活活打死了,幸亏这时候从门口移进来一个人影,冯唐没有注意到来人,直到那人开了口,才反应过来,“别打了,这种事交给兄弟们去做!”,说话的是这军工厂的负责人,周南,冯唐自小的玩伴,虽说同时出身于将门,但是周南比冯唐更儒雅贵气。
“资料呢?”冯唐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大口的喘着粗气,低头看着那个人倒在血泊里,拼死的在隐忍,冯唐蹲下来,抓住那人的头发,看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不由心软起来。
“曹宁。”冯唐轻轻叫了一声地上人的名字,当看到他的年龄只有二十岁的时候,心里竟然生了几分怜悯。
“我们的人已经去往你家了,你是不是有一个漂亮的妹妹。”周南坐在一旁,给自己点了根烟,淡定的问道。
“你的组织,已经抛弃你了。”周南接着说。
“不要动我的家人!”曹宁头也不抬的喃喃着。
“你说的可不算。”周南戏谑道。
“说,我的家人遭殃,不说,我的家人也遭殃。”他缓缓地说着,语气里带着绝望,想来自己有什么错,本以为加入帮派每月有点差钱,可以贴补家用,哪能想到今天就要死在这里,身上的伤痕钻心的疼,疼的让他想家,想家门口的大黑狗和隔壁的爱人。
“别傻了,你回不去了。”冯唐冷冷道。
“我不能死!”匍匐在地上的曹宁跟自己说,他想回去,他娘还在等他回去。
“可是你很不幸,就算如今我放你,你到了那头也绝没有活路。”周南道。
“傻小子,你说,我可保你全家。”周南接着说。
时间好像停止了走动,空气把灰尘凝固起来,做成琥珀一样美丽的标记,冯唐看着地上的人,背部在轻微的上下浮动着,血滴子啪嗒啪嗒的打在地上,没有说话,良久,才听到微弱的声音。
“我知道我们经常在邢村渡口集合。”他终于还是说了。
“带去军医院,说是我的人。”周南挥了挥手,几个人将几近昏迷的曹宁抬了出去,只留下一地的血痕。
“这小子,能用。”冯唐对周南说。
“你呀你,快去洗洗吧,下次这种事情别上手了。”周南拍了拍冯唐的肩膀。
“走,请我吃饭去。”冯唐拿起衣裳,虚弱的说着,“牛肉锅贴,粉丝汤。”
“到时候,你找个身形差不多的死邢案犯,丢到曹宁家门口。”周南应道。
“行吗?”冯唐皱了皱眉,疑惑道。
“行,没有人会想到你堂堂冯局会帮这么个小子。”周南笑道。
“唉!最近这南城不太平。”冯唐搭着周南的肩,慢慢走着。
“不就是因为不太平,所以你才查案的不是吗?”周南接过话。
“才不是,是因为无聊啊!小子!”冯唐辩解道,有点气急败坏的味道。
“是吗?”周南明知故问的说。
“是!”冯唐笑着跳起来重重的打了周南一下,然后撒开腿朝着大门口跑了过去,今天的阳光刚刚好,远处的红旗随风飘起来。
周南看着冯唐渐渐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他的心思他又怎么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