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释然坦白
“什么？！”
四名少年听罢，登时皆大惊失色。
望着眼前早已不复往日威风的父亲，荧梦眼神间尽是难以置信…但多少的，却又有些意料之中一般。
想到昔日自己在岛上苦劝多日无果时…她就曾猜到了可能已是这个结果。
阻拦大内钦差采摘火麒麟桃也就罢了，可私自处刑官兵，这等可能杀头之大罪、父亲却是也做得出来…
如今火龙宫落得这般境地，顿时，荧梦觉得可以理解了。
若理解为，是珲王爷的人得知了官兵们的下场，那隐蔽身份、带人制造这场灾难，再顺带拿走他一直想要的南麟剑，就合乎情理得多，也符合父亲一直执着的认定了。只是…焦氏对于火龙岛之事一直严格保密，几乎等同于灵山真人对于灵山岛一样，珲王爷如何能得知？
想到这，荧梦是又陷入了沉思。
而与此同时，安雅自然在对焦宫主心生愤恨之时、对范船长及官兵大哥们的遭遇感到了万分的悲哀与惋惜。
只是现场情况，却容不得她去哀惋多久；
只因听到这个消息后，武浩是怒而拍桌站起、甚至冲动的拔了剑出鞘来，这时，只能由她来拉扯住。
此刻，只有王伊宁是在听到后、最快冷静下来的——
“不得不说…焦宫主，你有够毒的。”
王伊宁望着焦烨、冷漠应道，“看在荧梦师姐与晁大哥、以及昨夜无辜死去的火龙宫弟子们的份上，我就不在这时再对你出手了。不然我们昨夜就会是白忙活一场，还不如不去。”
焦烨看向王伊宁，只有微微垂首、摇头长叹。
“不过…反正现在已成这般模样了，焦宫主你也终于舍得坦白。”
王伊宁继续道，“那想必你也是准备好了，要来跟我们解释清楚…那段日子发生在火龙岛之事，及至今日，所有的前因后果了吧？”
听到这，武浩、安雅顿时也皆冷静了下来，转看向焦烨去。
“是的…王伊宁。”
焦烨叹了一声道，“火龙宫基业一夜尽毁，我焦氏已再不具任何…称霸五州之资本与实力了，我也再没什么争心。同你们交代完这些后，我只想即刻回到火龙岛去…此后，或许毕生都不再踏足大陆。那不如就趁此时，跟你们坦白清楚了吧。”
“好，那请焦宫主开始吧。”
王伊宁伸手示意着，随即，四名少年皆看向了焦烨去。
……
“这一切…都得从那个武功高强、又老谋深算的‘黑翳泉’讲起。”
焦烨解释起道，“王伊宁，你们三个有所不知，其实你们接下的这一纸‘寻药’圣旨，从头到尾便是假的。或者说，是半真半假，主要目的不是找药，只是他黑翳泉派几个人到南海来一趟、给我焦氏一个‘警告’而已。”
“你说什…”
“你们先莫激动，听我讲完。”
武浩惊讶得正要追问时，便被焦烨及时打断了。
随后，便见焦烨继续说道：“他到底有没有生病，我不确定。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黑翳泉，一直就知道火麒麟桃在我火龙岛，知道有麒麟族在世代看守、知道是我焦氏世代供养。作为替我焦氏保守秘密的交换，我们便须每年向他进贡一些火麒麟桃，用以给他、或是他的子孙族人们提升功力所用。”
“而这个惯例，是从他得知的那年起便一直有了…持续到去年为止。”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他在之前为何派一百名大内侍卫去鸩毒林，对吧？不必想也可知，火龙岛都能被他知道，区区五毒堂又如何藏得住？李苍荣你们都见过了，或许外人眼里，他曾是什么劫富济贫的大侠，什么‘阴四龙之首’之类…”
“…可在当权者眼中，尤其是皇帝眼里，他也不过是个犯事无数、几十年未落网而亟待惩治的通缉犯而已。”
“我这样说，你们可明白了么？”
焦烨此时这番话语，就仿佛重演了一个多月前在火龙岛上，面对着‘自投罗网’的范船长时，向他解释出的那幕一般。
只是这回，听者已经不同。
不过才一个多月，他焦烨、以及整个焦氏，都再也难复那时之张扬了。
少年们听到焦烨解释的这一切，皆在震惊当中陷入了沉思，但更多的，自然还是因为记仇与警惕、以及对他所说之话产生的半信半疑。可是细想着，他的这番说辞，却又怎么说都有些道理。
半年前接圣旨时，圣上对于何时取回药材，竟没有提出时间限制，甚至还让他们在京城、甚至是皇城内，驻足了将近两个月…
当时他们，其实便早有疑问了。
若果真是重病缠身，又岂会对此等大事要求如此宽松？然而，那时圣上对此的答复、只是相信伊宁，今日回想，确实有些像是托辞。
“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王伊宁冷静道，“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进贡火麒麟桃已是历年之惯例，那为何今年…不，该说是去年，在去年这个圣上生病了的关头，你们反而还选择了拒绝，让他需要找上我们几个、去‘警告’你们呢？”
“反而？呵呵，你不知道，变卦的可是他。”
焦烨摇摇头嗤笑答道，“正是去年，他以重病为由，给我们提出了十倍的进贡量！呵呵，光是以往惯例的要求、便已十分之高了，数十年来，我焦氏为了自保、才一直忍他让他。”
“只是这次…他实在太过分了。”
“再继续受他这满征暴敛的欺压，我焦氏迟早要毁在他手上。于是，当时满腔怒火的我便决定了，不再给这老头子提供火麒麟桃、满足他的私欲了。也就是说早在一年前，我便知道，他定会派人找上火龙岛来…甚至可能是他亲自来了。”
“我原以为那一百大内侍卫是到火龙岛来找我们麻烦的，谁想数月过去，来的竟只是三个毛头小子而已，这只有将我们更加激怒而已…或许这也是为何，我们在岛上要如此为难你们的原因之一吧…”
正此时，武浩冲动的打断了他：
“哼！焦宫主，当时的你可怎么也想不到吧，最后竟是我们这些‘毛头小子’，顺利拿到了火麒麟桃！——”
安雅只得再次将他按下，示意他冷静。
焦烨看向他去，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王伊宁与荧梦，则是在低头深思着焦烨适才所说的话…
很快，王伊宁便想到了什么，遂再度开口提问：
“焦宫主，你说这些…确实挺像模像样。只不过我怎么记得…阿浩与安姐姐同我提过，他们刚到火龙岛时，你既不是把他们逐走，也不是赶尽杀绝，反而是用上绑人的手段，要的却是‘青莲剑与吕大哥的人头’呀？”
“而吕大哥对这些进贡要求之事可是毫不知情的，他甚至都不知我们出了鸩毒林后会去哪里…不知焦宫主，对此要作何解释？”
听到王伊宁提起此事，武浩与安雅顿时恍然，转瞬便想起了当日之事——
顿然，三人对此都十分起疑，皆看向了焦烨来。
“这…”
焦烨这会同时被三名少年同时看来，一时语塞，一下子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大家…不要这个反应呀。”
正这时，只见一旁适才沉默了许久的荧梦开口了，“这我不是跟大家解释过了么，这是因为…爹他年轻时，跟青莲剑主…也就是阴四龙当中的‘吕千钧’有些仇怨。而青莲剑重出江湖，又刚好是由一名姓吕少年持有，爹他得知后…就有些反应过头了。”
“那敢问焦宫主，是何仇怨？”
武浩顺着荧梦向焦烨追问道，“之前在火龙岛上不肯说，现在可愿说了么？”
安雅也附和道：“对，我也很不明白，焦宫主为何会想要吕大哥的人头！”
“我…”
面对着少年们此刻的疑问，焦烨登时陷入了迟疑。
尽管他一直犹豫着、迟迟不肯开口作答，但正此时，一个他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他的余光瞥了下他空荡的左袖管、他的断臂处的，这个十分不起眼的小细节，却是让四位少年皆同时注意到了。正是这个动作，让少年们大体可以确认一件事：
焦宫主与吕千钧之仇，必跟他的断臂有关！
至于是否是吕千钧砍掉的他的左臂，亦或是这其间的更复杂的故事，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你们还是不要知道了。”
犹豫了许久，焦烨开口仍表示了回绝，“那些陈年往事，与整个焦氏无关，更与你们寻药到火龙宫被灭无关…我与吕千钧的，只是我们私人恩怨而已。”
“爹，你还打算憋在心里么？”
荧梦神情担忧地疑问道，“这件事，你已瞒了女儿二十年了…你可知女儿我，从小到大看着自己的爹领导着整个焦氏、又是什么名声响亮的铸剑大师，然而，却只有一只手…你可知女儿有多心疼吗？如今你都要永远返回火龙岛、退出江湖了，你还不肯跟女儿说吗？你还打算憋多久？”
“荧梦…别问了。”
焦烨摇了摇头，在这个历经昨夜之灾难、使他已接近万念俱灰，打算从此退出江湖之时刻，这个他连女儿也一直瞒着的、可能与他断臂有关的秘密，他仍是不打算讲出。
随后，他便转看向了王伊宁、武浩、安雅三人去。
“此事…我不知你们会问起。”
焦烨神色黯然应道，“我不想说，而你们…也没必要知道。总之，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你们再怎么问…我也不会说的。”
这个答复，不出三少年的意料。
毕竟这是个连自己的女儿都一直瞒住的秘密，也确实没必要让他们三个外人知晓。
而都知晓焦宫主的性子，他们也不打算再追问了。
……
在现场尴尬的沉默了一阵之后，才终于有人打破沉默、继续开口：
“那我们就不提吕千钧之事了。”
王伊宁开口道，“按焦宫主刚才的意思，你们火龙宫焦氏早在一年前，就表现出了拒绝进贡、对抗旨意的态度，是吧？不知这个…是否也是焦宫主对率众灭火龙宫那人之身份，一口咬定来自黑翳氏的原因之一呢？”
“嗯…勉强算是吧。”
焦烨思虑一阵后答道，“我之所以确定那是黑翳珲，主要还是平时对他很熟悉，主要是这一切，都太像他能做出来的事、像他做事的风格了。”
“既如此，那我便多问些相关之事吧，多少也有助于…我们明日起开展的相关的调查。”王伊宁冷静地追问道，“焦宫主此前一直说，珲王爷想要南麟剑，可是关于这个，我们更是疑问多多。”
焦烨点头：“没事，你问吧，能说的…我一定告诉你。”
“…好。”
王伊宁神情严肃道，“首先，据传闻，南麟剑虽是焦宫主所铸，但早已送予了阳四龙之一‘何婉霄’，已是何前辈的佩剑了吧？此时难道不该在她手上么？是何时回到焦宫主这的？”
“我铸造的‘南麟剑’共有两把。”
焦烨坦然应答道，“第一把便是何婉霄手上那把，但那是只我年轻时、手艺尚未成熟的作品而已。后来我手艺长进，就再铸造了一把，留给自己用了。”
“嗯…听起来说得过去。”
王伊宁继续道，“那其次，珲王爷为何想要南麟剑？他是如何个‘想要’法，平时都是如何体现的？还有，若他只是想要南麟剑，何不去找何婉霄前辈？亦或者出一笔钱，请焦宫主再打造第三把呢？”
“呵，你这么问，我倒是不懂那家伙是如何想了。”
焦烨颇有自嘲意味地嗤笑了声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你就理解为，他不仅仅只是‘想要南麟剑’了，他怕不是一直想把我火龙宫、甚至我们整个焦氏，都从他的宫城拔除！呵呵，至于具体的表现，那可太多了…平日的百般为难，这可都不用我说，是连荧梦她都见证过不少的。”
三少年听罢皆看向荧梦，荧梦眉头微蹙了一阵、遂也点了点头。
“至于再造一把，你这问题倒是可笑了。”
焦烨嗤笑着，抬了抬自己只剩半截的左臂、只见那打着结的袖管在火光下摆动，“你瞧我这，像是还能铸剑的模样么？”
“呵，说来也是。”
王伊宁应着，抚颔思考片刻后便继续提问道，“焦宫主确认神秘人是珲王爷的原因之一，还提到了珲王爷的实力。那依焦宫主所说，焦宫主…是清楚珲王爷的实力的，对吗？”
“呵呵…那是当然。”
问到这里，焦烨仍嗤笑着间，眉头却是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