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谁才是你的爱人
从那天起，我把镜子重新挂回墙上，没事就会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镜子里那个相反的空间似乎有魔力在吸引着我，让我神往。
离我开庭被审判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内心也越来越忐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结果。我不能被关进监牢，我需要从这里出去，去寻找那个女人留下的踪迹！谁会知道她的线索呢？刘警官，吴越桐，还是黎原？
林晚进门的时候发现我又在对着镜子发呆。
“你不是害怕镜子么？”
“现在不害怕了！镜子里才有我的家，我得回去！”
“回到镜子里？”
“是的，那个女人能从镜子里的世界转出来，我或许也有机会回去，你说呢？在那个世界，她说不定正和另一个你相拥在窗户边看海，而我，现在却是你的精神病人，可笑吗？”
林晚愣了愣：“你还是坚信有另外一个自己？”
“当然！”我紧紧盯着镜子，咬牙切齿，“她就在镜子里！杀我的时候那么狠毒，现在却变成胆小鬼不敢出来！总有一天，我会要她偿还这一切！”
林晚担忧地看着我，我注意到他的额头上有伤。
“你怎么了？”我立即转过身，担心地贴近查看他的额头。
林晚有点不自然地躲避着：“没什么，不小心磕到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的案子已经快开庭审理了，我向法院提交了帮你做精神鉴定的申请，所以，接下来可能有大量的检查和测试，来帮你确诊你的病情。”
这是意外的惊喜，我立刻意识到这是我的机会，如果鉴定有精神问题，那么我就有可能不会受到法律制裁？只要不坐牢，我就有机会离开这个可怕的世界！
“那你觉得……我有问题吗？”
“我初步判断你是幻想型人格障碍，特别是你的多次自杀行为，我相信你不是装的，当然，我们还得对你进行一系列测试。”
我点点头，意识到目前的状况可能会对我有利，我越告诉林晚我来自于镜子，他就越会觉得我是个疯子，所以扮演“疯子”对我来说毫无难度。
林晚先给我做了被他称作MMPI的人格测验，验证了很多“问题”：幻视幻听；意识不到自己的不正常；经常发呆注意力不集中；对时间、地点和人物混淆不清；奇怪的脱离现实的想法；怪异行为和自杀行为……
之后我还通过了测谎仪，结果和林晚预料的一样，我并没有撒谎。我暗暗开心，却不敢表露明显，为了让林晚更信任我，更是经常在摄像头下举止怪异，对着镜子时而凶狠时而胆怯，喜怒无常大喊大叫……。
林晚把我所有的语音、行为和视频资料做了详细的记录整理。他私底下告诉我妈妈，他有信心在法庭上为我出示一份权威有力的精神疾病证明。
就在一切顺利进行的时候，我没想到关欣会来找我。
穿着白大褂的她气场十足，虽然勉强给了我一个微笑，目光却是俯视且冰冷的，简直是原配来抓小三的感觉。
“叶小桃，我想和你谈谈”她在我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关欣，你来干什么？”
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有什么企图的样子，我对她态度冷淡：“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聊聊天……记得你说过林晚是你老公，你知道么，就算所有人都觉得这很荒唐，但我相信你。”
关欣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她怎么会相信？我知道这个女人和林晚一样是高学历，非常优秀。她和林晚互相欣赏，两人在大学校园确定恋爱关系，毕业后却因为坚持要出国发展而和林晚分手。
林晚告诉过我，关欣很优秀很聪明，这让我暗生嫉妒。因为对于林晚的工作我只是个小白，没有办法和他交流替他分担，而关欣则不同，她和林晚是同事，有相同的经历，有初恋美好的回忆，他们有太多的共同语言。
曾经很长时间我无法释怀，一点小事就会赌气跟林晚提离婚：“你去和关欣过好了，她还单身等着你呢，你们才是一对！”。
对我的无理取闹林晚从来不生气，反而宠溺地微笑着，像看一个小孩在撒娇。“小桃心，你才是我的唯一！你不需要和我交流所有的事，就像我也不懂你的工作……我要娶的是老婆，又不是同事，谁回到家还讨论工作，多累啊！你只需要乖乖的美美的当我的小桃心就最好了！”
林晚很会哄人，总是能让我很快开心起来。可是现在，美好回忆恍如隔世。那些甜言蜜语，他会对关欣说吗？
“也许在某个时空，林晚就是你的老公，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几率组成的，我们生命的形成也只是两亿分之一的偶然，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关欣故作轻松，眼睛却紧盯着我，观察着我的反应。
“是的。”我对她充满防备，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
“我相信你对林晚的情感是真的，我看见过你亲他的样子，”关欣指了指监控，“我相信你和我一样很爱林晚，不希望他受伤害……”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耐烦地问道。
“他最近因为你惹了大麻烦，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什么？”
“有人不希望你逃脱法律的制裁，威胁林晚修改对你的鉴定结果，林晚门上被喷油器，半夜被人扔石头砸窗户，收到带血的快递，还有人匿名举报他和你的关系……他现在的生活因为你一团糟，你应该看见他额头上的伤了吧？”
我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给林晚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昨天看见他明明还是一副轻松乐观的样子，我内心震动：“怎么会这样，他的伤是……”
“他的车被人做了手脚，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谁？会是吴越桐吗？”我想起那天吴越桐嚷嚷着要杀我的样子。
“这得问你自己得罪了谁，恨你的人应该不少吧？不过，这些和林晚都没有关系，他这人是死脑筋，又心软，就会给自己揽事儿。如果你对林晚是真的，我相信你也不愿意看他有什么危险吧？”
“我该怎么办？”关欣的话让我担忧起来，如果林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我根本无法承受。
“你有权利向法院申请更换鉴定机构，林晚我劝不动他，但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话，对吗？”
关欣笑笑，起身离开。她仿佛已经预料到我会做出的决定，露出得意的神色。
窗外樟树上知了响亮的鸣叫让阳光烤晒的空气更加燥郁，如同我的内心一般吵闹。又一个艰难选择摆在我面前，是置林晚的安危于不顾，还是可能错过被释放的机会，再也回不去自己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林晚其实和我毫无关系不是吗？我们几乎是陌生人，我为什么要在意他？镜子里那个世界的林晚才是我的爱人，我得回到他的身边！我要不计一切后果，不择一切手段地回去！
不！不能这样！我爱林晚，不管他属于哪个世界，他都是林晚！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他是我唯一的阳光！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我可能根本无法支撑到今天！
几番纠结，我拜托刘警官联系我的律师，提出了更换鉴定机构的请求。没想到还不到十分钟，林晚就赶来病房要求单独和我谈一谈。
“为什么？”他焦急地问。“没有人比我对你的情况更加了解！”
“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虽然我心里很依赖林晚，希望这个艰难的阶段有他的支持和陪伴，但是我不能让他因此而受到伤害。
“是关欣来找过你，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心里猜想着林晚和关欣之间一定已经因为这件事发生过分歧了吧。
“叶小姐……”
“你能叫我小桃吗？”
“呃……小桃，你不了解我的工作，做司法鉴定的大夫都这样，这些年我遇到过太多这样的事了。如果要害怕这些恶作剧，那我们的工作根本就开展不了了。这些事我心里有数的，你放心好吗？”
我不了解他的工作？我太了解了！
“我曾经遇到过很多比这严重得多的事，”林晚把凳子拉得离我更近了一点，“有一次因为鉴定杀人犯患有精神疾病，结果被受害者家属围困了一天一夜。还有一次……”
“还有一次你没有给嫌犯开精神病鉴定，差点被他用刀捅伤！”我抢着说，那次的记忆太深刻了，我真的被吓傻了。
“你怎么知道？”林晚惊讶地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那人冲进门来的时候我也在家。”
林晚似乎若有所悟：“哦对，差点忘了，在镜子里的世界，你是我的爱人，所以你也经历了那件事……”
他说完挠了挠自己的头，不安地笑笑：“说实话我都快被你搞糊涂了！还没遇到过幻想人格有你这么强的逻辑！”
“我是真的经历过！那天我在厨房，注意到窗外有人来回走动，而且还不断地脱衣服，好像有点焦躁，当时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你开门，他瞬间冲过来举着刀威胁你，我吓坏了，想也没想就用正在煎鸡蛋的平底锅偷袭他，他被烫得够呛！”现在回忆起来，我依然紧张。
林晚眼睛一眨不眨，听得很认真：“呵呵，是这样，太好了，谢谢你救了我！不过，其实那天和我在一起的是关欣。”
我激动的情绪瞬间黯淡了下来，刚才几乎错觉到这是我和林晚共同的回忆，可是在他的回忆中，女主却是别人！
林晚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右腹上一个小小的刀疤。他无奈地叹叹气：“那天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运，你现在理解为什么关欣会阻止我了吧？那件事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但是我们部门是法院指定的精神鉴定机构，我作为大夫不可能因为这些偶然事件就放弃自己的职责，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如果我在意这些事情，可能早就不干这一行了。”
林晚还是那个林晚，和他曾经跟我说的话一模一样，那时候我暗想我没有选错人，他不愧是我的男神，所以选择了支持他。
“谢谢你！”我心里感觉暖暖的。
“应该是我谢谢你，其实我也有私心，最近正在做“幻想型人格障碍”的课题研究，正苦恼找不到典型的个例，你就出现了，像是上天给我的一个礼物，我们算是互相帮助。我不会放弃你的，你也相信我吧！”
我点点头，亲爱的我当然相信你，我爱你！只是……
我心里默默吐槽自己：你才不是什么上天的礼物，你就是个坑啊叶小桃。不仅不会对林晚的研究有任何帮助，只会把他越带越偏。不过无所谓了，能被他需要也挺好的，即使只是个误会！呵呵，我也是坏坏的，所以，才会有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