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妻临门:九世劫中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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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一生一世

“若是承王弟谋反之事败露,那么他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皇后睨向他:“你的律法背的可比母后熟悉,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长安低下头:“承王毕竟是父皇的亲生皇儿,最后会如何处置还要看父皇圣心独裁,母后您和父皇夫妻几十年,想来应该对他的想法有几分了解。”

“那你未免太瞧得起母后了。”皇后垂下细长眼睫,看着圆桌中央的糕点碟子平静道:“母后与你父皇夫妻几十年,刘宸妃不也一样得你父皇的偏爱吗?他喜欢谁、讨厌谁、偏袒谁、鄙弃谁,莫说是你,就是母后也未见得看得明白。”

长安是亲眼看着父皇这么多年对母后宠爱有加的,同是男子,他想他或许比母亲更能看清父皇的真心,他坐到皇后身边放轻声音安抚:“母后,儿臣相信,父皇心中始终是最爱重您的。”

“我从出生起,身体底子就很差,后来怀孕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皇后起身,走到前方的那盆西府海棠前轻抚了两下花叶,嘴角漫起浅浅的笑容:“你父皇在我被诊出喜脉时还曾动过念头,说为了我的身子康健,是不是可以打掉这个孩子来保我平安。是我不忍心,强行要求要生下你。”

皇后叹了口气:“那段时间几乎是天天药罐子不离身,每天早中晚都要喝好多苦的让人作呕的药汤子,为了安胎,我只能每天躺在床上不能随便走动。前朝有重臣见不得你父皇独宠于我,还曾上书劝你父皇选秀。你父皇为了安我的心,把那些压力一一顶了下来,还不许宫人们告诉我。”

“那后来宫里的这些妃嫔……”

皇后笑了笑,拨弄着一朵花苞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我生产前的那段日子正赶上平王谋逆,你父皇每天都在御书房和大臣们商议平叛之事。但其实,那个时候太医已经提醒过我,若要强行留下你,就可能会有难产的危险。我让太医将此事隐瞒下来,免得你父皇分心。”纤细指尖按住一片花瓣,眼睛隐隐有发红之状:“生产那日前方战事正急,我强命所有宫人按下消息,叫来产婆独自生产。疼得要死的时候,我就想着你父皇对我说过的那些誓言,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扔下他一个人在这世上。”

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说起来竟还是撕心裂肺的痛楚,皇后向上翻了翻眼珠,压下流泪的冲动:“最后我撑了下来,太医说虽然没有出现意外,但到底损了根本,告诉我以后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孩子。我却觉得很值得,因为我终于为你父皇留下了血脉,即便日后我走了,他身边也还会有你这个儿子孝顺他。”

长安已经依稀预料到了接下来的事情,“然后,父皇迎了刘妃入宫,是吗?”

皇后似嘲似讽地笑,眼里尽是苦涩:“我九死一生为他生下孩儿,但就在我兴冲冲将此消息告诉他的时候,出去传信的宫人却告诉我,宫里新进了一位刘娘娘,生得如花美貌,你父皇为了得到她不惜和亲生兄弟反目成仇。前番无数将士人马的厮杀,其实为的不过是一个女人。”

“您难道就没有问过父皇此事真假吗?”

“我原本是不信的。”皇后目光渐渐呆滞,想起当时的场景,贝齿几乎咬破红唇:“我生产三日,你父皇没有来看过我一次,我后来忍不住,强撑着身子去裕仁宫寻他,想要问个明白,可是就在我准备进去的时候,却听到你父皇正对王福细心叮嘱着刘妃的衣食起居。”

“刘妃入宫之后地位水涨船高,你父皇担忧她成为众矢之的,便令朝中四品以上大臣之女入宫为妃,充实后宫。这些年来,他很少在甘泉宫中留宿,我其实知道,他到底对我存着几分怜惜,他是不想我难过。”皇后:“一个男人爱或者不爱你,从来不是自己可以说得算的,即便你为他豁出性命,为他忘记自己,他也可以转头爱上别人……又或许,从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母后……”

“长安,你父皇从没有对不起我,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他都称得上尽心尽力,他并不亏欠我们母子什么。”皇后吸了吸鼻子,语气里带着感伤:“母后跟你说这些,其实是希望你能明白,若是你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把对她的喜欢坚持到底,如果你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不要轻易许诺,免得伤人伤己。”

长安望着皇后的背影,郑重地应了一声是。

从灵秀宫中出来,长安的心情有些低落。

在他的记忆中,父皇母后一直琴瑟和鸣,就连很多大臣的后宅都很难做到如此和睦,他的父皇母后却做得到,他一直以父皇母后为荣。

但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父母相敬如宾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让人难以直视的真相。

一直垂头向前,走了几步看到前方有一道阴影,他抬起头,见到让母后肝肠寸断的罪魁祸首正站在自己面前。

皇帝察觉到皇儿面对自己时不如往日孺慕的目光,苦笑了一声问他:“怎么?看清了父皇的真面目,就不乐意搭理为父了?”

长安讶然:“您都听到了?”

“随父皇到前面御花园走走吧。”

长安迟钝地应声。

父子二人没让宫人跟随,沿着御花园石子路一路向西,皇帝看着前方姹紫嫣红的花丛缓声开口:“朕从来不知道,你母后心中竟把刘妃的事情看得这样重。”

长安道:“父皇眼中有江山天下,母后却只是您众多妃子中的一个,您拥有的东西有很多,她却只有您。您许诺她再无旁人,最后却没有做到,她自然会心如刀割。”

“你说得对。”皇帝点了点头,“是为父对不住你母后。”

他已经不再年轻,鬓角已经有发白的痕迹,长安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年迈之人才有的沧桑,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