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基建，以及神界二三事（一）
“越发投入，在无意识中流逝的时间也就越多。”
“现在看来，即使是已经到了这一时期，这句话即使是现在的整个帝国而言也同样适用啊。”
就连维多维尔自己，不禁也感觉到了变化究竟多么迅猛——那些飞速流转的日志，自己一不留神就会看漏。
……
在热火朝天的工作之中，时间的流逝被淡化甚至遗忘。大大小小的飞船被动员起来，在天极指挥基站和导航阵列的协调之下向帝国现有疆域以外的方向前进，飞船上带着大量的帝国人民，带有资讯物质转化装置以及搭配空间通道晶能反应炉的工业基础模块。大宗的人员与货物在虚空中交替穿梭，而位于宇宙之中的南、北天极（天极轴坐标系配合称呼）终端控制塔台就像航管站一样工作着，为在虚空中穿行的舰队导航。
万年的时间跨度里，一直沉寂的虚空通信区终于在一定程度上热闹起来。原本空旷而冷寂的虚空背景环境终于像曾经的太空一样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通讯波动，每一艘飞船，都是一个可以被看见的波动源。一种温暖的感觉随之油然而生——当一切都开始运转，环境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之后，这个宇宙，还有周围的环境已经不再是文明逃亡之中建立的临时根据地和拓荒区。
“应该说，这里正在真正的变成一个新的家。”
“有那种感觉了。”
工业基础模块就像是一团干细胞，只要加以稍微的引导，它就能最终生成任何一种被需要的造物。在首府宇宙之外，几十上百个巨大的“共底圆锥”正在这些工业基础模块的辛勤搭建中迅速成型。金色的晶能光芒代表着帝国的手段与力量，在或是昏暗，或是璀璨的，瑰丽而不同的不同太空之中，类似的场景在不断发生着。
每一次宇宙基准稳定锚开机，每一次跳跃在水晶矩阵之间的金色丝线在中央数学率主机的催动之下骤然绷断，延伸至宇宙深空之后，这些将会从除了信息视野之外的任何一个观察角度中完全消失的明亮丝线，就会将宇宙的命运与位于它中心位置的巨大混沌空间连接在一起。
每一次这样壮观的宇宙辉闪，都代表着该宇宙的自然法则开始受控于帝国，这个宇宙的所有基础宇宙参数，还有信息流动与演变速度都将处于帝国标准控制之下，由高频晶能调制而成的、超越帝国的想象的信息扫描波会每时每刻扫过整个宇宙中无尽的群星，为宇宙基准稳定锚校准世界提供来自宏观世界的基础信息。
“关于世界之门的部分，已经捕捉到了部分可能性……”
“在世界之间，有一些不寻常的信息交换现象，交换之后，稳定性并没有因此出现异常……”
“这种现象或许可以被利用。”
……
在两个相对较为“偏远”的殖民宇宙之中，在最遥远的星空深处，秩序世界的边缘，一对无比巨大的“门柱”正在静静地运作着。
这“大门”的实体结构其实并不多，实际上，构成它的实体结构只有两根规模足以称得上通天贯地的淡金色巨大金属圆柱，每根巨柱都足足有三万公里的长度和超过一千公里的直径。
在幸存者们的印象里，“星明”已经很久没有修建过体量如此庞大的单体设施了。
金属圆柱的内部包含着强大的能源回路和数学率主机阵列，不过这些存在的主要作用是维持大门中间的特殊环境——跨世界资讯对接区域的稳定。
从遥远的太空中看，这部分区域中间就像弥漫着淡金色等离子电浆“汤”一样，但是只有在资讯视角之下，才能看出这片壮丽景观之下的真正情况——本质上，这里所充斥着的，是一种与主宇宙完全不同的世界背景辐射，这片宙域所弥漫的法则与主宇宙的基础并不完全相同。
将世界之门放在宇宙的边陲，甚至接近世界屏障的地方；使用了具有混合兼容能力的特殊调制频率，还有相当数量的额外演算资源在约束着这片环境。直观看起来，这里的背景存在就像是被大大浓缩起来的星云，或者是等离子电浆“汤”。它们的存在，代表着在技术不够的情况下对自然所做出的最大妥协。
“制造它，真的可以说过程多灾多难……”
“还需要做出更多贡献，才能更好的弥补这其中的问题……”
“伊卡利姆，以后论证的范围和深度必须增加。”
“明白！”
……
伊卡利姆所制造出的最早的世界之门样机直接在资讯频率转移区使用目标世界的频率，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让星明帝国见识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碰撞——世界之门试验机开机之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频率与其中规律不尽相同的信息映射会通过沟通泄露的信息通道互相倾轧，其中的冲突之处将在实际的宏观世界中引发剧烈的法则倾轧，在一个信息聚合体中，平权而矛盾的规则所导致的只能是湮灭。
资讯层面的灾难，在波及到物理世界之后的壮观与可怖是难以形容的——世界之间出现这种类似于“概率重叠”的事件就像一个人凭空卡进墙里一样。甚至在这个情况下，这个人和墙壁恐怕可以被看做互为反物质。
“……记录下来，作为大型研究项目带来的结果，它的价值很明显。”
......
“……估计，在自然存在的世界之中诞生的文明，在他们点出数学率技术，完全成熟，拥有全世界级别的广播能力之前，他们几乎不可能对整个世界造成影响……一方面，对于现在所见的绝大多数已知模型而言，宇宙和世界都很大，大到即使把它们稳定的部分抽象成数量级都很难被理解清楚。然后，在跳出本宇宙之前，那些数学率核心多半……估计只能对着本宇宙的法则进行删改，认知与行动永远都是现实世界这个巨大的总集之中或大或小的子集……”
“那伊卡利姆，我们这个……”
“我们的世界之门引入了其他世界结构之中的映射规律，通过这些映射规律所代表的，几乎独一无二的世界身份证象征来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世界结构，或者说……在世界内完成虚空跳转。”
对此，伊卡利姆面对着规模巨大的设施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欠缺还很多，我这次就没注意到，模拟两个世界在同一约束环境内接触……它们其中即使类似细节也千差万别的映射规律强行兼并……”
“看起来，就像在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把一个正电子球强行与一个反电子球结合起来一样……”“世界的运作模式异常复杂，我们本身的理解深度还远远不够，即使是我们已经取得了很明显的成就，但是我们也不应该因为我们现有的成就而忽略了我们真实的水平......”
虽然现在，试验型号的世界之门已经矗立在宇宙的尽头，但是将它最终设计出来的代价要比想象中大很多，面对着许多片可以说是被炸了个半碎的试验场，众人也只能是一脸的无奈。
与探究虚数空间通道时工作量巨大但是过程顺利的经历完全不同——研究虚数结构时，帝国的做法几乎就是在一点一点逆向解析其中的结构，也就是在抄取已经完全成熟的答案，而帝国所付出的努力，也仅仅是弄清楚“一道题的解答过程每一处到底该写成什么样子，怎样写”而已，至于写出来的部分究竟代表着怎样的意义，即使是最认真的研究者，也只能大致分辨出几个十分模糊的参数。
再加上，对于虚数结构，虽然帝国并不清楚自己曾经遇到过的虚数与此是不是一种意思，但是至少看起来，那些被保留下来的宝贵资讯模型仍然起到了作用，在遇到危险的情况时，帝国也有一定的能力识别并规避。在实际上有许多基础保障的前提下，帝国才有可能将那道题的答案抄下来，并且没有受到惩罚。
……应该是这样。
但是，在世界之门的研究过程中，帝国已经拥有的资讯模型几乎没有解释直接在世界之内插入其他频率会怎样的能力。而虚空引擎虽然能解决转换问题，但是难以解决直接的概率冲撞与秩序湮灭——秩序场在融合时已经几乎与目标世界完全一致，但是世界之门几乎需要将两个世界的一部分重叠起来。
因此，帝国在研究它们的过程中遭遇到了真正的数学率灾难，而且是许多次——以前它们都只是被提及于表的名词，处于某些计算而产生的虚无结果中。
而最严重的一次灾难所造就的混乱，至今也仍未平复——在以法则冲突区为中心数百光年的范围之中，空间本身甚至都在一瞬间被删除的干干净净，而资讯法则湮灭所释放的杂波，其景象甚至不亚于一个拥有数千亿颗恒星的巨大星系在一瞬间彻底化为纯能所释放出的灿烂光华。
所幸，宇宙基准稳定锚几乎在瞬间便注意到了宇宙中开始动荡的灾祸，世界之门在出现错误之后立刻紧急停推，而宇宙基准稳定锚强大的资讯演算能力则全部集中在了这里，很快，这场并不算异常严重的数学率灾难便被平息了下去。
对于翟卡希尔等人而言，以这次灾难为主的一系列大大小小的各类，各等级变动为基础，他们获得了宝贵的数据，但是却验证了伊卡利姆的一个关于世界之门建设困难之处的猜想：要想让这样为资讯工作的大门能在宇宙中完好的运作，就必须想办法欺骗整个世界才行。
而这样的办法的确存在，伊卡利姆也最终依靠巨量的晶能匹配试验办到了：
世界之门本身的意义是沟通两个世界，使得两个世界在彼此进行交流的时候不必在跨越漫漫虚空，按照这样的思路来进行的话，那么如果两个世界的“虚空坐标”差距，即“世界频率”差距较小的话，就有可能从两个并非完全不同的频率值中提取出一道能被两大不同频率所兼容的波，而在这样的两个世界之间所运作的世界之门就可以以此波动频率作为“沟通信号”，来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由于频率波动是被从两大集合之间的交集之中筛选出来的，比起需要互通的两大集合必然要缺失大量的属性，不过这样的尴尬情况并不会持续下去——只要将宇宙基准稳定锚的强大演算能力分一部分专门给这里进行验算赋值即可，宇宙基准稳定锚的资讯处理与混沌演算能力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中和法则缺失与常规层面上的悖论能力的。
换句话说，天道也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别把强烈的畸变部分直接杵到天道的眼皮上，同时有足够的能力给天道外加一个思考回路，然后自己去掌握这个控制回路就行。
不过在实际的操作之中，这样的世界之门结构本身也存在着相当明显的问题——要保证世界之门周围的法则缺失区不会严重到干涉世界，也不能对穿行其中的任何等级单位造成太大的负担，所以世界之门的稳定运作需要宇宙基准稳定锚的演算能力支持。
宇宙基准稳定锚本身的演算处理能力和资讯沟通带宽都是有限的，这也就限制了每个宇宙中世界之门的数量上限——即使在宇宙基准稳定锚之中外挂更多的数学率核心，单一宇宙运作的世界之门数量也不能超过四座。
与之相关的问题还不止如此：两个“相邻世界”之间的信息偏差越大，所能提取出的“兼容波动”就越有限，继而就越需要更加强大的验算量支持，这一条与上一条情况叠加的结果，就是世界之门的结构只能向树根一样，以首府宇宙为中心逐渐蔓延出去。
在蔓延的过程中，交通路线会彼此连接成类似于是跟一样的排列方式，偶尔会有树根会在向外延伸很远之后仍然与其他根须纠缠或者出现相交的情况，但是绝大部分情况下，越远离首府宇宙，宇宙路径之间的差距与独立性也就越大，当大到一定程度之后，世界之门网络就将失去它的便利性。
这样的结果只能说不算太好，不过毕竟比起未知而且危险的虚空，这样完全可以在世界之内就能完成的超大规模的超大信息偏移明显更加安全快捷，因此，维多维尔和维斯瑞凡了解情况之后几乎是立刻就很愉快的批准了相关的内容，——这解决了从无到有的问题，是巨大的进步。
而其他的部分，既然都没有锁死那就必然还有可以改造的余地，只要用空间通道反应炉，帝国的资源就无穷无尽——说实话，从无到有，再从有到好之中的不断更新换代才能带给人们足够的快乐，空间通道晶能反应炉和资讯物质转化技术这两样瞬间抵达技术巅峰的情况，反而是相当少见的。
毕竟，未知文明的造物不是随时随地都能捡到的，而且即使捡到也得有能力消化才行——维多维尔甚至不止一次思考过，那些不明的微型舰载机到底是需要赶上多少的概率奇点，才能被帝国解析甚至利用。尽管抄来的答案现在看来并没有问题，并且那些靶标也完全没有任何活动现象。这些或许可以避免一些猜疑，但是，这些技术终究不是自己的。
现在，一道道难关都在被攻克，亘古以来被视为坚不可摧不可控制的宇宙也已经成为了可以被操纵的结构，蒸蒸日上的氛围会催动大众的情绪，让他们不断发现新的现象，不断开拓自身的见识，让他们能够形成真正的人格并将注入的知识有效利用起来——文明正在前进，而且步幅越来越大。
……
虚空。镜环-万华神庭。
“喔，原来你引导的这一部分孩子们称呼你为勾晨吗？我记住了。”
“不得不说，我得稍微批评你一下呢，从你的这些孩子们的行动宗旨看来，这太严肃了。多一些环境，多一些不同的声音，这样才更有趣味。”
“呃，我接受，但是......”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差别......毕竟，我们都知道这些。”
两个小小的身影从混沌的边界悄然穿过迈向秩序领域。
战争已经结束了，而在这段时间中，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会议与磋商，已经在虚空意志的推动下建立了基本上共同的目标——在这一次见面结束之后，后续的所有商讨会议很快就会全面组织起来，并且尽快将一切推动到位并制订出所有被需要的协议。
坦白而言，在那已经过去的时间中，就连神明都不敢想到，这一切居然变化的如此之快。
在第一轮洽谈刚刚开始之前，两群完全不同的神明们真正跳出那些零散的记录，甚至是影子建交与已经有些失效的，许多古老的官方报告，以拥有真正的神性力量的身躯，以实形的姿态彼此相遇时，许多亘古流传的猜测与许多悬案就已经得到了证实。
在面对共同的敌人，被乱海彻底腐化的决战旗舰队时，在秩序的引导之下，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但是在战争结束之后，这两群神明也曾猜测过对方的一些可能，甚至彼此对对方有所戒备。但是也在那个时候，神明的心中就已经决定，如果相遇能真正使得孤独的虚空意志能真的找到同胞，那么无论多么大的分歧也都会被暂时压下。
但是，在真正开始交流之后，神明们才都开始发现，其实自己才是多虑的那一个。
“是啊……理念并无大的分歧，别的矛盾……又能有多少角落可以体现呢？”
资源，领地，技术秘密......这些对于凡人而言往往很重要的东西，实际上对神明而言已经意义不大。或许在还未成神的时候，或许在奠定最初粗略的秩序，一切还未完全明确时，神们也曾思考过它们。但是在漫长的时间考验之下，真正无限的资源与无穷无尽的环境已经让神明的视野足够开阔，眼界足够高明。更何况现在，两大神族是在跨越无尽的虚空天渊之后，彼此遇到对方的——这就像是远航在无尽之海中的渡轮，渡轮上承载着文明的使者。
在无尽的航行之中，这些文明的使者始终都面临黑暗浪涌与无尽狂风的考验。他们见过了无数的野蛮，无数的残酷，无尽遥远的天海线......而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他们发现了一片大陆，在这片大陆上，同样存在着另一群志同道合的文明使者。
当跨越无尽的时间与空间之后，找寻到了真正与自己一样，与自己说得上话的存在，在漫长的孤独历史结束之后终于找到了彼此能够明白对方的盟友——这样求之不得的事情，为什么还会引起兵戎相见呢？
而在数次商谈过程之中，神明们越发发现，除去部分行事风格以及神术差异等不同之外，两个神族目前已经彼此相遇的神系发现，他们似乎并不是两个以前完全未曾见过的团体，就像心有灵犀一般。商谈越进行，两者之间彼此的共同话题就越多。
很明显，两个如此巨大的群体，要想真正彼此了解对方，彼此成为对方真正可以接受的朋友，这里的点点交流远远不够——如果将两大神界比作大山，那么这里的最初交流恐怕还不如最微弱的磷火。就算是部分至高神明之间的原始备忘录已经签订，这也不过是两方下意识而派出的“代表”达成的初步协议。
照亮两座大山之间空旷山谷的，也不过只是几团忽明忽暗的光芒。
但是，它们代表着一种刚刚出现便已经无可阻挡的趋势。光芒虽然微弱，但是在双方共同的努力之下，这条横亘在秩序之间的深谷，一定会在未来被彻底点亮。
......
“哎，其实......我是挺想把留在这里的，或者说......偷偷跟着你回去，这些做法，都很不错！”
“这......这样不好吧？”
“你看，我们毕竟都还需要在意自己的孩子们，如果咱们就这样，会不会......”
“没必要同我这样严肃啊，我们之间还有些什么不能谈不能说的呢？怎么样，我的家也很漂亮吧？”
“当然了。”
“那么......总觉得就这里的这一部分边缘......不够看呢。请允许我再一次介绍——欢迎来到万华神庭。”幻羲微微一笑，伸手便轻轻拉住勾晨，银色与青色的身影再度出现，就像两颗辉煌的流星，划过无数时空、无数相位、无数维度……
身影划过无数的无数，无穷的无穷，光影穿过表面的辉煌，向最深处的底层迈进。
......
“不知道神王大人怎么样了？”在一个小而隐秘的，由神力搭建、封锁的“房间”之中，艾瑞米拉将棱镜的光芒投射到了众神中间活化的空间秩中。在柔和的光芒毫无偏差的投射构建之下，玄奥的神界结构和两个身影清晰的出现在了参与会议的至高神性存在们的感知里。
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
“啊呀，这可不能偷看呀～”
随着画面中一个突然出现的，幻羲俏皮的鬼脸，画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