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该死的温柔
淋一整夜的雨后，
挡下十一杯烈酒，
毅然决然发一场39度9的高烧，
能不能有个你
成全我用尽全力的上心
——我是半夜三更的窗外明月的眼线——
“醒了？”
凌晨三点，当撑起了两千斤重的眼皮时，刚好看到墙上钟表的时针指到数字“3”，还没来得及有任何思考，额头就被覆上了一只手，很大，温度适中，闻着味道也不错。
“烧是退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柔的话语在半夜轻声响起，抚平了对黑夜充满太多联想的恐惧，只是这声音……管心打了一个激灵，所有的记忆一拥而上。
大约是6个小时之前，管心正和部门里的小伙伴们在一家日料店推杯换盏。
“来来来，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今天我们部门兄弟姐妹先聚一聚，让我们举杯。”
带头的是部门主管，中年大叔，人还不错，人称张老大，平时对管心挺关心的，两个人也挺聊得来，要不是这次是他组织的，这种集体活动，还是少参加为妙。
管心嘴角弯弯，眼角的笑意却不深，虽然她满腹心事但好在被快乐的气氛稳稳盖住，但在5小时59分之前，包厢里进来一个人，她的心事瞬间被搅得七零八碎。
“哎！顾总，您怎么来了？”眼尖的张老大一下子认出了刚进屋的人。
“顾总，您来啦！”
“顾总，坐我这边吧，我这里有位置。”
“顾总，我这边也有位置。”
“我这里也是！”
“这里这里”
“顾总！顾总！”
……
尊敬也好，礼貌也好，情不自禁也好，能在顾莫面前混个眼熟总是没有错的，更何况是坐在他边上跟他一起吃饭。
他可不仅仅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还是燕城炽手可热的燕城四少之一呀！啧啧啧，多少上流名媛争想邀约都是无功而返然后望洋兴叹。
只不过此刻争相邀约的画面，配上此时的日料店里正放着日剧《legalhigh》的主题曲，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滑稽，更何况顾大总裁一副差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不行，得找个人帮忙！顾大总裁如是想。
空气突然变安静的时候，管心低着头捯饬着碗里的空气，她不仅不敢和这个万人瞩目的焦点对视，更怕本来的满腹心事会把自己撑死。
可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本来想忽视掉这一切，但终于无法无视这强大光压，管心认输抬头，果然由顾大总裁带头，所有人都站着且都望着坐着默默吃空碗的她。
天！好尴尬！
管心连忙站起来，收起自己的情绪赔笑脸说道：“啊，顾总，您来啦，赶紧坐下啊，怎么还站着。”然后又望向部门老大：“张老大，我刚想事情太出神了，顾总来了你怎么也没叫我一声。”
算是解释了吧。只不过这时候不知道谁那么不给管心面子突然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安静的空气里充斥着的这股熟悉的味道，管心在部门的三年里没少体会。
“顾总，不好意思哈，这丫头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老心不在焉的，您别放在心上。”张老大果然是老江湖，赶紧出来圆场，这种“人~民内~部~矛~盾”还是“人~民~内~部”自己解决比较好。
顾莫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而后不露声色地隐去，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一脸人畜无害：“行了，大家都坐下来吃吧，我就近坐这吧。”
管心看了看刚才顾莫指的她身边的位置，原本长方形的日式餐桌，大家坐着也没分什么长幼尊卑和规矩，她也是无意坐到了桌头旁边上，现在再加上顾莫一个就近的理由，反而把最尊的位置名正言顺地留给顾莫。
只是管心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拒绝还是高兴，服务员的动作倒是快，顾莫很快地就融入了饭局。
“顾总，您怎么会来呀？”大家对于顾莫的“不请自来”表示惊喜同时也表示惊讶。
“说来也是碰巧，刚才路过这里，这么大的落地窗一下子就看见你们了。”说着还指了指旁边的落地窗。
这窗，还真是大！在里面吃饭的人就像是被摆在专柜玻璃里边的展示品，管心想，自己连产品都算不上，最多就是绑着产品的红丝带，顾莫倒真是货真价实的买主。
买主很快就被敬酒了，张老大劝起酒来真是一道一道的：“呐，相请不如偶遇，顾总，这杯酒，敬我们企宣部和顾总偶遇的缘分，我先干为敬了。”“不敢当不敢当，怎么说您都是我的长辈。”顾莫笑着碰杯。
这酒要么不敬，一开始后就像传染病，所有的人尾随张老大的步伐，委婉敬酒，实力拍马。这敬酒大致分成三类，第一类以张老大为首的领导干部的礼仪性敬酒，第二类是以部花Lily为榜样的尽情散发女性魅力的勾搭式敬酒，还有一类就是新人和剩下的男人们对于顾莫此等神人的敬佩性敬酒。
“哎，管心，顾总今天坐到你旁边呢，你看你多荣幸，还不给顾总敬酒！”
突然被cue到的管心，心下一笑，原来自己是第四种。
“张老大说得对，但敬酒多没意思啊，既然顾总都赏脸坐到我边上，那接下来，你们敬顾总的酒都我来喝怎么样？”
大家似乎有些惊讶管心提出的要求，面面相觑，但是想想也不是不行，顾莫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是被管心悄咪咪的一个眼神打败了。
她的眼睛好像在说：让我帮你好不好。
顾莫觉得很好笑，他似乎没办法拒绝管心的任何一个请求，从古至今。当然，如果生命有朝代的话。
“这管心这么做是为了引起总裁的注意吧？真不要脸。”
“城市套路深呀！”
“还代酒，刚才顾总没进来前可没见她这么热情，哼，真是能装！”
管心不听也知道，此时此刻肯定有女同事们在腹诽她，这欢热的节庆前夕愉快的氛围下，所有人的心里话在暗波汹涌。
唯独顾莫静静地看向管心的眼角，那不达心里的笑意其实他全看在心里。
管心喝下同事敬来的第一杯酒，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刚才她一直默默观察顾莫，第三杯的时候他的眼皮就有一点泛红了，她一直知道，他对酒精过敏，他的上限是五杯。
只是他今天秘密且专职的挡酒秘书Linda不在，只好她主动挺身而出了。至于自己最后到底喝了多少杯，管心的确记不清楚了，总之醒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
“发烧了还给我挡酒，顾管心你这个傻丫头！差点没把我吓死。”顾莫轻轻地在她头上放了一记爆栗。
管心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这是躺在医院里，高级VIP病房，就她一个人住，然后他也不知道加个床或是去睡一觉，就这么一直陪在她的床边静静等她醒来。
“哥~”管心发现自己讲话的时候嗓子眼真是疼得厉害，鼻音也很重。
“嗓子疼就先不要讲话了，缓缓再说。”说着他立马就递了杯温水上来。这水好久之前倒的，在桌上放凉，想说等管心什么时候醒过来，就兑点热水，现在温温的刚好。
管心想，这世界上要论体贴温柔，一定没有人比得过顾莫。
热水真是个好东西，喝了几口，管心就觉得自己跟重获新生似的，还能把憋在心里好一阵的问题给问了出来：“哥，你今天不是碰巧撞见我们的吧？”
顾莫一边给管心的杯子加上热水，一边和她对视了一眼：“知道了你还问？”
管心看着顾莫在给她小心地吹热水，想起来自己好几天没理顾莫了，他怕是着急了这才找上部门来的吧，想到这身体里一阵熟悉的暖流经过，心头微微一动，鼻尖有点点犯酸，她不多问了，这就够了。
“这段时间打你电话也不接，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哥哥了？”顾莫一边继续吹着开水，一边调侃道。
只是这听者有意，字字句句都撼动着管心。
是啊！她是不想认这个哥哥了！本来就不是，从来都不是，可所有人都要她当他是。
那天下着大雨，下班后顾莫带着管心去了自家的旗舰酒店，车上，顾莫还很神秘说要介绍一位新朋友给管心认识，当时管心还欢呼雀跃高兴地不得了，只是没想到等到了酒店包厢的时候，所有主角都已经就位，似乎只等着她一个人。
顾父顾母都盛装出席，这让管心有些不安，脑子里飞过无数种想法，再看向圆桌的另一边坐着的人，管心认识，向氏集团夫妇和他们的女儿向岑。因为从小在顾家受的教育，对于燕城的那些名流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在无数种想法中，一种最不好的想法从脚底油然而生，直冲脑门，如果可以，管心从进门的那刻开始就想夺门而逃。
“心心啊，你过来，给你介绍下。”顾母起身走到管心身边：“这是你向伯父向伯母，这个向岑姐姐，你之前应该多多少少听过的。”
没错，向岑，向氏集团的第十九代继承人，虽然是个女儿身，但据说很有商业头脑，更要命的是，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好，对外谈判时的咄咄逼人却不乏温和治愈，对内于父母乖巧可人堪称孝顺典范，对异性更是能让人心生怜悯和赞赏，对同性则是温暖充满同理心。
管心不得不承认，她已经不能用妒忌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美丽却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脸庞，是让她这种凡人只能有望尘莫及的羡慕之心而已。
呵，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标准的名媛了吧。
管心点点头，听着顾母后面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入她的耳朵，传到她的心里，字字如针，扎得她体无完肤却无力反抗。
“你哥哥的未婚妻。”
你哥哥的未婚妻！
你哥哥的，未婚妻！
未婚妻！
原以为自己会是翻江倒海般地情绪爆炸然后落荒而逃，只是令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管心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而后对着向氏夫妇问好，然后对着向岑微微一笑：“向岑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最后管心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度过这个晚宴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回想晚饭结束的时候，顾莫作为“新女婿”表现得相当好，主动送向氏一家回去。而顾氏夫妇因为临时有事也自己撤了，本来想让家里的司机送管心回住的地方，但到了半路管心就让司机回去了。
此时此刻的她像是失了魂一样发着呆，但神奇的是，她竟然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天空却落起了雨
她想，真好，还有老天替她流眼泪。
终于忍不住这些天来忍着的悲伤，终于，在顾莫的面前，此时此刻，她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顾莫一看连忙放下杯子，把管心搂到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傻丫头，你哭什么呀，我又没有责怪你，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哥哥，我还认你这个妹妹呢，别哭了别哭了啊。”
为什么越是安慰越是委屈呢。管心趴在顾莫的肩头，哭得酣畅淋漓。
“乖，乖，别哭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好几天没回我电话也没回我消息，你不让我去你部门找你，也不告诉我你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找不到你，你说我能不着急吗？”顾莫轻柔地拍着管心的背，像是安慰一个无助的小孩。
管心什么都不怕，就怕顾莫对她好，对她温柔，对她无所不答应，她想，如果得不到，那就早点戒掉。
“哥~”管心从顾莫的怀里出来，收拾收拾了自己情绪：“我只是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没回你。”
顾莫笑着摸摸管心的头：“傻丫头，身体不舒服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管心摇摇头：“小病而已，一下子就好了，没什么大事。”
“还没什么大事，现在都住院了？”
管心笑笑：“那还不是帮你挡酒嘛，你的秘密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
顾莫刮了刮她的鼻子，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种笑可以让人原谅全世界，那一定是顾莫的。管心低着眸，不敢多看，刚巧却看见了自己刚才趴在他肩头上胡作非为哭天抢地后，留下的一大滩水渍和类似鼻涕的不明物，真是可惜了这上好的衬衫料子，也难为顾莫不嫌弃她。
“明天中秋节，回去一起过中秋吧，爸妈在家里等你呢。”顾莫说。
管心点点头，良久，终于问出口：“那，她会去吗？”
“她？”顾莫琢磨了一下这个第三人称单数，他？她？还是它？
大概知道了管心说的那个她是谁了。也是，怕生，这是管心从小到大的性子，但顾莫还是很不厚道地忍不住笑了：“你说向岑？她还在美国读博呢，回不来。”
那如果她回来呢，是不是会一起来过中秋？你是不是会很开心？你们从此以后是不是就是一家人了？那我呢？我怎么办呢？管心打死都没有勇气问出口，即使她知道顾莫很宠她，那是因为她是他妹妹，但妹妹不管怎么样，都不是妻子啊。
感觉好受伤，真想像小时候一样，只要一难过就肆无忌惮地扑到顾莫的怀里，她知道，顾莫一定会抱紧她然后温柔地安慰她的，但是，现在呢，以后呢，以后这个怀里，会依偎着向岑吧，那个他心爱的女孩。
顾莫顺着管心的目光看过去，以为是在看被她弄脏的衣服而愧疚，笑着说：“这衣服现在可是翻了好几倍身价，上面可是有顾管心的眼泪啊。”说着还不忘在她头上宠溺地揉了揉：“放心，我一辈子保留。”
管心红着眼笑，不语，只是拼命地点点头。
窗外的月亮渐渐地又圆了，一年一年又一年，它静静的，不说话，只是悄悄张望，帮我藏着所有心里话：你是我这辈子最上心的人，但好可惜，我却不是你的心上人，可是怎么办呢，我又戒不掉你那该死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