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番外二 再不能遇见
那是一个阴天,很是奇怪,往年早就花开如瀑的海棠今年都偃旗息鼓,我随着军座去苏……唐夫人的墓碑前去祭拜,也是第一次,我看到向来性情冷硬的唐军长面容那么憔悴,在唐夫人的墓碑前哭到哽咽。
唐夫人衣冠冢落成的时候,也是我随着他去的,我就在在一旁看着,与那件素色旗袍一同埋葬的,还有一件鲜红如血的凤冠霞帔,以及一个画轴,还有一个发簪。那个发簪他恍恍惚惚的记得,是我还是勤务兵时去当铺拿回来的。大概就是这些东西,粗略的形成了唐夫人的一生。
这些东西落锁封棺埋土。唐允忠肃穆的在一旁站着,冷眼旁观一滴眼泪都没掉,我当时还在想,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狠心,可以把他明明爱的那么深沉的人活活折磨死,偏偏他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苏沫的棺材在唐府放置了三天,他就在书房里看了三天的电报,还不许人来祭拜。
到最后,我竞还觉得他有些可怜,苏沫的骨灰,他到死都没能看上一眼。
如今,我看他跪在地上,高大的背影有些萧条,他这一个月过的很不好,把全部时间都拿来处理公务了。我看他慢慢捋平他握皱的几页黄纸,他一页一页的捋平,我就一页一页的看,那是一些画,清一色的桃花,桃花下有一个男人的身影,靠着树干小憩。
画上的人是军座,我似乎知道了是谁画了这些画。夹在那些画纸中的。有两个信封,很明显被人拆开过,我看着他用火柴慢慢点着它们,在夫人的墓碑前烧成灰烬,风一吹带走黑色的灰烬,心脏也没有来的闷痛。
军座身上有些浓浓的悲哀,我看着他冷冽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目光投在墓碑上,慢慢的落下泪来。我一直以为军长对夫人的只是执念。现在看来却是不仅仅只是执念,唐允忠,真的是学不会怎么爱一个人了。
夫人死了,也没人能让他在学会了。
“段凉,她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
我听见他用沙哑的嗓音问我,我闷声“嗯”了一声,他就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一样一瞬间老了那么多。一种浓厚的不真实感充斥在我们的身边,不止是我能感觉到,唐允忠更是深有体会,这一个月,他都没能相信苏沫是真的回不来了,就像是大梦一场,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闭着眼睛,泪水还是流了下来,我想离开,又怕出什么事情,看着他嘴角勾着笑看着墓碑上贴着的照片。转头告诉我三天后他会回去。
我点了点头,离开时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对不起,我知道那个男人终于肯认错了。那天在监狱的事情,我还是转身和他说了清楚。
说清楚后,我离开了。
唐允忠一个人靠在墓碑上,就像苏沫为她哥哥守墓那样守着她。
“阿沫,我错了,你还肯原谅我吗?”
……
段凉回去了,我有些放松的叹了口气,,一直混沌的大脑终于可以松懈下来。时隔一个月,我从未曾梦见过你,苏沫,回来看看我,哪怕就一眼……我心里默默的想,却是不受控制的勾起嘴角嘲讽的一抹笑。
我知道再梦见苏沫就如同她昏睡时我想让她再与我说一句话一样不切实际。
她不肯原谅我,我这个向来铁面无私的人头一次感觉到心如刀绞,和苏沫活着时每次的惩罚不一样,我的心大概被一些懦弱堵着,由着思念一寸一寸的剔骨割肉,堵着里面想要痛苦的情绪,堵住追随她而去的念头,心脏太疼了,难受的情绪从心脏涌上来,让我沉闷的想要落泪。
苏沫,我想亲口听一听你说一句爱我,我想送给你你还未曾与我一起看过的海棠花,西湖畔很美,你是沉醉其中不肯来看我一眼,还是那离天津太远,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没关系,你别哭。我一定会去接你的,等我。……应该没有多久了,我舍不得你等那么久,等待的滋味太难熬了。
阿沫……我想你了。当时的我有那么多方式可以护着你,我却偏偏选了那么糟糕的方式。你不爱我,那就恨我吧。我用来生去赎罪,只要你别不要我。我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哭成这般,任由眼泪如此落下,苏沫,苏沫,十五笔,笔笔刻在我心上。
我看着墓碑上恬静微笑的人儿,那是我最初认识的苏沫,你可不可以回来看看我啊,可不可以先别喝那孟婆汤,可不可以先别把我忘掉,我这辈子可是把你害惨了,你一走,便是把我的心也一同带走了。
或许我们这么艰辛,从来不肯顾及对方的想法,我们败给了现实吗,我们不过是败给了自以为。
此去经年,别来无恙。
纸短情长,你好难忘。
我想起了她写下的信,里面就是如此简短的几句诗。
我爱你,从不是执念……
我爱你。
……
红梅虽好年年有,
海棠复得几年开。
津门风影水空落,
门前树,谁记得。
将军可曾悔其过,
心上之人已陨落。
未敢做那无畏蛾,
怕是终此一别过。
此爱不得,此情难说。
棺于九泉下,
再不蹉跎。
寺院佛堂空萧索,
曾于佛前空吟说。
来生再不遇那背影,
无缘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