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748年
（一）每个人都有他的长处值得你学习
1748年1月2日（旧辑）
亲爱的孩子：
你在莱比锡能从早到晚这么好地支配时间，使我颇感安慰。有些蠢人会说，你没有自己的时间了。而我确信你有足够的见识明白你利用时间如此之好，对你自己有益，不，更有甚者，它将积累成重大利益，在短短数年内，更将成为一笔极其可观的本钱。
尽管你的十四位同学也许不都是最活跃的人，但你切莫显出轻视或做出什么可笑的事来。相反，你应当努力学到他们的长处，因为每个人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长处。至少，能使你改善德语。鉴于他们来自各个不同的地方，他们一定会告诉你某些有用的信息。至少，他们知道一些各地的法律、习俗、政府以及高贵家族的情况，知道这些情况总比不知道要好，还能启发你去深入探询。任何人几乎不可能在各方面都优胜，也很少有人没有任何的长处。一位优秀的化学家能从所有的实物中提取精华；一位有才能的人因有技巧与灵敏，也会从每一个谈话对象的言语中找出值得知晓的东西。
鉴于你已被引见给库兰女公爵，只要时间允许，你务必常去拜访。据我所知，女公爵有极深的教养，极有才华。尽管我敦促你去参加女士的聚会并不期待在学识与判断力方面有所长进；然而，在其他方面还是有益处的。如何可以“抛光”你的仪态，学会某些 “tournure”（法语：姿势）；这在社交活动中是非常必要的，而英国人在这方面比谁都差。
我不知道你的晚餐是否丰盛，但你必须吃得结结实实。一夸脱[21]的汤，两磅马铃薯，可使你度过一夜不致急切盼望明日的早餐。马铃薯是我乡同胞（切斯特菲尔德伯爵曾任英国驻爱尔兰的总督，因此他常把爱尔兰人称作“我乡同胞”——原编者注）最常吃的食品。据我所知，爱尔兰人是世界上最健康、最强壮的人。
我相信，我写给你或写给哈特先生的许多信都邮失了，你和哈特先生写给我的某些信也同样邮失，特别是他从莱比锡寄出的一封，因为他随后提到那封信而我从未收阅过。因此，你今后写信最好注明日期，我的去信也将注明日期。我收到你最近的一封信是11月25日（新辑）写的，上一封信的日期我已遗忘，那封信中还附有给你母亲的信，她将很快回信，感谢你的来信。
我身体不适是伤风感冒之故，现已痊愈，不必挂心。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There is hardly any body good for every thing,and there is scarcely any body who is absolutely good for nothing.
任何人几乎不可能在各方面都优胜，也很少有人没有任何的长处。
（二）早日选定供职目标
1748年1月15日（旧辑），伦敦
鉴于你不想在皇家内阁中任助理，又想在英国谋一份职业，你是否愿在一所大学中担任希腊史教授？这是一个工作清闲而报酬相当优厚的职位，无需精通希腊语。如果你不赞成此事，我也不知该向你提什么建议了。等你想好了要干什么就通知我，因为现在已到了把这件事定下来的时候，今后方可采取相应的步骤。哈特先生告诉我，你打算成为……（原文空缺），我估计这是意味着继承我的职务〔内阁大臣——原注〕，那么，我非常愿意由你来接替我，到时候你打招呼就是。但是，如果你想成为……或……（原文空缺），那么，有一些细微的环境条件你必须事先解决好。首先，必须适合此事，为此你必须熟悉古代历史与近代历史，以及各种语言。要深入了解每个国家的政制、宪法，了解各古代帝国与近代帝国的兴亡，找出并研究其发展兴替的轨迹。要了解每个国家的实力、财富与商贸。这些小事看似繁琐，却是一个政治家所必须知晓的。为此，我估计你会去努力钻研。还应有其他一些条件，如严格控制你的脾气，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感情冲动；要有耐心，要能倾听那些琐屑的、不合理的、荒谬的请求；予以拒绝时不要得罪人；允诺时，使请求者双倍感激；要十分灵巧地隐瞒真相而又不至于说谎；要足够聪慧去理解人们的表情又不让人们察觉你自己的表情；要显出坦率，实际上有所保留。这些正是作为一名政治家的必备品质。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Make yourself master of ancient and,modern history,and languages. To know perfectly the constitution,and form of government of every nation;the growth and the decline of ancient and modern empires;and to trace out and reflect upon the causes of both.
你必须熟悉古代历史与近代历史，以及各种语言。要深入了解每个国家的政制、宪法，了解各古代帝国与近代帝国的兴亡，找出并研究其发展兴替的轨迹。
（三）学习外交事务是较优的选择
1748年2月9日（旧辑），伦敦
给你写这封信的人已不再是一位国务大臣，而是一位赋闲在家的人了。因为，到了他的年纪，对他最适宜、最需要的是平静，而工作与活动则是你这样的年纪以及未来多少年内的事情。上星期六，我向国王递交了辞呈，国王带着遗憾（我可以加这个词，因为我听到了他轻声地这样说）十分亲切地同我告别。我已退出匆忙，回归平静，我将享受轻松、舒适的个人生活与社交活动。你可以轻易想象到，我如今感到快活，而以前从事公务时期从未有过如此快活。
我喜欢同你通信，超过同欧洲各国的国王们、亲王们与大臣们的通信，如今我有了空闲时间可以多给你写信了。我确信，我给你写信时是高兴的，你在读信时也是高兴的，而公务信件就很少会有相互让对方感到高兴的情况。
不要把我的辞职看作是对你今后某个适当时间一展宏图的障碍。恰恰相反，这将对你更加有利。因为，我自己已无他求，因此可以为你求情。但是，你有比这样的提升更可靠的路子，那就是依靠你自己的实力，使你自己成为不可缺少的人才。你有天然的才华，自我申请便可达到目的。在英国，总的来说，都忽视外交事务，很少关注其他宫廷的利益、观点、政策以及相互间的权利要求。大臣们很少考虑这些问题，教育部门也忽视教授这方面的学问。在一些外交会议中，比起欧洲其他各国来，英国很少能提出恰当的题目。议会中讨论外交问题时，你想不到会有那样地无知。外交事务的收获很大，而外交工作人员却如此之少。如果你掌握了外交知识，你会首先成为外交部驻外大使，然后成为外交大臣。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My letters to you will be written,I am sure,by me,and,I hope,read by you,with pleasure;which,I believe,seldom happens,reciprocally,to letters written from and to a secretary's office.
我确信，我给你写信时是高兴的，你在读信时也是高兴的。而公务信件就很少会有相互让对方高兴的情况。
（四）做事务求彻底
1748年2月18日（旧辑），巴思[22]
我赋闲后的头一个选择即来到巴思，昨日抵达此地。我的身体尽管没有什么大毛病，但近年来缺乏适当关注，也需要作些修补，这里的温泉正可使我受益。我将在此逗留一月，然后回伦敦去享受舒适的社交生活，不再有繁重的公务负担了。
我并不为过去度过欢乐时光感到遗憾，这些享乐活动是理性的，是年轻时的乐趣，而我当时正是个年轻人。如果从前我没有享乐过，现在我或许会高估了享乐。但是，我对享乐已有了解，明白它们的真正价值，并且知道人们通常都对它们估计过高。我也不为过去度过的繁忙公务时光感到遗憾，道理也是一样的。那些只从外表看事物的人，总以为有些迷人的东西被隐藏起来了，于是为了追求这些东西而奔跑得喘不过气来。其实，知心朋友是不会欺骗他们的。我就是个“过来人”，包括事业与享乐两方面。我曾见过所有那些使观众惊讶得目瞪口呆的喷泉与其他装饰性的有吸引力的玩艺儿。如今退休了，不仅不觉得遗憾，而是觉得心满意足。不过我还是有所遗憾的是，我在年轻时因无所事事与懒散而损失了时间。这是年轻人的通病。我恳求你要注意抵制这种通病。分分秒秒的价值，如果利用得法，累积起来极其可观；如果任意浪费则损失无法挽回。每一分钟都有它的用处，同时也给人带来乐趣。不要以为让你充分利用时间是让你毫不间歇地学习。不，适当的娱乐既必要又有用。娱乐可以使你了解时尚以适应社会，可以使你了解人们的不同性格，在人们最无戒备的状态下了解人性。我认识许多人，无论做事或娱乐都同等地不用脑子，因此既做不好事业，又不会享乐。他们自以为是会享乐的人，只因为他们同享乐的人混在一起；他们自以为是事业有成的人，只因为他们常同事业有成的人有业务上的往来。无论你做什么，都要秉持初衷，务求彻底，切勿敷衍了事。以我看来，任何事情只做一半等于未做，对任何事物只知一半等于不知。
现在，你是在一个路德教[23]的国家，到他们的教堂去，观察他们的礼拜仪式，不了解的地方可随时向他们询问。等你能听懂德语时，去听牧师的布道，观察他们是如何讲经劝善的。了解一下他们的教堂管理层的结构，有无教会会议、教会法庭？神职人员的薪俸靠什么来支持？是像英国那样靠收什一税[24]，还是靠信徒的自愿奉献，还是由政府发放年金？你去到罗马天主教堂也要做同样的调查，还要了解晨祷、辰时经、六次经、七次经、[25]奉告祈祷钟、大弥撒、晚祷钟、晚祷，等等。要了解牧师品级、创建者、教规、誓约、修道士服装、收入来源。但是，当你进入公众礼拜场所时（我希望你去各种不同的教堂），要记住，不管你看到的事物有多么谬误，千万不能发笑、耻笑。每一个教派都认为自己的礼拜仪式是最佳的，世上无人能做出判断，究竟哪一种礼拜礼式最为合理。
你到什么地方都应了解政府收入、军事组织、贸易、商业、警察，你应随身带一个记事本，以便随时摘记。
有一个方面我几乎忘了说，那就是司法制度。鉴于常有公开的法庭审判，我希望你常去参加，给予关注并不时询问。
最后一件我最关心的，就是你自己。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完美的人（我知道世上并无完人），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那么希望你尽可能做到完美。我知道没有人比你有更好的条件，只要你愿意去努力。没有人比你接受教育更艰苦的了，也没有人比你有更多的机会去获取知识。对此，希望、期盼，与疑虑、恐惧，不断在我心头交替涌现。但我确信无疑的是，你会证明你的艰苦奋斗是值得的，你的最大欢乐是会来到的。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Whatever you do,do it to the purpose;do it thoroughly,not superficially. Any thing half done or half known,is,in my mind,either done nor known at all.
无论你做什么事，都要秉持初衷，务求彻底，切勿敷衍了事。以我看来，任何事情只做一半，等于未做；对任何事物只知一半，等于不知。
（五）过犹不及
1748年2月22日（旧辑），巴思
每一种优美，每一种美德，都有它同源的缺点与恶行；只要超过了一定的界限，便走向另一方面。慷慨常常成了浪费，节俭成了吝啬，勇敢成了莽撞，谨慎成了怯懦，如此等等。有鉴于此，我认为应当有正确的判断，以确认美德的适当行为，而避免堕入相反的恶行。恶行的本来面貌就是丑陋的，人们头一眼看到即会受到震惊，因此只要它们最初未戴上美德的假面具，对我们几乎没有诱惑力。然而，美德的形象是如此之美，头一眼见到它们就会感到它们的魅力，促使我们日甚一日地去接近它们，认为其他美好的东西再也不可能超过。这时，就需要有正确的判断来指导。拿高深的学问来说，如果缺少智慧的判断，常常导致错误、迂腐或墨守成规。
有些有学问的人炫耀自己的才学，夸夸其谈，不能解决实际问题。人类常常因此遭受压迫而无能为力，甚至为摆脱专制还去诉求权威性可疑的法律手段。你的学问越多，越应谦虚，谦虚是矫正虚荣最可靠的途径。尽管你十分肯定，也宁可有几分怀疑；可以提出异议，不必断然否定；要想说服别人，首先要自己确信无疑。
还有一类炫耀才学的人，其实只懂得书本，谈古代滔滔不绝，谈现代一无所知。他们只会套用古老的训诫，不解决现实问题，在此以前的十七个世纪都是这种状况。我不是劝你抛开古代，而是要你不拘泥于古代。讲到现代，不要轻视；讲到古代，也不要缺少崇敬。按价值来做评判，而不是凭年代的是否久远。
有些大学者十分荒谬，他们引经据典，将古比今，他们没有想一想，首先，自从开天辟地以来，从来不会有两件完全相同的事情；其次，历史上所讲的故事从来不说明当时当地所处环境的每一个细节，必须明瞭这些才能做出分析。有时，两件案例看起来十分相近，但也只能拿来作为参考而不能看作是指针。由于我们受到的教育，会产生偏见，古代人看作是英雄的人，在我们看来只认为是疯子。
总而言之，要记住，学问（我指的是有关希腊、罗马的学问）是很有用的、必不可少的装饰品，如果不能掌握，是大可羞惭的；同时必须十分注意避免我所讲到的滥用、错用。还须记住：现代知识比古代知识有用得多，重要得多；你应更完整地了解现代的欧洲，而不要多花精力于古代的欧洲，当然，但愿你对二者都很熟悉。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Every excellency,and every virtue,has its kindred vice or weakness;and if carried beyond certain bounds,sinks into one or the other.Generosity often runs into profusion,economy into avarice,courage into rashness,caution into timidity,and so on.
每一种优点，每一种美德，都有它同源的缺点与恶行；只要超过了一定的界限，便走向另一方。慷慨常常成了浪费，节俭成了吝啬，勇敢成了莽撞，谨慎成了怯懦，如此等等。
（六）有关萨克森的选帝侯
1748年3月9日（旧辑），巴思
现在我要向你提出几个问题，我很希望——我敢说你能够提供回答：
萨克森的选帝侯能否把某个卖国的臣民不经法庭公开审判就处以死刑？
他能否不经审判就依据他的权威把某个臣民关押监禁起来，刑期不限？
他能否凭他的权威将他的臣民驱逐出领土？
他能否不经萨克森议会中权威人士的同意，自行规定税额向臣民征税？这些权威人士是些什么人？是如何选举出来的？包含几种等级？其中有无僧侣？他们多久开一次会？
如果两个臣民进行法律诉讼，涉及到的房产位于选帝侯的领地内，此案应由何种法庭进行审理？该法庭的判决是否为终审判决？是否可以上诉到位于韦茨勒的皇室会议？
民事法庭与刑事法庭在萨克森是如何称呼的？
选帝侯的侯国的年收入通常有多少？
选帝侯目前拥有多大规模的军队？该侯国最大限度能养得起多少军队？
我并不期待你立刻回答以上问题，可等你获得必要的、可靠的信息之后再作回答。
你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德国问题神喻者。我如此真诚地同你探讨，你不该像古代的神喻者那样，用含糊不清的言词来回答我。你完全可以超过他们；而我也只询问过去和现在的状况，并不涉及未来。
（七）15世纪以来的欧洲历史
1748年3月25日（旧辑），伦敦
我非常高兴最近收到你们的一封书信与一件口信。前者来自哈特先生；后者来自特里文尼翁，他刚到伦敦。他们两人竭力使我相信，你在莱比锡对时间抓得很紧。我很高兴出于你自己的利益与兴趣，能做得如此之好。你在这两年中所获的知识对满足你的利益与兴趣同等重要。我更高兴的是，你已把你的注意力转向与你未来事业有关的方面。哈特先生告诉我，你已读过黎塞留的《信件》[26]。雷斯枢机主教[27]的《回忆录》对你也很有用，讲述法国历史上一个十分有趣的时期，还讲到路易十四时的枢机主教马萨林[28]。这些书籍中，对当时所有著名的人物都作了简明扼要的描绘。我认为，对他们在政治上的评价，也是中肯的。这些书，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根据他们自己的长期经历与伟大事业的实践总结出来的。这些是真正的结论，从事实而不是从推测得出来的。
至于近代历史，与你事业特别有关，我将给你讲几条原则以指导你的学习。较适当的是，从公元800年的查理曼[29]学起。但，由于当时是无知的时代，几乎只有僧侣才能写作，现在我们所能读到的历史差不多都是他们写的，其中有不少愚昧、迷信与党派偏见。此后的五六百年总的来说都是这种情况。对你最重要的学习是从十五世纪开始，一直往下来。此后所写的历史书就是可信的了。欧洲开始逐步形成，至少有了现代几个大国的基础。法国的路易十一是个真正的专制君主。在他之前，法国只有一些独立的小诸侯国，如布列塔尼公国，等等，这些诸侯王子把土地分成零碎的小片。路易十一用计谋、用武力、用婚姻关系把这些小国统一起来。
在此前后，阿拉贡的国王费迪南德[30]与他的妻子伊莎贝拉[31]（卡斯蒂利亚的女王）联合组成西班牙王国，把摩尔人[32]逐出西班牙，当时，摩尔人占据着格兰纳达。
也在此前后，奥地利王室通过联姻等手段逐渐强大。首先，马克西米连[33]同勃艮第[34]的女继承人联姻，然后是他儿子腓力[35]（奥地利大公爵）同西班牙王后简（伊莎贝拉的女儿，她是整个王国以及西印度群岛的女继承人）的联姻。由于头一个联姻，奥地利王室（哈布斯堡王室）获得十七个省；第二个联姻则获得西班牙与美洲；所有这些地方都集中传给了查理五世[36]，即上述腓力大公（马克西米连的儿子）的儿子。
皇帝查理五世自以为掌握了巨大势力，还渴望更大的势力，便使法国警觉起来，由此种下了这两个大国之间相互猜嫉与敌视的种子。后来，查理五世把他的疆土分给他的儿子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以及他的弟弟菲迪南德，从此以后，哈布斯堡王朝开始走下坡路，日益式微，直至今日。这是欧洲历史最有趣的部分，你很有必要仔细研究，了然于胸。
大多数欧洲国家在历史上总有某些十分重要的时期，需要特别注意去探究。例如在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统治时期发生了十七省叛乱，其结果是形成了现有的“七省联合共和国”[37]那是通过明斯特条约，西班牙允许它们独立的。例如1640年发生葡萄牙大暴动，其结果有利于现在的布雷冈扎王室[38]。例如有名的瑞典革命，当时，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二世同时也是瑞典国王，瑞典在居斯塔夫·瓦萨的领导下，把克里斯蒂安二世逐出瑞典[39]。再如1660年是丹麦不能忘记的一年。当年，丹麦王国的各州把所有的权力全部自愿地交给王室，原先的自由州已变成了欧洲如今最专制的君主国。这些近代历史中的重大时期，值得你特别关注，有关的历史著作值得你去仔细阅读。有关瑞典与葡萄牙的革命，有一部由德·佛都神父写的书，有精彩的描述，篇幅不长，十二小时内可读完。另有一部书很值得一读，但你目前不必去购买，因不便于携带，如有可能，可去借阅或租阅，那就是两卷本的法文《和约历史》。你可在此书中读到欧洲上世纪以来的简明历史及所签订的和约。书中四分之三的篇幅是无关重要的条约，你不必去读；应选择一些最重要的条约仔细研读并作摘记，这将对你十分有用。尤其要注意涉及到欧洲几个大国的条约，例如法国与西班牙签订的比利牛斯条约[40]，还有纳马根条约[41]与雷斯威克条约[42]；但最重要的还是明斯特和约，必须仔细研究，务求详尽。
在结束此信时，特提出以下问题，请你回答，以便使你我都了解正确的答案：
萨克森有多少步兵连？每连有多少士兵？
萨克森有多少骑兵与龙骑兵？每队有多少人？
步兵连有多少有军衔的军官？多少无军衔的军官？骑兵队与龙骑兵队各有多少？
萨克森的步兵、骑兵、龙骑兵，每日工资几何？
（八）15—25岁是最重要的教育阶段
1748年4月1日（旧辑），伦敦
已隔了三个邮班未收到你或哈特先生的来信，恐怕是邮班出了事故。只要没有听到相反的情况，我就估计到你的一切情况都好。此外，我已多次对你说过，比起关心你的身体来，我更关心你在做些什么。你没有写信来，我估计你在做比写信更重要的事情。在你这样的年纪，只要保持节制，就会保持健康。一方面不节制，一方面又吃药，是违反自然的。当然，需要体育锻炼，使你更具活力。应观察有教养的头脑同无教养的头脑的差别。我确信，对于你来说，提高修养不会占去你很多时间，也不会使你感到很难。一名马车夫也许生就一副好身体，同弥尔顿[43]、洛克[44]或牛顿[45]的身体一样，但是，从文化教养来说，三位巨人远在马车夫之上，就像马车夫在辕马之上。的确，有时，特殊的天才是天生的，并非受益于教育，但这种例子是太少有了；即使是这样的人，如果接受教育到了极致，必有更大得多的成就。如果莎士比亚[46]的天才得到更好地教养，那些我们十分欣赏的美妙诗句中就不会掺杂着常常见到的过分夸张与粗俗语句。人们通常在15—25岁之间，因接受的教育不同、交往的人群不同，而铸成不同的人物。因此，你未来的八九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阶段，你的前途端赖于此。我诚恳地对你说，我的希望与我的恐惧，都在你身上。我想，你也许会成为一名优秀学者，那你就必须积蓄各种各样的丰富知识；但我担心你会忽略被认为不重要、其实很重要的东西。我所指的是：雍容不迫的风度、受欢迎的外表与坚持不懈的韧性，这些是真正的、实实在在的优点，不懂世事的人才把它们看成是琐事。有人告诉我，你说话很快，语意不很清楚，这是很不好的习惯，务必加以改正。话要说得很清楚，这才能使话语本身更有力量。我认识一些人士发表演说口齿不清，听众也大鼓其掌，但并非赞赏而是赞赏的反面。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People are,in general,what they are made,by education and company,from fifteen to five-and-twenty;
人们通常在15—25岁之间，因接受的教育不同、交往的人群不同，而铸成不同的人物。
（九）宫廷是了解上流社会的最佳学校
1748年4月15日（旧辑），伦敦
尽管我上次给你去信后，尚未收到你的来信，但我不愿让三个邮班空过而不给你写信。我的感情总在催促我给你写信，而我因怀着我的信不会是没有用处的希望而自我鼓励。你收到这封信时，也许正在参观莱比锡游艺会，哈特先生告诉我，你穿着入时，在一群体面青年中尤显风光。这使我很高兴，说明你开始了解上流社会的生活。
宫廷是获得这方面知识的最佳学校。你现在开始接触宫廷外围，而没有其他宫廷能比得上萨克森宫廷的艳丽非凡。设法进入，仔细观察，然后你就可以把你看到的事物来同其他宫廷作比较。尽管你还未能充分了解，也无法判断萨克森宫廷的政治是非与行为准则，但是，你总还可以注意到某些形式、礼仪及某些外在的事物。至少，你可以通过询问，弄明白你所看到的、听到的每一件事情。在娱乐场所，诸如剧院、游乐场，甚至看西洋镜，也要有不耻下问的精神。
每件事物都值得一看；看得越多，越少大惊小怪。
告诉哈特先生，我刚收到他的信，对他的工作表示赞赏，为此感谢他。
我还没有得到我向你提出的许多问题的答案，实在有些焦急了。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Everything is worth seeing once;and the more one sees,the less one either wonders or admires.
每件事物都值得一看；看得越多，越少大惊小怪。
（十）以正确的态度研究历史
1748年4月26日（旧辑），伦敦
我极其高兴，你正在继续研究宗教改革的历史[47]，这是一个值得你十分关注的重要历史时期，必须深入了解。无疑，你已了解那个伟大事件的起因，观察到除了宗教热忱、憎恶教皇滥用权威等错误以外，对现实的失望与不满是更重要的起因。
路德[48]是一个奥古斯丁修会的僧侣，因他级别低，没有发售赎罪券的特权而愤愤不平。当时，多明我修会[49]的修道士则是可以分享那种有利可图而声名狼藉的生意的。于是，路德起来反对这种滥用权力的作法，反对腐败，反对偶像崇拜，反对罗马教廷，成为一位改革家。那些坏事都是他长期见到的，他至少也是默认的，但当触及级别权利，触及到他的利益时，他便出来反对了。的确，罗马教廷为他提供了条件，他在领导这场运动中也显出了他的才能。
我认为，这些正是引起伟大的、必要的宗教改革运动的真正起因。但，无论是什么样的起因，效果是好的。宗教改革因它本身的正确并符合时代的需要而广泛传播，尤其在德国，为大多数教徒所自觉接受，其他国家也如此。不久之后，波及到诸侯国的政治方面。宗教的争执往往影响到政治，宗教改革的幌子下也掩盖了政治野心与不公正。
奥地利王室以攻击异教徒为藉口，图谋扩张它们在罗马帝国中的势力。另一方面，许多信奉新教的诸侯王在根除偶像崇拜[50]的藉口下也在扩张各自的领土与势力。双方的主要领头人都明白，宗教的动机是次要的，但这场名为宗教战争的冲突在德国连续数年，直到两个不同的教派签订明斯特和约，才告结束。
设若追朔大多数历史事件的起因，恐怕我们找不到比路德的失望更高尚或更无私心的了。因此，我相当看不起那些惯于“提炼”、“拔高”的历史学家，他们总把某些普普通通的事件描述成有深刻的政治原因。人生来就是前后不一致的，世上无人能依照他占统治地位的性格，一成不变地走下去。最聪明的人有时会意志薄弱；意志最薄弱的人有时会很聪明。人的感情是动摇的，性情是多变的，甚至在身体健康与心理状态方面也常有或大或小的变化，从而产生行动上的矛盾。因此我认为把一个人的行动描写为单一的看似最明显的动机，常常是一种误解。我相信，一个吃过轻松的晚餐，睡过一个好觉，次日迎来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的人，可能做出英雄的事迹，而同一个人，晚餐过饱消化不良，一夜未睡稳觉，次日早晨遇上阴雨绵绵，就可能变得懦弱无能。因此，我们可以有把握地推测，行动的涌现，是很不确定的，我们只能依照历史自以为知道了真相。恺撒是被23个阴谋分子谋杀的[51]，对此我不怀疑；但我十分怀疑这些阴谋分子的灵魂是热爱自由、热爱祖国，或认为这些是他们的主要动机。我敢说，设若真相大白，我们一定能找出许多别的动机，至少带有别的动机，即使伟大的布鲁图也未能免，其中包括诸如自负、嫉妒、个人恩怨、失望等等。我不禁要把我的皮浪主义[52]延伸开去，怀疑到史实本身，至少怀疑到与历史事件有关的环境，日常的生活经验就可以证明历史不可全信。难道我们没有听到过最近发生的事而数个自称目击者的人却各有各的说法？有的是没有看清，有的是曲解了事实，还有一些人则添油加醋，把自己的观点掺杂了进去。一个人如果本身牵连到这桩事情，他就不会公正地叙述；如果一个人未曾亲身经历，他就不可能知晓全部实情。但是，尽管存在所有这种不确定性，历史仍是一门重要的学问，重大历史事件仍是人们谈话或写作的经常题材。虽然我不相信恺撒的鬼魂曾出现在布鲁图的面前，但是，当时的一些历史学家曾讲到此事而我却一无所知的话，也是憾事。
迄至目前，多神教的神学理论仍被普遍接受，无论谈论或写作，尽管没有人真正相信。人们讲到朱庇特[53]、马耳斯[54]、阿波罗[55]等等，说他们都是神，尽管大家都知道，如果历史上真有其人，那么也只能是一些凡人。历史皮浪主义（怀疑主义）并不反对研究历史知识，对于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历史是诸种学问中最重要的学问。只是，人们不应确信无疑，不应不容置辩。因此，我建议你总的来说也像其他多数人那样去研究古代历史，即是说，应知道所有那些源自优秀的历史学家且为大众已普遍接受的那些历史事实，不应有所忽略。但是，对于近代历史，尤其是近三百年来的历史，你必须给以极大关注，彻底弄清。准确地明瞭近代史实的可能性要大得多。有一些传闻轶事、回忆录与原信，常常有助于弄清近代历史。我所知道的最佳回忆录，正是雷斯枢机主教的回忆录，不久前我已向你推荐过，我建议你专注阅读两遍以上。在这些回忆录中，有许多政治性的格言、谚语，大多用斜体字印出，请你务必注意并牢牢记住。我并未全部读过，但我自己的切身经验可证明它们是正确的。对于未经世事的人来说，那些格言、谚语被认为琐细无聊，而饱经世事的人们才知道它们的真正价值。
现在该结束这封漫无边际的长信了。只要其中有一点对你有用，我所下的功夫也就很值得了。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Mmankind is made up of inconsistencies,and no man acts invariably up to his predominant character. The wisest man sometimes acts weakly,and the weakest sometimes wisely.
人生来就是前后不一致的，世上无人能依照他占统治地位的性格，一成不变地走下去。最聪明的人有时会意志薄弱；意志最薄弱的人有时会很聪明。
（十一）学者知识与朝臣风度结合起来
1748年5月10日（旧辑），伦敦
我估计你收到这封信是在你从德累斯顿[56]回来之后，这是你首次拜访宫廷。这次访问给你留下什么印象，我不得而知，但我确信你有良好的见识，在离开德累斯顿时，不会欣赏他们的挥霍无度。估计你在莱比锡时，总把宫廷的形象想像得较好。但你要知道，一位没有才华、没有知识的朝臣，是世上最轻薄、最可卑之人。然而另一方面，一个有才华、有知识、又是雍容大度的人，则是最完美的朝臣。有一种陈腐的老生常谈，认为宫廷里充满着尔虞我诈。许多（也许应当说大多数）陈腔滥调是不对的。当然，宫廷里有的是尔虞我诈，但是，又有什么地方不存在尔虞我诈呢？农村中也有尔虞我诈，同宫廷一样，只不过比之更糟。
无论诗人如何描写，也无论蠢人怎么说农村是如何地纯洁无邪，宫廷是如何地完美，无可怀疑的事实是：农夫与大臣都是凡人，他们的天生感情是相同的，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刚才提到陈腔滥调，我要特别提醒你，千万不要相信它们、赞同它们、使用它们。陈腔滥调是那些自以为嘴巧、自以为聪明的蠢家伙的话题，有真知灼见的人最轻视陈腔滥调，在听到那些蠢话时只会加以嘲笑。
宗教是那些人喜欢谈论的一个题目，他们把牧师等同于欺骗，认为各种宗教都出于各自的势力与利益产生出这样的“牧师——骗术”。由此而来的，便是许多老生常谈，陈词滥调，乏味的笑话，以及对神职人员的侮辱。在这些乱讲话的人们嘴里，每一种宗教的每一位牧师，不是公开的就是暗藏的无信仰者、醉鬼、嫖客；而我相信，牧师和普通人一样，不管是身披长袍或身穿法衣，既不比普通人好，也不比普通人坏。他们所不同于普通人的地方，也许是在宗教信仰与道德标准方面，或者由于受到的教育与生活态度不同，至少保持一种体面。
老生常谈中另一个似是而非的话题、一种无礼的戏谑，就是谈论婚姻。据说，无论在公开场合如何伪装，实际上，丈夫同妻子在心里都厌烦对方。丈夫必然对妻子十分粗暴；妻子必然想丈夫戴上绿帽。而我敢冒昧说，丈夫同妻子相互之间，无论恩爱也好，讨厌也好，都不会超出婚礼上已说过的那些言语。的确，同居为伴是婚姻的必然后果，这种关系究竟使他们更相爱了，还是更厌烦了，无论是何种情况都是他们自己该得的，其实，在未婚同居的男女当中，情况一模一样。
我不怀疑，你对德累斯顿宫廷的短暂访问使你的风度有所改进，我希望你多熟悉一下其他的宫廷，那将渐渐使你光滑起来，直到最高度的“抛光”。在宫廷中，有必要显示你的多才多艺与优雅风度。做一件事情的风度常常要比事情本身还重要。同样一件事情，说得好，做得好，就让人高兴；说得不好，做得不好，就也许得罪人。拿雕像来说，金属本身如金，如银，等等，是值钱的，但雕刻家的手艺比金属本身更值钱。
一个人，既没有才华，又没有丰富的知识，偏要进宫廷去做事，那只能成为最可笑、最可怜的人物。他就像一部机器，比一架大座钟好不了多少。大座钟到了时间就宣布：现在是早晨接见的时候了，现在是午饭时候了，现在是晚饭时候了，……。你受教育的最终目的，我将很高兴的是（如果愿意），把一位学者的丰富知识同一位朝臣的翩翩风度结合起来，也就是把书本同世界联系起来。我要求你再勤奋地、不间断地学习一年，此后，你会有充分时间去娱乐。一天有数小时足够用来学习，其余时间，没有比花在结交好朋友上更好的了。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Having mentioned commonplace observations,I will particularly caution you against either using,believing,or approving them. They are the common topics of witlings and coxcombs;those,who really have wit,have the utmost contempt for them,and scorn even to laugh at the pert things that those would-be wits say upon such subjects.
刚才提到陈腔滥调，我要特别提醒你，千万不要相信它们、赞同他们、使用它们。陈腔滥调是那些自以为嘴巧、自以为聪明的蠢家伙的话题，有真知灼见的人最轻视陈腔滥调，在听到那些蠢话时只会加以嘲笑。
（十二）美德，学问与风度
1748年5月27日（旧辑），伦敦
今年与明后两年，是你一生中十分重要的阶段，我不得不重复说说我的规劝、我的指令，以及我最诚挚的恳求——要很好地利用时间。现在损失每一分钟，就是损失了一分钟的好处；另一方面，现在利用好每一分钟，就是为最巨大的利益明智地铺好了路。在这两年中，必须为你应获得的各种知识奠定基础，今后你愿意有更多的积累就可以有更多的积累；但是，今后要想再学一门新的知识，可就太迟了。为此，我求你不要嫌累，不要叫苦，不积累知识你就不能上进，只能成为世上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你应考虑自己的处境，你既没有社会地位也没有财产来做你的资本；很可能，在你做事的时候，我已不在人世。那时，除了你自己的本事，还能依靠什么呢？本事必然能使你上进，也只有你自己足够的本事才能使你上进。所谓本事，我指的是：美德、学问与风度。关于美德，我没什么可说的，本来就是大家都明白的事，无需我再对你细说，我只强调一点：如果缺少美德，你将成为一个最不快乐的人。
关于学问，我已多次对你说过，希望你彻底理解，它们对你的未来太重要了。学问的内容极其广泛，而一个人的生命是不足以获得全部学问的，人的头脑既容纳不下，也吸收不了各种各样的常识，因此我愿向你指出你所需要特别关注的学问，切实加以掌握。经典的学问，也就是希腊和拉丁的学问，是每一个人所必需具备的。不懂这两种语言，几近于文盲。我希望你现在对这两种语言已相当熟悉，因此，每天抽出一小部分时间来学习，再过两年多，你就能完美地掌握这方面的知识。要把修辞学、逻辑学学好，还要学一点地质学，对天文学也要有个一般性的了解。考虑到你的志向，特别有用的知识是：当代语言、当代历史、年代学、地理学、各国法律。你必须会说数种完美的、正确的外国语，说得同那些国家的本国居民一样好。你已经能说流利的法语，鉴于法语的适用范围很广，你须不断提高与改进。估计此刻你的德语已学得不错，在你离开莱比锡时你会相当精通，至少，我确信你能做到。意大利语与西班牙语，你日后也许也会用到；对于已会拉丁文与法文的人来说，学会这两种语言很容易，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也不费什么事。近代历史，即最近三百年来的历史，必须成为你最大关注的对象，尤其是涉及几个欧洲强国的历史。在学这方面的历史时，你应联系到年代学与地理学，就是说要记住每桩重大事件的地点。这是学习地理最有效的方法。
关于风度，尽管列在最后，却绝不是要降低它的重要性。风度能给美德与学问增添威力与光泽。
你看，你要学习的这么多，而你的时间这么少，看在上帝份上，我亲爱的儿子，你切莫虚掷光阴，而要十分珍惜你的时间，把它很好地利用起来。你未来的幸福、你的品质、你在世界上的形象，完全依靠你能否利用好今后两年的时间。
我国派往国外的不少大使，派出前从不了解外国的事情，也不会说外语，许多人完全不注意自己的风度是否被外国宫廷看得起。他们照章办事，毫无创造性。他们掌握不到外国宫廷的机密，猜不透它们的意图，很快发现自己不适合大使的职位，对自己的任务产生厌倦，急于回国，而一旦回国之后，便被投散闲置起来，这真是天公地道。
（十三）西欧历史与宗教影响
1748年5月31日（旧辑），伦敦
收到你28日（新辑）从德累斯顿的来信，我非常满意。信中简明扼要地对宗教改革作了评价，那的确是近代历史上一个具有重要意义的时期，现在你还未深入研究到各种细节。历史上许多重大事件对欧洲历史发生了重大的长远影响。例如：欧洲的基督教的发展；哥特人的入侵[57]；罗马帝国分成西罗马帝国与东罗马帝国；回教[58]的创立与迅速发展；最后是宗教改革；所有这些事件都使欧洲事务发生重大变化，一直影响到今日。对一些王国与诸侯国的直接或间接影响，也是巨大的，包括内战与战争，以及政府形式的变动。如英国，查理一世[59]时代发生的内战，大大改变了政府形式，最初，从受限制的君主国变成共和国，后来又出现克伦威尔以“护国公”的名义实行专制[60]。
1688年，英国国王詹姆斯二世[61]因企图建立专制王权被罢黜。（也同宗教纷争有关。——译注。）
这两起事件是我们英国历史上的两个重要时代，我建议你要特别关注。
吉斯家族[62]倡议的联盟，后又受到西班牙的煽动，是法国历史上最重大的事端。联盟是亨利二世[63]时成立的，后经弗兰西斯二世[64]、查理九世[65]、亨利三世[66]的陆续巩固，最后解散，部分原因是武装冲突，更重要的原因是享利四世[67]的改宗。
在德国，不断发生重大事件，帝国的威权时得时失，大大影响了帝国的构筑。奥地利王室把持王权几近二百年，在此期间，始终企图把权力扩展到神圣罗马帝国的各诸侯国去，直到明斯特条约[68]的缔结。
意大利一直是由许多小国分割着，从哥特人入侵以来，有些小国受教皇支持，有些小国则受到反教皇的势力支持，有些则受欧洲其他强国支持，利害关系超过宗教关系，诸如那不勒斯、西西里与米兰[69]，就取决于同法国或同奥地利王室的紧张关系，更不必谈那些许多小国之间常因细故相互攻伐不休，如费拉拉、帕尔马、蒙特塞拉，等等。
直到最近，罗马教皇还起着重要作用，对欧洲事务有巨大影响。在无知与盲从时代，教廷不必依靠军队，而用逐出教会、发布教皇诏书、发售赎罪券等手段就可以起支配作用。但如今，人类已较有知识，教皇的精神权威不仅已经降低，而且信仰天主教的诸侯王对教皇也不怎么尊重了。教皇的神圣地位已不如拥有巨大教会财产的罗马主教。当然罗马主教的地位也不稳固，意大利境内其他较强的王国发现有更听话的主教，就可将他取而代之。近代的几位教皇，如利奥十世[70]、亚历山大六世[71]、西克斯图斯五世[72]，值得你特别关注。尤其是利奥十世，学识丰厚，品味高尚，在他的鼓励下，意大利的艺术与科学得以复兴。在他的保护下，大多数希腊与拉丁的古典书籍被译成意大利文，绘画艺术得以繁荣，雕刻接近到古代水平，当时的大理石雕像或青铜雕像，如今被称为Antico-Moderno（拉丁文：现代的古迹）。
亚历山大六世以及他的亲生儿子恺撒·博济亚，都以邪恶出名。父子二人都压制自由。他们的传记值得一读。这两人都准备了毒酒想毒死旁人，却毒害了自己，老子毒死了，儿子被救活了。
西克斯图斯五世是一个牧猪人的儿子，依靠才能登上教皇宝座，他是个大恶棍，但确实能干，往往出奇制胜。
今天给你讲述的历史已足够多的了。不久我还会给你再讲一些。
（十四）锻炼讲话很重要
1748年6月21日（旧辑），伦敦
你讲话发音不清晰的问题常常萦绕在我脑际，我对此十分关心，这封信以及今后还会写更多的信来谈此问题。
应当感激查尔斯·威廉姆斯爵士告诉了我这件事。由于你我的疏忽，这种不文雅、不受欢迎的举止如果在这两年多的时间内于你成了习惯，你会以一个怎样的形象出现在同伴之中，出现在公众集会场所？实在使我担心。读一读西赛罗[73]与昆体良[74]有关演说的著作，看看他们是如何强调演说的口才。西赛罗更强调演说者应有好形象，尤其不能穿得太多，显得臃肿。由此说明他很了解人们的心理。了解形象与风度对一个人来说有多么重要。男人（女人也一样）常常是被感性而不是理性牵着走的。感性是通过感官获得的，只要看着顺眼，听着顺耳，大功便已完成一半。我认识不少人，都是因第一印象便决定了他们的前途。只要见到这个人很顺眼，人们就匆匆忙忙地自觉自愿地把他看作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其实并不见得真有本事；反过来说，如果对一个人看不顺眼，人们立刻对他产生偏见，认为他没有什么本事，其实此人也许很有本事。这种情况也并非像初看那样以为不公平、非理智。因为，如果一个人确有才华，他一定明白，口才流利、谈吐文雅对他有无限好处，他一定会用心锻炼，至于完善。你的形象好，发音器官没有天然缺陷，你的举止适当，只要你愿意，你的演说也会很有风度；如果不是这样，那么，我也好、世人也好，都只能认为你缺少才华。看看舞台上的演员就可以知道了，那些最有学识的演员，朗诵得最好，尽管也许他们的嗓音并不是最好。他们说得很平稳，很清楚，适当的地方加以强调。如果演员的台词不能使我们立刻领会它们的意义，那么一定是他说的台词含糊不清，观众既听不清也不想去弄懂。我真心诚意地对你说，我将以你讲话的好坏来判断你的才华。你可以每天向哈特先生大声讲话，让他来帮助你纠正一切不恰当的地方。你还可以自己高声朗读，用你自己的耳朵来判断好坏。
除了讲话风度，一副雍容华贵的举止和优雅的风度，也是非常重要的。人们很看重这点。有人告诉我，他最近见到你动作不雅，不修边幅，我深感遗憾。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等你也觉得遗憾时，恐怕已为时太晚。举止粗野是非常不友好的表现，而忽视穿着也不合时尚，使人觉得不恭敬。为此，你应当留意你的着装，留意动作的文雅，切勿养成忽视这二者的不良习惯。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Men,as well as women,are much oftener led by their hearts than by their understandings.The way to the heart is through the senses;please their eyes and their ars and the work is half done.
男人（女人也一样）常常是被感性而不是理性牵着走的。感性是通过感官获得的，只要看着顺眼，听着顺耳，大功便已完成一半。
（十五）十字军东侵
1748年8月2日（旧辑），伦敦
珠宝商杜瓦尔已到达伦敦，三四天前我们见了面。你一定会想到我会向他询问有关你的情况的。你可以感到高兴，我从他所说的，了解到你的情况，总的来说使我满意。不过，他为了你的利益也向我提到，你说话太快，声音较粗，不甚悦耳。其实，这个题目我已对你讲过数次，没有新的可说了。不过，我仍要重复强调讲话清晰优美的绝对重要性，否则，你干脆不要讲话，依靠手势算了。他还告诉我，你在同龄人中显得较胖。这点你也必须注意。你那样的年轻已经发胖，这将会成累赘，不健康，不优美。为此，你应抽时间来做强烈的锻炼，不吃油腻的食物。所有麦芽做的饮料都会使人发胖，至少会使人显得臃肿，望你要少饮。我认为葡萄酒和清水对健康较为有益。
杜瓦尔说，瓦伦丁夫人和其他贵夫人处常有不少优秀人士来往。你在空闲时间常去走动吗？你应当有拜访的习惯，女人都喜欢受到称赞，男人想得到她们的盛情款待就必须“进贡”称赞。不管你怎么想，同上流社会人士多来往必定会改善你的仪态与风度。
我以前曾告诉过你，无论你到了哪个国家，你应知晓所在国家的军事制度与宗教制度。条顿骑士团[75]是德国的根本制度，此信附有一件简短的说明，可以向你提供一个概况供你作进一步的研究。现在的骑士都有誓约（其实从不遵守），他们的惟一目标就是在年事已高时，能在各自的省份内成为高级骑士（高级爵士），其中许多人是挣了大钱的。在条顿制度之前，有几年实行马尔他[76]制度，那些骑士最初称为圣约翰护理骑士、耶路撒冷护理骑士，后来称为罗兹骑士；1530年，称为马尔他骑士，查理五世皇帝[77]把马尔他岛封赠给他们，其条件是要他们抵制住突厥人（土耳其人）对西西里岛的攻击。佛都神父写的马尔他历史，是他所写的著作中最差的一本，并且冗长。有一部简明的历史书，我建议你读一下，既讲了军事制度又讲了宗教制度，这二者都是你应有的知识。由于你常去天主教国家，你会经常遇到这些人的。对我来说，我发现，要记住这些名称，最好是有机会遇上他们。而我在书中读到这些官阶，读了后面的就忘了前面的。如果遇到一个人，同他谈过话，或有过争论，我就能较好地记住了。学地理也一样，从某个事件入手，在地图上找出它的位置，就容易记住。但愿这样的方法把你的地图读破。
关于条顿骑士团的简介
在蒙昧时代，到处都是迷信。当时，认为用火和剑（即夺取不信教的人们的生命与财产）去推广宗教，不仅是公正的，而且是值得称赞的。这种宗教狂热在11、12世纪以及以后数世纪内产生了数次十字军，其目的是从异教徒手中收复圣地[78]，而异教徒却是圣地的合法占有者。许许多多诚实的宗教信徒都从错误的宗教原则出发，参加了十字军，凡参加者，都由教皇发给赎罪券，过去的罪恶一律得以赦免。而许多参战的武士则以占领土地、掠夺财物为目的。
1099年，在戈德费鲁瓦·德布荣[79]的统领下，这帮武士与蠢人夺取了耶路撒冷，来自各个国家的基督教徒留在了耶路撒冷。其中，有一位好心的、诚实的德国人为了照顾前来朝圣的本国同胞，建了一座房子接待他们，又建了一座医院以圣母玛利亚为名。在许多重要人士的支持下，这座小房子很快扩建成一座大房子，可容纳更多的人，以便把撒拉森人[80]逐出圣地。这便是条顿骑士团的雏形，其成员被称为玛丽安条顿骑士。玛丽安是祭奉圣母玛丽亚的教堂的名称，条顿指日耳曼人亦条顿人，骑士指反对异教徒的战争的参加者。
最初，这些骑士表现很勇敢，日耳曼军队的统帅、斯瓦比亚[81]的公爵弗雷德里克于1191年向亨利六世[82]皇帝与教皇切莱斯廷三世[83]建议将这个由勇敢与仁慈的人们组成的兄弟会列入骑士序列。建议被采纳，由此订下了特定的规则。最初，由贵族家庭出身的四十名骑士由耶路撒冷王国的国王与其他诸侯赐与封号。最先受封的是亨利·沃尔波特，系出身莱茵河畔的名门贵族。这一骑士封号迅速在欧洲传播。这些骑士把普鲁士的异教徒驱逐出去，占领了普鲁士。不久，又得到了利沃尼亚[84]与科兰[85]，并入侵俄罗斯，向俄罗斯输入基督教。
1510年，骑士团选举布莱登堡的侯爵阿尔伯特为“大首领”，阿尔伯特改信新教，不久便从骑士团手中取得普鲁士，经波兰国王西格斯蒙德的同意，成为普鲁士的统治者。后来，他宣布不再担任“大首领”，而自封为有继承权的公爵，当时称为有公爵爵位的普鲁士。此时，骑士团已拥有十二个行省[86]，即：阿尔萨底亚[87]、奥地利、科布伦兹[88]与Etsch四个行省属普鲁士管辖；弗兰科尼亚、黑斯、比森、威斯特伐利亚、洛林、图林根、萨克森与乌得勒支，共八个行省属日耳曼管辖[89]。十二个行省都有各自的指挥官，十二位指挥官服从于日耳曼的“大首领”，他们有权推选“大首领”。
由错误的基督教热忱建立起来的这一骑士团，以反基督教教义的手段如暴力与迫害等手段，乘民众软弱无知的时机迅速壮大起来，攫取了大量的不义之财，成为周围邻邦既恐惧又仇恨的目标。
（十六）欧洲大陆的制衡关系
1748年8月30日（旧辑）
我很高兴地知道你利用晚上空闲时间在阅读梅布莱牧师写的《欧洲公法》。这是一本很有用的书，清晰地叙述了欧洲事务的演绎，一直从明斯特条约至今。务必要细心阅读，并对照地图。布让的第三卷能使你对明斯特条约获得正确概念，向你介绍交战双方与协约方的某些观点。奥地利王室在订立明斯特条约之前，企图通过战争获取帝国中的绝对势力，并撤消各个相对独立邦的权力。法国的意图是削弱、瓦解奥地利王室，使它无法同波旁王室抗衡。瑞典则想在日耳曼大陆上占有领土，解决他的那个贫穷荒芜国家的日常供应问题，还可在奥地利王室同联邦之间起到制衡作用。布兰登堡王室想在冲突中逐步向外蚕蚀，扩张边界，最终做成一笔好交易，使九个或十个主教管辖区变为非教会所有。于是我们可以追溯自从明斯特条约以来，奥地利王室的衰败，波旁王室的崛起，与布兰登堡的扩张。
你对法国自明斯特和约以来的所作所为的评价，是非常恰当的。我发现，你不仅读书，而且用心思考。应继续运用此种读书方法，不要完全信服作者的权威，要用自己的头脑来考虑，要考虑历史事实是否还有另外的可能，考虑结论是否恰当。要参照不同作者对同一史实的不同观点。历史学家指出某个历史事件的经过与原因，你应思索所涉及的各方人物及利害关系，看是否符合历史学家之所述。你是否能找出其他更为可能的原因，在进行此种考量之时，切勿轻视某些历史上的大人物在事件背后的细小的动机。因为，人性是各种各样的，是前后不能始终如一的，感情是多变的，意图是波动不定的，身体的偶然情况也会影响到思绪，今天的我不同于昨天的我，也许也不同于明天的我，人的性格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最优秀的人有时会做坏事、渺小的事；最坏的人有时会做好事、伟大的事。
回到法国历史上来吧，你显然已经进一步注意到法国在对外谈判上颇有它的长处。法国有它的“独特性”。将近两千万国民，年收入在一千三百万英镑以上，全部由王室控制。欧洲其他大国无可匹敌。因此，其他大国必须联合起来，同法国抗衡。这个联盟虽然是建立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的，但从来不能亲如一家，团结成一个王国，目的一致，步伐一致。加入联盟的国家常常在共同目标之外各有各的利益要求而牺牲共同的利益，为此，直接或间接地分道扬镳。1706年签订的土伦[90]条约全然失效。原因是奥地利王室企图攫得那不勒斯，维也纳宫廷不顾其他盟国的反对，向那不勒斯派出一万两千名军人。最近的一次战争中，同样的原因造成同样的结果。匈牙利的女王不想别的，一心想收复西里西亚[91]以及在意大利所丧失的地盘，因此，尽管她允诺派兵去佛兰德斯[92]，实际上派去的还不足半数。撒丁王国[93]国王的真正目的在取得萨沃纳[94]，迟迟不发兵进攻普罗旺斯[95]。因此，对普罗旺斯的联合远征可耻地失败了；否则的话，会大大削弱法国的势力。可以做出这样的假设：如果四个或五个国家结成联盟，这些国家的实力相加起来与敌对的某一国家相等，甚或略略超过，那么，有利的一方仍在单个国家而不在联盟国家。查理五世[96]的实力显然超过弗兰西斯一世[97]，然而，从总体上看，仍敌不过弗兰西斯一世。因为查理五世的领土尽管很大，却是分割开的，相互隔得很远，各邦的体制不同，彼此纷争不已；而法国则是一个完整的国家。这一明显的事例使我想到1725年法国同英国在汉诺威签订的条约（后来德国也加入）的荒唐。这项条约建立在一个共同谅解（无论真的或假的）的基础上，即：维也纳条约中安排堂·卡洛斯[98]同年纪最长的女大公[99]、如今的匈牙利女王缔结婚姻，那些绝顶聪明的政客们认为，联姻将使查理五世恢复在欧洲的过大的势力。我相信、我也衷心希望那种情况出现，那样的话，欧洲大陆就会有一个强国来制衡法国。而现实情况是，几个海上强国把制衡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假设奥地利势力大大超过法国，若把几个海上强国的力量投在天平的法国一边，至少将使天平持平。在这种情况下，站在法国一边的几个海上强国不必费多大力量就足以超过四分五裂、沦为乞丐的奥地利王室。
这是一个长期以来研究欧洲历史的政治课题。我知道你对政治问题感兴趣，对此我很高兴，因为这同你的前途有关。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Go on,then,in the way of reading that you are in;take nothing for granted,upon the bare authority of the author;but weigh and consider,in your own mind,the probability of the facts and the justness of the reflections. Consult different authors upon the same facts.
应继续运用此种读书方法，不要完全信服作者的权威，要用自己的头脑来考量，要考虑历史事实是否还有另外的可能，考虑结论是否恰当。要参照不同作者对同一史实的不同观点。
（十七）人是复杂的、各不相同的
1748年9月5日（旧辑），伦敦
圣托玛斯节将临，你将离开萨克森去柏林。我认为，你如对萨克森选侯国的了解还不完整，应在离去前加以完善。我不是指城镇的数目、教堂与教区的数目，而是指政府结构、财政收入、军事状况与商业状况。有些问题，向一些有见识的人请教，便可获知。
柏林对于你是一片崭新的景色，而我把它看作是你迈进广阔天地的第一站。这第一步要迈得稳，切不可在门槛处绊脚。你会在柏林交到更多的朋友，你必须重视礼貌与仪态。见识与知识是首位的、必要的基础，但如在礼貌与仪态上有所欠缺，也就不会受到欢迎。进入优秀的群体，应细心观察他们的禀赋、他们的风度、他们的仪容，要向他们学习。这还不够，还应深入一步，观察他们的性格，务求深入到他们的思想与心胸。发现他们的特长、他们的主导感情或显见的缺点，这样方才知道用什么鱼饵把它们钓上来。人是由许许多多各色各样的因素组合而成的，需要时间与细心去分析他。尽管在我们总的组成中有一些同样的成份，诸如理智、愿望、感情、爱好；然而，在每个人身上各有不同的比例、不同的组合，从而产生性格上的无穷变化，各不相同。
人们是很不愿意让人知晓他们的弱点与缺陷的，如果你向一个人暗示你认为他愚蠢、无知，甚至缺乏教养或笨拙，他会恨你一辈子。大多数年轻人喜欢揭露别人的弱点与缺陷，以显示自己的优越。你这样做，只能一时痛快却永久树敌。当时跟随你讥笑他人的人，经过反省，会反过来恨你。好心的人不愿意暴露他人的缺点与不幸，宁可埋藏在自己心里。一个有智慧的人，应当运用他的智慧去结好他人而不是伤害他人。你应当像温带的太阳，不要灼热的阳光。要注意各种事物的界线。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Man is a composition of so many,and such various ingredients,hat it requires both time and care to analyze him: for though we have all the same ingredients in our general composition,as reason,will,passions,and appetites;yet the different proportions and combinations of them in each individual,produce that infinite variety of characters,distinguishes every individual from another.
人是由许许多多各色各样的因素组合而成的，需要时间与细心去分析他。尽管在我们总的组成中有一些同样的成份，诸如理智、愿望、感情、爱好；然而，在每个人身上有不同的比例、不同的组合，从而产生性格上的无穷变化，各不相同。
（十八）雷斯枢机主教的《回忆录》
1748年9月13日（旧辑），伦敦
我不止一次向你推荐雷斯枢机主教[100]所著的《回忆录》，要特别留意这一杰作中的政治观点。如今我要在两个问题上多讲一讲。
在巴黎动乱期间，德·博福尔先生是一个极其出名的人物，是枢机主教与平民百姓联系的工具，尽管他是个非常软弱的人。
德·博福尔先生以其善于亲民为荣，经常召集巴黎市民开会，自以为民众都会听命于他。枢机主教则很明智，除非有事要民众去做，他尽量避免把民众召集到一起。然而，枢机主教不能整天管束住德·博福尔，而德·博福尔有一天毫无必要地召集民众大会，又提不出什么重要的题目，为此民众喧腾起来，也不受领导人的约束了，结果酿成一起动乱。确实，大量民众集中到一起，相互激励，总要做出点事来，不是好事就是坏事，而往往是坏事。人们彼此分隔时，是安静的，许多人碰到了一起，就会骚动起来，只要领头人一号召便会随时做出任何不幸事件来；即使领头人不发号召，他们自己也会找出点事情来闹一闹。因此，那些盅惑民心的政客们，或有名的派系领导人，应非常小心，没有深思熟虑的题目，没有十分必要，决不要去召集民众大会。此外，集会多了，成了家常便饭，敌对一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观察任何民众集会，你会发现，群众情绪之高低，同人数多少成正比。人数极多时，群众就会失去理智，有一个突然而来的狂热便会攫住所有的人，即使最冷静的人也不例外。
枢机主教另一个非常准确的观察是：对于当代发生、当代人亲眼目睹的事，人们并不感到惊奇，而人们从历史书上读到的历史上发生的事，尽管并不比当代的事有更特殊的地方，也会感到惊奇。他还说，他相信，当卡利古拉[101]把他的一匹马称作执政官时，当时的罗马民众并不觉得很惊奇，因为他们对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已经麻木不仁了。他讲得很对，我们每天读书，对历史上的事情感到很惊讶，而我们对每天见到的事并不觉得惊讶。我们十分钦佩莱奥尼达斯[102]、科德鲁斯、柯蒂斯[103]的大无畏精神，但听到当代一位船长，船被狂风倾覆，船长与全体船员落水幸而未落入敌人之手时，人们一点也不感到惊奇。我在读到波希纳[104]和雷古卢斯[105]时不禁肃然起敬，然而，我记得，我亲眼目睹过谢泼德[106]的理由同雷古卢斯是一样的，但由于人们的偏见，由于事情发生在最近，人们把雷古卢斯奉为英雄，而把谢泼德看作是个普通的罪犯。
要仔细考虑、衡量历史事件，加以分析，看看其中是否有偏见或习惯的看法，不偏不倚地得出你自己的结论。许许多多的人，不是不会作理性的思考，但他们在上百成千错误中生生死死，懒于思索，情愿人云亦云，不想费事去形成自己的观点。最初他们这么说，是因为听到别人这么说；后来他们就坚持这么说下去，因为他们自己对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我想再提一下雷斯枢机主教的第三个观点。他说：“秘密，比普通人设想的，更能被许多人保守住。”他的意思是说，一项重大的秘密，人们因利益攸关，愿意保密。如果同本人利益无关的秘密，就很可能传给朋友，传给妻子或情妇。小秘密一般保不住，大秘密通常都能保住。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Many people,capable of reasoning,if they would,live and die in a thousand errors,from laziness;they will rather adopt the prejudices of others,than give themselves the trouble of forming opinions of their own.
许许多多的人，不是不会作理性的思考，但他们在成百上千的错误中生生死死，懒于思索，情愿人云亦云，不想费事去形成自己的观点。
（十九）骑士勋位
1748年9月20日（旧辑），伦敦
说到古代宗教与军事的勋位，主要是在11世纪与12世纪中设立的，诸如：马耳他骑士、条顿骑士、圣殿骑士[107]等等，我相信，这些组织的不公正与不道德，不会逃脱你的观察。他们假借宗教名义的目的是：用武力夺走他人的财产，对拒不交出财产者实行屠杀，并强制当地民众改信入侵者的宗教。这些结成同盟的欧洲基督教徒有什么权利，用什么藉口去入侵圣地[108]呢？他们只有用《圣经》来穿凿附会。他们说，萨拉森人[109]是凭借武力占有此地的，因此，他们也有权夺回来。难道去偷盗别人偷盗来的财物，是合法的吗？当然不是。事情的真相是：在那些蒙昧、迷信的年代，许多人的卑鄙心理与更多人的软弱产生了凶恶无耻的阴谋去对付那些未得罪任何人的人的生命与财产。教皇为那些无赖祝福，赦免他们的罪恶。从而形成“十字军”，把欧洲的许多人裹进来，去入侵圣地。一个活跃的、野心勃勃的牧师名叫“独居修道士彼得”的，是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始作俑者。不少国王、诸侯、各行各业、各种角色的人，以不同的动机联合起来，加入这一行列，这些人怀着各种各样的感情，惟独没有宗教与道德的感情。有野心的人想攫取王国，贪婪的人想夺到财物，还有些人热心于杀害大量无辜的人来赎自己的罪。在此，我还不应略去这些史实，即：以君士坦丁堡为首都的东罗马帝国的几位皇帝（他们作为基督教徒，被迫赞同十字军远征）害怕西罗马帝国的皇帝最终搞到他们头上来，为此在十字军要经过的河水中下毒，毒死了无数的十字军。
后来的骑士勋位，如英国的嘉德勋位；丹麦的大象勋位；勃艮第的金羊毛勋位；法国的圣埃斯普雷特勋位、圣米歇尔勋位、圣路易勋位、圣拉扎尔勋位，等等，性质各异，或是邀请参战，或是奖励战功，如今都成了王侯奖赏文臣武将的装饰品，而失去了原来的价值。然而，这些都值得你了解一二，人们在交谈中往往会提及。无论你到了什么地方，我希望你了解一下该国的等级、勋位，作一摘记。例如，你到了萨克森，就会知道白鹰勋位以及其他萨克森勋位或波兰勋位；如果到了柏林，应当了解三种勋位，一种名为黑鹰勋位，一种名为高贵勋位，还有一种真诚功绩勋位。我只知道有这三种勋位。无论何时，你遇到挂着绶带或勋章的人，都要问问（德国会有上千人），并记在备忘录上，这些知识不难获得，且很有用。
还有一件小事我要同你说一说，事情虽小却是每天都会遇到，值得注意。我指的是用餐时的“切肉”。你能灵巧地、优雅地切肉，而不至于用半个小时才剔净一根肉骨吧？不会把盘子弄出刺耳声，惊动四座吧？不会碰翻玻璃杯使饮料流进邻座的口袋中去吧？这些笨拙举动是最让人瞧不起的；如果一再出现，将成为笑柄。只要留意一点就完全可以避免。
（二十）父子关系应该像是朋友关系
1748年9月27日（旧辑），伦敦
你的来信，除了讲到某个专题的以外，一般都太简短，既不让我感到满足，也不符合通信的原意；我们之间的通信应当是久违的朋友间的亲切交谈。由于我非常愿意以一个亲密朋友的立场而不是父亲的立场与你共同生活，因此希望你的来信多谈谈你的近况，少谈一些单纯的事务。在你写信的时候，应假设你自己正坐在壁炉旁边自由自在地同我交谈。在那种情况下，你会很自然地谈谈一天来碰到的哪些事情，你去了哪些地方，见到了哪些人，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等等。你的来信可以这样来介绍一些你最近的学习情况与消遣活动；告诉我，你又认识了哪些人？对他们有何评论？总之，让我从你的来信中更多了解你的近况。
你同普尔特尼勋爵来往多吗？他在莱比锡做些什么？你觉得他有学问吗？有才华吗？勤奋吗？此人本质是好是差？总之，他是个什么样人？至少，你认为他是怎样的人？你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我，我允诺保密。你已长大成人，我愿开始同你保持一个相互信任的关系。从我来说，我将在信中对你毫无顾虑地讲出我对一切人与事的看法，这些看法，除了你与哈特先生，我是决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因此，从你来说，如果你对我写信毫无保留，你完全可以信赖我会绝对保密。你读过赛维涅夫人给她女儿格里尼亚夫人写的《信件》一书吗？你一定会感觉到其中的轻松、自由、友谊的气氛，然而，我估计不会错，她们之间的关爱不会比我们之间的关爱更深。告诉我，你目前正在读哪些书（为学习也好，为消遣也好）？平时你在家如何度过夜晚？去外地时，晚上又作何消遣？我知道你有时去瓦伦丁夫人家聚会，你是去玩玩，还是吃晚饭，还是只是进行优雅的谈话？你不介意在舞蹈老师在场的情况下跳舞吧？鉴于你常有必要跳舞，我希望你跳得好。要记住双臂的优美姿势，伸手的姿势，还要轻柔地摘下帽子、戴上帽子，这些是绅士们在跳舞时应注意的重点。跳舞跳得好的最大好处在于锻炼你或坐或立或走，都有一个优雅的姿势，所有这些，对于一个上流社会的男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在你赴柏林之前，我希望你在举止、仪表方面学得更加优雅。因为那里有许多优秀团体，我希望你举止得当，受到好评。尤其对你理想中的职业来说，优雅的仪表十分重要。作为一名驻外大使，主要的任务是探知驻在国的内幕，如果外表不中看、仪表不优雅、态度不诚恳，是不会被最优秀的团体、最高贵的家庭接纳的。受到他们的接纳，他们才会把你当作可信任的人，或在对你不戒备的状态下，对你讲出一些秘密或内幕。女人在这方面大可利用。一位国王的情妇，或一位大臣的妻子或情妇，可能提供重大的有用的消息，因为她们想显示自己受到国王信任。有些男人也有类似情况，这种人既无知识，又无头脑，只因为出身名门，便能经常出入宫廷，由于他们的上司的疏忽，常常把重要的事情透露给他们，通过适当的方式与他们交谈，就可轻易获取秘密。
（二十一）结交好群体
1748年10月12日（旧辑），巴思
我因胃部不适，影响到头眩，来此已有三天。现已觉得好些，可见此地的温泉颇有好处。不过，无论何时何地，我最搁在心上的是你的学习、你的修养、与你将来的成就。我已经退出舞台了，你正要登上舞台。在这关键时候，由我经历得来的想法也许能补充你的欠缺，对你有用。一旦离开莱比锡，你就将进入一个伟大的世界，你给人的第一印象十分重要，因为第一印象往往深印在人们的头脑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在你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结交一个好群体，是你获得好印象的途径。如果你问我，什么是好群体，我也很难下定义，但我将尽我可能使你明白。
所谓好群体，并不是那种体面人们自称的，或有些人恭维他们的，而是当地民众一致承认的好团体，尽管其中某些组成人员并不被人看好。这种团体主要由（不是说没有例外）出身高贵、社会地位优越、才华出众的人士组成；其中也有一些门第虽然不高但有真才实学的人。无名小卒或名声很糟的人是不允许加入的。在这样的优秀的上流社会团体中，无疑能学到最好的风度与最好的语言。
一个团体完全由有学问的人组成，尽管其中许多人受到很高的评价，也不能称之为“好团体”（good company），因为这样的人不会涉世处事。如果你认为自己有才华配得上这样的团体，也可以有时参与活动，但不必长期交往。因为这样的团体只能被认为是“文人雅士”，与世事无补。
有一类团体，以风趣、调侃出名，对年轻人很有吸引力。有些小聪明的人，愿意参加进去；有些并无风趣的人也以参加这类团体为荣。你同这类群体来往需要小心谨慎，决不能放弃主见，亦步亦趋。
有一类团体你必须远远回避，那就是低级团体。这类团体确实只能用“低级”、“低下”等字眼来形容：社会地位低下，才华低下，仪态低级，人品低级。你也许会惊讶，我何以竟会警告你远离这样的群体，可是我以为这样说并非全无必要，因为我见到过不少有地位、有见识的人就是因为沉湎于这类群体而变质、堕落，最终一事无成。
许多人做蠢事，有些人甚至犯罪，其根源在虚荣心，虚荣心也会驱使一个人加入一个从各方面来说都不如他的群体中去，为的只是去当个头头。他去了之后，可以指挥一切，受到崇拜，受到掌声的包围；或者成为一个蹩脚合唱队的领唱人，很快使自己也失去名誉。从你加入什么样的群体，就可以决定你的沉浮；别人也以你加入什么样的群体来评判你，这种看法不无道理。有一句西班牙谚语，很有见地：“告诉我，你同谁在一起，我可以说出你是谁，为此，无论你到什么地方，应当加入那样一种团体，那个团体中的每一个成员都乐于让稍次于你的人成为你最好的同伴。这就是我对‘好团体’所下的最佳定义。但是，这里还有一条：小心谨慎是十分必要的。许多年轻人，即使加入了好的团体，正是由于不谨慎，自毁了前程。”
我从前见到过，有的好团体是由各种各样的时髦人物组成的，他们的人品与操守各不相同，而在风度仪表上倒划一整齐。一个刚刚入世的青年，首先进到那样的团体，很自然会认同他们，模仿他们。而结果，将使他误入歧途。他会常常听人讲到那些轻微的、时髦的坏事。他见到某些喜欢炫耀的人受到别人崇拜；见到一些人吃喝嫖赌，不以为错，反而认为是上流社会应有之事。其实，恰恰相反。这些人受到尊重，是因为他们有才华，有学问，有教养，有真正的成就；而那些轻微的、时髦的坏事正是他们的疵点。难道一个嫖妓的人风度翩翩，就值得去模仿？难道一个醉酒之人，夜里呕吐不止，次日头脑昏昏沉沉，也是学习的榜样？难道一个嗜赌之人因为还不了赌债直扯自己的头发痛骂自己，也是最可爱的人？不！这些都是有害的杂质，而且是大杂质，决不会使人增辉，只能使人降等。假设一个人，既无才华，又无其他优点，而仅仅是一个嫖客、酒鬼、赌徒，世人对他会是什么看法？只能把他看作是卑贱无耻之徒。所以，事情很清楚，对那些性格混杂的人来说，他们的优异之处只能使人们原谅了他们的劣迹，而并非不认为是劣迹。
我希望，我相信，你不会有那些恶行。但是，如果不幸你也有恶行，那么，我求你，至少可以庆幸的是因你自己把持不住，而不是学别人的样学来的。
我深信，因为学习坏榜样而使自己堕落的年轻人，要比一般人设想的多十倍。
承认我从前所犯的错误，于我并不困难，因为我想这样做，于你有益。我初进大学的时候，学会了抽烟、喝酒，尽管我对酒精、烟草有反感，但误以为这是一种派头，这才像一个堂堂男子汉。我头一次出国，来到海牙[110]，当地博彩业流行，我见到许多上流社会人士以博彩为娱乐。我当时很年轻，也很愚蠢，以为赌博也是一种技能。因我力求完美，便把赌博也列为内容之一。这样，我就犯了习惯赌博的错误，不但未能使我增光，反而成了我的疵点。
因此，模仿需要识别与判断，模仿你所进入的好团体中真正的好榜样，学习他们的礼貌、他们的举止、他们的姿势，以及他们那种轻松、随和、有很高禀赋的谈话。但要记住，即使他们光彩照人，如有恶行切不可模仿，否则你的脸上便会出现人造的肉疣。有些非常漂亮的年轻人，不幸长着天然的肉疣。想想看，如果没有这些肉疣，那张面孔该有多么漂亮！
向你承认了我的“egaremens”（法语：迷失），可以再讲讲我正确的一面。我到什么地方去，总是努力加入最好的群体，而通常都是成功的。在那些群体中，我在某种程度上坦诚表达了我要向他们学习的愿望。我很注意处处不让自己心不在焉或“distrait”（法语：漫不经心）；相反，我注意听他们所讲的每一句话，注意他们所做的每件事；我从不忽略任何小事，从不“journalier”（法语：打短工）。正是这些经验，而不是我的“egaremens”，才使我成为上流人士。这封信写得够长了。再见吧！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Make it therefore your business,wherever you are,to get into that company which everybody in the place allows to be the best company next to their own;which is the best definition that I can give you of good company. But here,too,one caution is very necessary,for want of which many young men have been ruined,even in good company.
为此，无论你到什么地方，应当加入那样一种团体，那个团体中的每一个成员都乐于让稍次于你的人成为你最好的同伴。这就是我对“好团休”所下的最佳定义。但是，这里还有一条：小心谨慎是十分必要的。许多年轻人即使加入了好的团体，正是由于不谨慎，自毁了前程。
（二十二）谈话的准则
1748年10月19日（旧辑），巴思
上次向你指出应加入何种好团体，现在我将给你讲讲在人群中讲话的准则，系由我的经验得来，对此我颇有几分自信。
要多讲话，但切忌长篇大论，确信不致使你的听众感到疲惫。除非别人真有兴趣听，否则不要去讲传闻、轶事，要讲的话，也要尽量简短。把非实质性的背景部分略去，并且注意不要离题。
永远不要抓住（hold）人家的钮扣或手，非要让人家听你讲话；如果人家不愿听，你最好抓住（hold）你自己的舌头。不过，如果某个有欠仁慈的饶舌者抓住了你，如果此人还值得你感激，你就耐心听下去吧（至少看起来你在听）；因为，没有比有人在耐心地听更会使他感激的了；反过来说，没有比让他一个人自说自话或发现你是在强耐性子听他讲话更使他伤心的了。
在混杂的群体中，尽量避免加入辩论。辩论容易引起相互对立。如果争论越趋激烈，应尽量用一两句笑话或俏皮话来结束争论。
最要紧的是，只要可能，切勿自夸自吹。人们心中常有自夸自吹的虚荣心理，这是一种天然趋向，随时会爆发出来。但是，在谈到各人的历史，不得不作自我介绍时，注意不要掉出会直接间接地被认为是哗众取宠的任何词句来。你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人家会看得出来的，并不凭你自己的讲述。千万不要设想，你讲自己如何如何就能掩饰你的缺失或增添你的光彩。恰恰相反，十次中有九次，可能使人家更多了解你的缺点，更少看清你的优点。
要注意不要隐藏自己，故作神秘。那是一种非常不得人心的性格，并且动机可疑。如果你与人接触，显得神秘兮兮，人家也会以同样态度对你，你就会一无所知。最高的境界是真诚、坦率，外表大大方方，内心精明审慎。自己心中有数，以自然的开放态度换取对方的信任。同人谈话要注视对方的面孔，否则会被认为你心中有愧，不敢对他正视；同时，你也失去了观察他的表情的机会。为了了解对方的真实情感，我宁可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只是相信自己的耳朵。
既不要相信流言蜚语，更不要传播流言蜚语。模仿别人讲话，拿别人来取笑，是一种常见的低级趣味。这是一种最低级、最粗鄙的插科打诨。你千万不能做此事，别人这么做，你也不能鼓掌附和。那个被模仿的人一定会感到受了伤害，而此种伤害是决不会被宽恕的。
我相信我不需要提醒你，同人讲话应当因人而异。我估计你不至于无视此一准则，同一位大臣、或一位主教、或一位哲学家、或一位上尉、或一位女士，用同样的姿态去讲同一个题目。一个在世上有所作为的人物，应当像变色龙，能变化自己的肤色，其目的并非有意欺骗或心怀叵测，而是出于适应对方的需要，涉及的仅仅是一个态度问题而并非道德问题。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Never hold anybody by the button or the hand,in order to be heard out;for,if people are not willing to hear you,you had much better hold your tongue than them.
永远不要抓住人家的钮扣或手，非要让人家听你讲话；如果人家不愿听，你最好抓住你自己的舌头。
（二十三）优美的风度十分重要
1748年11月18日（旧辑），伦敦
无论我见到什么，无论我听到什么，我首先考虑，这对你是否有用。有件事可作证明：有一天我偶然去到一家画店，我发现其中有一幅卡洛·马拉蒂[111]的名画，他在大约30年前去世，是欧洲一位最近的著名画家。画的题目是“美术学校”。画中有一位老者，估计是校长，正在指点学生，学生们有的在透视，有的在目测外形，有的在观察古代文物塑像。关于透视，他曾说过“足够的程度就可以了”；关于目测外形，他也说：“足够的程度就可以”；惟独对古代文物的凝视，他说：“永远没个够”。画面顶部，云端中有美惠三女神[112]，并写有一句话：“没有我们，不能成功”。大家都认为，这对美术来说是真理。但是，大家看来并未想到，我希望你能想到，这对所有的艺术和科学都是真理。待埃利奥特先生回伦敦后，我会让他带给你这幅画。罗马天主教徒说，他们画圣者的画像，只是为了让大家想着他们，并非为了崇拜。我希望你也这样做。我还须指出，如果每天都祈求这些圣人的祝福的话，那么，从罗马天主教转为多神教是很容易的。
蒙昧时代，罗马天主教徒被逐出希腊、罗马，首先逃亡到法国，在那里建了许多庙宇，其中的神像都是塑造得很优美的。你自己可以认真考虑一下：你为什么喜欢这样一种人，却不喜欢另一种有同样才能、同样品质的人？你会发现，其原因是前者有优美的风度而后者缺乏这种优美的风度。我认识许多女士，不少人身材出众，美貌动人，却不受人喜爱；而另外一些女士身材一般，貌不惊人，却颇具魅力。为何如此？美神维纳斯没有美惠三女神的扶持，就没有这么巨大的魅力；同样，美惠三女神没有美神维纳斯的扶持，也一样。我见到的男士情况也一样。常常见到不少品格高尚、学识丰富的男士不受人重视，不受人欢迎，正是因为缺少了优美的风度。
如果你问我，什么是优美？如何能优美？你我都下不了定义，我只能说：靠自己来观察。别人受欢迎的地方，就是你该学习的地方。洛克[113]在他的一部论教育的著作中说，优美就是好的教养，我认为说得很好。这本书值得你仔细阅读。德国对优美的重视不如英国，但你在德国期间不要这样去说。你将会去到的都灵[114]，是欧洲许多有好教养的人士常去的地方，该王国已故国王维克多·阿米蒂用了很大力量来发展商业，培育人才，据说目前在位的国王也以他父王为榜样。当然，在各个宫廷与议会中，都有各种外国的大臣们来往其中。萨地尼亚国王的朝臣一般是很能干的、也最有礼的。因此，你在都灵有许多榜样可学。
我一生中所认识的人士中，以已故马尔伯勒公爵[115]的风度最为优美。公爵是个识字不多的人，书法很糟，拼写更糟。他同人们通常说的“才华”无缘，就是说，他毫无光彩照人之处。没有疑问的是，他在通情达理、判断事务方面有突出的才能。正是风度优美保护了他，提携了他。他被任命为皇家侍卫。后来，英王查理二世最宠爱的情妇克利夫兰公爵夫人很欣赏他的翩翩风度，给了他五千英镑。马尔伯勒公爵立即从我祖父哈利法克斯手中买到一份五百英镑的终生年金，为他以后的财富奠定了基础。他长相英俊，尤其是他的翩翩风度，无论女人或男人都无法抗拒其魅力。正是依靠他的魅力，使他在战争中把分崩离析的各个盟国联结起来，赢得了这场战争。无论他去到哪个国家，他总能说服该国宫廷，接受他的建议。联合行省的省议会议长海因塞斯统治“联合行省共和国”达40多年，年老体弱才力不济，如今该国的民众都知道，实际上是马尔伯勒公爵在统治着的。他总是冷漠无情，扳着面孔，但能客客气气地拒绝人家的要求，那些未能办成事情的人对他不满意，但仍对他的风度颇加赞许。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Examine yourself seriously,why such and such people please and engage you,more than such and such others,of equal merit;and you will always find that it is because the former have the Graces and the latter not.
你自己可以认真思索一下：人为什么喜欢这样一种人，却不喜欢另一种有同样才华、同样品质的人？你一定会发现，其原因是前者有优美的风度而后者缺乏这种优美的风度。
（二十四）衣着适当也不是件小事
1748年12月30日（旧辑），伦敦
此信我直接寄往柏林，我估计你正好收到，或等你到柏林后一两天收到。我为你初次在一个世界大舞台上露面，不由得兴奋地期盼着你的成功。尽管，观众对新演员总是宽宏大量、并不苛求的，然而，你在他们心目中留下的第一印象，往往使他们做出判断：你会不会成为一名好演员。如果这位新演员的说白与动作都合情合理，如果他深入他的角色，而不是随便应付，更重要的是，他渴望得到观众喜悦，那么，观众对演出中的细微缺点与瑕疵，总会原谅的，因为他们明白他毕竟年轻，缺少经验。到时候，他们会宣称这个年轻人是个优秀演员，有了他们的鼓励，年轻人也一定会很快成名。我希望你走上这样的道路，你有足够的见识明白你承担的角色，你有坚定的目标，你有超越的雄心，细心观察那些优秀的演员，毫无疑问，你会大获成功。
如今，你该注意你的衣着了。（尽管衣着本身是小事一桩）。我承认，我是常常凭一个人的衣着来判断他的为人的，我相信，许多人也同我一样。伦敦的不少年轻人靠衣着来炫耀自己：歪戴一顶大得可怕的礼帽，腰间挎一把长剑，穿一件短坎肩，系一条黑领带，我见到这种人就知道他们不过是披着狮皮的驴。还有些人穿着棕色的束腰长外衣、皮马裤，手中握着粗粗的橡木短棒，头发也不扑粉；外表看起来像是舞台上的马车夫或乡下土包子，我毫不怀疑他们的内里同外表完全一致。一个有见识的人要细心避免在穿着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只要穿着整洁就可以了，不要去管别人的穿着。他的穿着适合他的风度，也符合当地有见识人的普通衣着。如果他认为应当比当地人穿得更好，那么，他就是个纨绔子弟；如果他穿得比别人差，那也是不可原谅的疏忽。拿这两种情况来说，我情愿年轻人多重视衣着比不重视要好。注意过头了，会逐渐得到改正；如果不去注意，到了四十岁会成为邋遢人，到了五十岁身上会有异味。那个地方的人穿着考究，你也要穿着考究；那个地方的人穿着普普通通，你也要穿得普普通通。但应注意你的衣服必须剪裁合身，否则会给人一种尴尬的印象。每天穿着好了，这一天都不必去想这件事，不会再因为害怕衣着不适而身子发僵，可以使你整日行动自如，就像身上根本就没有穿着衣服。我说了这么多有关衣着的事，因为在一个讲究礼貌的世界上，这是一件很有影响的事情。
至于风度、素养等等重要问题，我已讲过多次，相信你有足够的见识去选择你的学习榜样，结交优秀的群体。许多人告诉我，你的精力十分旺盛，这是件好事。我希望你把旺盛的精力注入你的才华，而不是去浪费它。我以为，世上最不能被接受的是具有强烈野兽精神的冷酷天才。这样一种人只能制造麻烦，无事忙，蠢动，夸夸其谈一些无聊的琐事，无缘无故地哈哈大笑。依我看来，一位热情、有活力、且有冷静头脑的天才，才是最完美的人。
我亲爱的孩子，我衷心祝愿你新年快乐。你应该会有许多许多的快乐新年，只要你该有的，你就能拥有。
名言佳句英汉对照
A man of sense carefully avoids any particular character in his dress;he is accurately clean for his own sake;but all the rest is for other people's.
一个有见识的人要细心避免在穿着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只要穿着整洁，就可以了，不要去管别人的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