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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宰肥羊的正确方式

杨夏才走了不到两天又回来了,原来半路又遇上宁王府再派来的车马队。宁王朱权在见识到水泥的妙处后给朱植写了一封信,由杨夏转交给乔玄俭呈递了上来。

宁王朱权在信中对朱植提供的雪花盐(海盐回火与井盐掺合)、水泥赞不绝口,但却对如此高价和稀少的数量极度不满,并要求再采购雪花盐一百小引,水泥五千桶,最令人发指的是,宁王十分豪爽地说了,分批次拉货,拉多少就给多少现钱。

朱植看完信,一颗心很不争气地怦怦直跳,这事透着诡异,其中必有隐情。

五千桶?这不就是两百吨嘛!水泥厂现在的产量是一个月大约七吨半,再加一组立窑能达到月产十五吨,但人手会不足,效率反而会下降,不说别的,装水泥、装盐的木桶都供给不上,这五千桶的订单岂不是要做两年,那自己的王府简直都不用搞了。

然后按每桶一百贯也要五十万贯,一百小引的雪花盐价值一万八千贯,这可不是宝钞,而是实打实的现钱,宁王再怎么财大气粗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吧。

算上之前送来的三万多贯,加上他建王府的开支用度,就算他母亲杨妃在宫里受宠一点,多点积蓄给他,老朱也赏赐得多一些,岁禄有米七万石,钱钞六万贯,各种绸缎杂用什么的,总共可能有二十万贯左右,但要一除的话就没剩下多少才对,他哪来的现钱?

嗯……再脑补一下,宁王朱权擅谋,博学而爱读道家书籍,爱炼丹,莫非是接收了上次那一小批水泥,从中发现了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为何还要大批量订购,这说不通。但还有一个可能,他在帮别人买,或者是想做中转批发商。

那么,他找的卖家是谁呢?燕王府不太可能,四哥朱棣有钱,但绝不是冤大头;十三哥代王朱桂在大同,有点远可能还没勾搭上,难道是十九弟谷王朱惠(木字旁的惠),这倒是很有可能。

要知道谷王、代王的母妃郭惠妃有封号,是郭子兴的女儿,在宫里的地位要高得多,所以谷王也有些骄横狂傲,其实也就是目中无人,自作聪明,他就藩宣府的赏赐和岁禄,恐怕宁、辽二王加起来还没他多。

这么一想,朱植的目光顿时贼亮,那么,就让宁王先帮自己跑跑业务推广一下,到时再把这个生意接过来,钱还是该到自己赚。

既然有所猜测,朱植便铺开宣纸,提笔给宁王回信,先问候寒暄一番,再诉诉苦,但对水泥的来历自然是只字不提,价格就照顾一下十六弟降为一百一十贯一桶,再勉为其难批给两百桶;雪花盐嘛,当然是海盐精炼千百遍,人力柴薪花费无数之类,价格打死也不能降,而且王府要开工,缺人手煮盐,只能批给十小引。

这又将是两万三千多贯进帐,在旁伺候笔墨的乔玄俭嘴巴都笑歪了,乐呵呵地问道:“老奴这就将信交给杨夏,可要立即发货给他们吗?”

“不急!至少要拖个半个月,等王府奠基之礼后再给他们发货,他们不是来了五百骑护卫和七八十辆大车嘛,这人吃马嚼半个月下来你算算得花费多少,这钱让他们自己掏,当然住宿就算了。”朱植没好气地说。

殿下!咱不能这么小气吧?乔玄俭张口结舌,半晌才弱弱地说:“他们是来做买卖,可也算使者呐,这礼尚往来……”

乔玄俭口里说着,心中也忍不住默默一算,这五百多人马半个月得吃掉五百多石粮,折算成钱就是一百多贯。到时王府奠基开工,作为宁王的使者碰巧遇上这事,怎么也要补上一份大礼,千巴贯钱的礼物都还丢面子……

“哈哈……”想到这些,乔玄俭都大笑起来,心里不由惭愧,老奴怎么就没想这些呢。

被算计得死死的杨夏暂时还不知道这些,事实上他们知道辽王府要开工,水泥给不出多少,只带了两万五千贯金银和铜钱,但一再催促发货,辽王府的内侍和官吏们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人理会。

于是,杨夏等人只好苦等,每天吃饱了在广宁城郊各处工地转悠,甚至他的护卫们偶尔还被叫去帮忙做工他也没说什么,眼看十几天过去,盐货和水泥还没运来,而城外工场木材、砖石堆积如山,城内西南角的民房也被拆除平整出空地,王府外墙与内部宫殿台基位置也挖出了长长的沟槽,奠基的黄道吉日也快来临。

这时杨夏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要备上一份大礼,可送什么呢,这次来是拉货的,什么交换的货物都没带,就是带了钱,与下属军官一商量,大家都觉得再外出采买来不及了,而且辽东关外物资匮乏,有钱也买不到什么。

大家一合计,只能是直接送钱,多少呢,太少了的话,心高气傲的宁王面子上不好看,大家回去就要被斥责,好吧,豪爽点送个三千贯。

六月二十,辽王府营建正式开工。

一大早天才蒙蒙亮,朱植就带着一大群王府文武属官打起仪仗,在城南郊外会合提前几天陆续赶来的广宁附近各卫指挥使,来到事先修筑的圆形土台,也就是圜丘前供上三牲,摆上香案大行祭祀。完毕后再进城到王府工地,又是一套礼仪程序,再埋设奠基的石碑,然后在一阵阵爆竹声中就宣布开工了。

早已就位眼巴巴干等着的工匠民夫们一声喊,开始往地基沟槽里砌筑石料,勾缝的当然是水泥,可为什么不装模扎钢筋倒混凝土?那水泥用量太大,钢筋、铁丝还制作不出来,造价也太高,还是传统建筑模式便宜一点,新型建筑模式也难以为人们所接受。

这开工头一天主要就是个仪式,其实倒不要求做多少活儿,中午也是早早地收工,流水的宴席摆设下来,从左护卫赶来的三千多只羊,各卫所收上来的海鱼,连盘山调过来五千充军做工的罪人们也能每一席分到一大盆真材实料的羊肉汤,粟米饭也管够,大家吃得喜气洋洋。

下午仍是很早收工,做工的底层工匠民夫就没得宴席了,各卫所的军官及主持工场、在外负责采买材料的王府属官和小吏、大大小小的工头们都到辽王大营赴宴,当然不好意思空手去啊,少不得要带点什么礼物。

晚宴开始,朱植也只是带王妃郭钏出来走个过场,敬上三盏酒作罢,然后就没他们什么事,可以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计划了。

首先当然是次日可以给杨夏发货,当乔玄俭拿着帐册和小算盘找到杨夏,为他噼里啪啦的一盘算,货可以拿到,但是扣除半月来的花用,回去的路上都没盘缠了。

杨夏恼羞成怒,也只敢在乔玄俭面前抱怨几句,最后乖乖地签了张三千贯的欠条才带着货物上路,否则返回的路上真得喝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