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手术室外
“阿姨，您别担心了。相信强明哥会好起来的。”时隔几年，刘云惠再一次近距离的拉着黄母的手。当黄母还是一名护士的时候，常常是一边带着黄强明，一边帮忙照顾父母常年在外奔波的刘云惠。也正因此，黄强明与刘云惠这二人看起来就如同亲兄妹一般。小黄强明仅仅三个月的刘云惠，总是喜欢跟在黄强明身后玩耍。一起读幼儿园，一起读小学。只要他在，刘云惠总是表现得乖乖的，小学分班的时候，两人被分离开来。刘云惠就天天嚎啕大哭，闹着要和黄强明同班。在软磨硬泡之下，母亲的一通电话，直接让两人再次读同班。之后的几年，两人也从未分开过。哪怕是刘家后来换了别墅生活，学校的事、同班级的事从未被耽搁。
然而，六年前的那次意外交通事故，彻底的改变了一切！原本性格开朗的她，在截肢大腿之后，开始封闭自己，不愿意与人交流。同样，也包括了刘云惠。曾经的周末她哪怕是夜班刚回家，也会打个电话问问刘家保姆，刘云惠的各种情况。当时为了救助黄母，刘家鼎力相助了不少。却再也没能唤醒她内心的那股子向上的心。
走廊里的护士来来往往。有的护士忙着给病人清洗伤口，有的病人忙着给病人挂瓶打针，有的护士忙着给病人家属讲解术后相关注意事项，还有的护士急着推送病人进手术室。一切都井然有序都进行着。这曾是她最为熟悉的战场，哪怕在梦里她常做的梦也是做着这熟悉的一切。
她望着手术室的门，出了神。连刘云惠说的话，她都没能听见。只是愣愣的看着门。如果不是早起上班的黄父，看见儿子竟脸色煞白的躺在沙发上，那么恐怕早已来不及了。
三人紧紧的盯着手术室的门。
这个周末注定是一个不一样的周末。
今日的林美琴内心忐忑，她的内心迫切希望黄强明的伤究竟到什么程度。然而，整日与书为伴，连班级的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全的她，根本无从得知。焦急的她，在房间里踱着步。无意间，竟碰倒了摆放在桌上的书包。俯身拾起的瞬间，书包侧袋里滑出一张纸。这是林子浩昨天塞进来的。这张被折得整整齐齐的纸被美琴打开的瞬间，一连窜的数字映入眼帘。显然，这是一个手机号码。电话号码下是几个干净、飘逸的行书字——“如有需要，请不吝联系！”
想起昨日林子浩的知晓万事的能力，她想，或许对于他来说，这简直是小菜一碟。她慌忙去向小姨拿了手机，便关上门，拨打了这组号码。只是电话一直在占线。无奈之下，她只得不断的拨打，只希望对方能够接通。
“嘟~嘟~嘟~……”就这样，反复几次之后，电话的那头传来了低沉的带有着荷尔蒙的声音传来。
“林美琴吗？”还没等她开口，林子浩就开始问候起来。他早就料到了林会打这个电话，也知道之前打进的电话是她的。只是他太想知道在林的心里，黄的位置到底有多重。
“是我。能麻烦您告诉我，黄强明现在的情况吗？”
“他在海德第一医院主楼5楼手术室里动手术。”林子浩简洁清晰的说完所有他所知道的信息。
“……你……原来早就知道了。”美琴被这简洁的回答所惊讶。对于她而言，获取类似这样的信息是何等艰难。
“我还知道今天会下暴雨。”电话的那头传来呵呵的笑声。这些年来他总是幻想着能够在电话里与美琴聊上几句。于他而言，电话的沟通带着些许神秘。与美琴的电话则在神秘中带有更多的幻想。
“谢谢你。”她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弧度，许久没有这样踏实的感觉了。母亲还在的时候，她总是能够得到许多确定的答案，确定的信息，确定的感受。然而这十几年来，她却只有忧虑和无望，除了确定的考题，确定的答案，确定的成绩，于她而言生活中，早已没有了情感上的踏实。
“再见！”她未来得及等到对方的回复，便匆忙的带上了雨伞出门了。
“嘟嘟嘟”听着电话被这样就挂断了，原本还在幻想的林子浩，笑着望着窗外。门前庭院里已经开满了形形色色的花，翩翩起舞的蝴蝶与蜜蜂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带着一阵阵清淡的花香飘入鼻腔，令人心旷神怡！
手术室的门在漫长的几个小时之后缓缓推拉开来。黄强明躺在手术床上，被护士们推了出来。脸色煞白的，犹如批盖在身上的床单一般。两者相融，只有乌黑油亮的头发在让本坐在椅子上的黄父一眼认出来。未等护士开口，他赶忙跑向前，一把抓住了自己儿子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皱纹早已爬满了他的额头和脸颊。
自从妻子出了意外，他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头发更是拼了命的掉，不到五十的人，头顶已经只剩下稀疏少量的暗哑色的头发了。他，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当见到儿子竟疼痛不已的躺在沙发上，那一刻，他内心恐慌急了。不愿相信上天对黄家的再一次考验，对他的考验！当儿子从120急救车上紧急抬进手术室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一下子又急着提到了嗓子眼。直到见到儿子出来，得知手术顺利时，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刘云惠则推着黄母的轮椅，跟着来到了病房。看到黄父掉下泪的那一瞬间，她也忍不住啜泣起来。从未想过强明哥会被人打成这样。然而，当黄父在责骂究竟是谁将他的孩子打成这样时，明知真相的她，却选择了沉默。她了解黄强明，如果醒来，定也是不愿意说出真相的。因为一旦说明，黄强明则面临着转学。然而桥南一中，是他努力拼搏得来的。最后那一年，他为了进这所学校，每日挑灯夜读，从来都是早起晚睡。因此，整个人还因为中考而瘦了许多斤。回想那年的他，刘云惠怎么舍得呢？
此刻的她内心除了憎恶林美琴外，就是张贺了。从未有人胆敢动她的人，哪怕是她的普通朋友，只要一报她的名字，对方是绝对不敢招惹的。这次张贺直接动手打了自己最在意的人，则意味着，接下来学校将会迎来一场明争暗斗。
想到这里，再看着病床上的强明哥，她不由得攥紧拳头。
病房外一席凉风吹来，黄父赶忙给孩子盖紧了被子。听完护士的交代之后，他将妻子推到孩子面前，就按妻子的要求出门去买水果了。刘云惠看着黄母，又看看病床上的强明哥，遂向黄母主动提出，晚上的时候来守夜，先回去补眠了。
然而正在离开病房门的一瞬间，居然看见林美琴在窗户外观望。从黄强明被推出手术室，直到进入病房，她就一直盯着。只是看见刘云惠在里面，所以只能隔得远远的观望，不敢靠近。但是刘云惠看到眼前正记恨的林美琴居然出现在眼前，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愤愤的将她拖离。
“你没有听到我昨天跟你说的话吗？如果，你胆敢再靠近他，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平日里娇柔温婉的刘云惠此刻，面露凶狠，双眼近乎要挤在一起。字句清晰的吐露着昨日已说过的警告。
“我……只是来看看他！并无恶意！”她双手摊开，示意自己的意图。她知道刘云惠的本性并不坏，只是太在意黄强明。
“人，你也看到了。可以走了！”她依旧不依不饶，不看着林美琴离开，她是不会安心的。自从黄强明的前桌有了林美琴，她早已觉察到情感上的威胁。她单纯的想着，只要林不出现，自己和黄强明这对青梅竹马的男女，定能走到婚姻的殿堂。所以，眼下只要守着林不靠近黄强明，自己一定是有机会的。
在刘云惠的再三催促下，林美琴只好不舍的离开，内心充满抱歉。却不知道自己能为对方做什么。前几日摔伤的膝盖似乎也开始疼痛起来。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无用。竟什么也做不好。除了读书，真的一无是处！如若不是林子浩，一语惊醒梦中人，或许，自己还天真的以为除了成年人的世界才具威胁。我怎么成了这样的书呆子呢？她内心不断的盘问着自己。
夏日的天总是这样变幻莫测，如若不是林子浩的提醒让自己早有准备，这突然降临的暴雨真的会将自己淋湿。水不断的往下倾洒着，似乎也在试图浇醒早已沉睡多年的她。曾经的自己，哪怕经历了母亲的去世，父亲的遗弃也未曾消沉过久。然而那一夜发生的一切，却将她彻底推进了心灵的孤岛。在这座孤岛上，她除了自责未能保护好自己，更是与深刻的恐惧相伴。
雨水不断的溅起，浸湿了她今日穿的白色帆布鞋。正当她陷入沉思之时，身后忽然鸣起了好几声鸣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