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希腊

第一节 概述

古希腊是欧洲文明的摇篮。黑格尔曾经说过：“一提到希腊这个名字，在有教养的欧洲人心中，尤其在我们德国人心中，自然会引起一种家园之感。”古希腊神话是西方早期文化的渊源和百科全书。古代希腊人对整个世界的理解和期望，观念与信仰，以及他们所获得的各种自然知识，最早都保留在神话之中。神话是古代希腊的文学、艺术和哲学的源头。古希腊的史诗，主要反映了神话时代之后的英雄传说。它们以世俗的社会生活为基础，又同神话故事交织在一起。古希腊悲剧则从神话的角度，把当时的社会生活折射在其中。古希腊文学的总的趋势，是不断向世俗发展，不断向理性发展，并且被理性的思考所取代。所谓“诗人与哲学家之争”，实际上是哲学家占了上风，又是哲学家在悲剧和史诗的基础上提出了文学理论，如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理论。这些理论处在希腊文学从高峰走向衰弱的时期，总结了当时的文学实践，成了后世文学理论的可贵源头。但这些理论在当时也对文学的衰弱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并且对罗马时代的文学与文学理论都发生了消极的影响。

一 社会背景

古代希腊文明是从希腊大陆的雅典南端的克里特岛上开始的。历史上习惯以传说中的国王米诺斯对它进行命名，称为米诺斯文明。克里特岛位于地中海中部，交通发达，与古埃及邻近。小亚细亚或叙利亚的移民把外域的文明带进了克里特，其中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的影响尤其明显。荷马史诗《伊里亚特》和《奥德赛》所叙述的英雄和诸神的故事中，从地理位置到许多故事情节，有相当的现实基础。美丽的岛屿环境给诗意的文化提供了独特的土壤。现存的克里特岛建筑反映了岛上几个世纪的文明建设。克里特人早就有了城市及其街道、里巷，建立了商业和政府机构，并且还有机械和手工业。希腊宗教中的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及其神话，是在克里特宗教及其神话的基础上形成的。从剧院的遗址和壁画中，人们可以看出他们很早就有了戏剧和舞蹈，并且有了七弦琴、笛子和强化节奏的打击乐式的金属器具。另外，陶器等手工业也有了相当的成就。

希腊文明是由克里特岛文化和亚洲文化的传入兴起的。克里特岛人曾以强大的船队占领了爱琴海和希腊大陆的一部分。后来移入古希腊的阿哈伊亚人和入侵的多里安人相互影响，逐渐形成了希腊文明。他们占高筑城，形成了一个个既相互独立，又在文化和商业上相互影响的城邦。希腊后因人口密集，又到海外谋求殖民地，与各地的贸易从此不断繁荣。

雅典在众城中异军突起。雅典人本来是阿提卡的土著居民，并以自己不是侵略者自豪。雅典城邦最初实行君主政治，后来让位于贵族的九个执政官主持的寡头政治，随着经济的发展，由贸易产生的中产阶级与失去产业的农民联合，要求政治自由化。公元前594年各派别公推梭伦为首席执政官，实行改革。梭伦改革禁止债务奴隶制，准许平民参加公民大会，但平民参加的公民大会权力有限。梭伦还设立陪审法庭代替贵族最高法院，为著名的雅典民主奠定了基础。公元前506年克利斯梯尼掌握政权，削弱了贵族的政治权力，以年满30岁男性公民作为公民代表资格，建立500人的公民议事会，准备议案并掌握最高的执政权和行政权。这就是后来所称道的雅典民主政治。

公元前500—336年是雅典的古典时代，特别是伯里克利（前461—前429年）时代，雅典在文明上成了希腊的学校。经过艰难曲折，雅典人最终击溃了波斯人的进攻，建立了公民大会，并最终建立了由陪审团决定的民众法庭，由此逐步形成了希腊民主政治。

公元前431年伯里克利在悼念与斯巴达人作战而倒下的雅典英雄的葬礼演说中，曾经这样描述他的民主政治：

“我要说，我们的政治制度不是从我们的邻人的制度中摹仿得来的。我们的制度是别人的模范，而不是我们摹仿其他的人的。我们的制度之所以被称为民主政治，因为政权是在全体公民手中，而不是在少数人手中。解决私人争执的时候，每个人在法律上都是平等的；让一个人负担公职优先于他人的时候，所考虑的不是某一个特殊阶级的成员，而是他们有的真正才能。任何人，只要他能够对国家有所贡献，绝对不会因为贫穷而在政治上湮没无闻。正因为我们的政治生活是自由而公开的，我们彼此间的日常生活也是这样的。当我们隔壁邻人为所欲为的时候，我们不至于因此而生气；我们也不会因此而给他以难看的颜色，以伤他的情感，尽管这种颜色对他没有实际的损害。在我们的私人生活中，我们是自由的和宽恕的；但是在公家的事务中，我们遵守法律。这是因为这种法律深使我们心悦诚服。”“当我们的工作完毕的时候，我们可以享受各种娱乐，以提高我们的精神。整个一年之中，有各种定期赛会和祭祀；在我们的家庭中，我们有华丽而风雅的设备，每天怡娱心目，使我们忘记了我们的忧虑。我们的城邦这样伟大，它使全世界各地一切好的东西都充分地带给我们，使我们享受外国的东西，正好象是我们本地的出产品一样。”

雅典在希腊人与波斯人的战争中起了重大作用，这导致了雅典霸主地位的形成。雅典联合爱琴海各岛及小亚细亚各希腊城邦组成了一个同盟，总部原先设在提洛岛上，故称为“提洛同盟”，主要防备波斯人的进攻。名义上各城邦都有一票表决权，但实际上同盟是由雅典操纵的。同盟成了雅典称霸的工具，雅典掌握着领导权并逐步控制金融等领域。到公元前450年，同盟最终变成了一个帝国。

雅典由于不断向外扩张，引起了斯巴达人的恐惧，进而导致了公元前431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因瘟疫等原因，雅典最终遭到了惨败。战争使希腊人贫困交加。底比斯人和希腊人为求生存而联盟反抗斯巴达人，在公元前371年大败斯巴达人。此后十年，底比斯人称霸希腊本土，使得各城邦频繁混战。外来的强国马其顿乘机攻入，公元前338年马其顿国王腓力二世在喀罗尼亚大败底比斯和雅典联军，并占领了希腊的大部分城邦。公元前336年腓力遇刺后，他的儿子亚历山大继承了他的事业，不断向外扩张，一直征服到波斯等地。亚历山大的东征，客观上把希腊文化传播到了整个中东，这一时期被称为希腊化时代。亚历山大病逝后，希腊分成了欧、非、亚三个王国。欧洲是原有疆域的马其顿王国，但依然可以控制南面的希腊诸城邦。非洲是由托勒密王朝统治下的埃及王国。亚洲是塞琉西王朝统治下的王国。到公元前1世纪，罗马征服了地中海沿岸，征服了马其顿和埃及，结束了希腊化时代，进入了罗马时代。

二 文化背景

频繁的战乱给人民带来了灾难，客观上也推动了不同地区的文明的融合。地中海沿岸的交通发达，手工业和商业的繁荣，使希腊文化获得了发展。希腊的文化不仅出自希腊本土，埃及等中东文化，以及邻近其他地区的文化也被融入到希腊文化中来。希腊人常到国外作旅行考察，对外界的文化尤其注重批判地吸取。希腊人灿烂的宗教、哲学、文学、艺术等，都是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而且不同文化形式之间还相互影响。例如古希腊的史诗和悲剧之中包含着当时的宗教观念及其礼仪，城邦的神庙建筑和雕刻，也体现着宗教的内容。希腊人的文学、艺术理想，正是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甚至当时的数学观念对希腊文学、艺术的和谐原则也产生了重要影响。

希腊人的哲学观念脱胎于宗教观念，而对文学艺术的自觉意识又受着哲学思想的影响。例如，公元前5世纪的普罗泰戈拉的“人是万物的尺度”的名言，对希腊的摹仿理论产生了重要影响。德谟克利特的经验论方法，对于后世重视感性经验，特别是后来经验主义学说产生了重要影响。柏拉图的先验方法不仅有助于他本人的文艺思想的形成，而且影响了后世的文艺理论。亚里士多德的理性主义思想也同样如此。古希腊哲学思想的演变历程，正反映了文论的演变历程，它们各自在后来的不同历史时期都得到了继承和发展。

在希腊的全盛时期，民主政体对希腊的文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在希腊，没有过君临一切的专制皇帝，而宗教方面也没有作为宇宙唯一主宰的上帝。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是大致平等的，宙斯不过是他们的首领，他们与平凡人一样有喜怒哀乐的感情，宙斯甚至常常钟情于人间的美女。与此相呼应，希腊的祀神庆典和戏剧活动，都有广泛的自由公民参与，民主气氛很浓，追求自由的精神既体现在生活环境中，也体现在文学艺术作品中。人们的文化观念之中，更是体现着民主和自由的精神。

三 文学概貌

希腊文学是在继承了上古神话的基础上形成发展起来的。希腊的神话主要包括神的故事和英雄传说两个部分。在后来的希腊文学中，这两个部分是相互渗透的。希腊神的故事主要反映了被虚构的生活在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的谱系。从混沌卡俄斯、地母该亚、冥神塔耳塔洛斯、爱神厄洛斯开始，该亚又从自己身上生下天神乌拉诺斯，乌拉诺斯又以母亲该亚为妻生下六男六女，总名提坦。乌拉诺斯仇视子女，把他们关入地下，其中有一子克洛诺斯反抗父亲，救出兄弟姐妹，作了天神，又以妹妹瑞亚为妻，生儿育女。父母告诉他，他将会被儿子推翻，于是克洛诺斯吞掉所有刚降生的子女，只有最小的儿子宙斯被母亲藏了起来。宙斯长大后设法让父亲克洛诺斯吐出所有子女。然后宙斯兄弟姐妹共同与父亲交战十年，称为“提坦之战”终于推翻了父亲，建立了以宙斯为中心的神的宗族。这个神的宗族位于奥林匹斯山上，在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的谱系中，有以宙斯为中心的十二主神。包括神后赫拉、智能女神雅典娜、太阳神阿波罗、月神阿尔忒弥斯、战神阿瑞斯、幽冥神哈台斯、海洋神波塞冬、爱情女神阿佛洛狄忒、农神得墨忒耳、匠神狄奥尼奈斯、恩神普罗米修斯、9个文艺女神缪斯、3个命运女神摩伊拉、3个复仇女神厄尼厄斯等。

这种神的起源和神谱的故事，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它反映了原始人处于群婚和血缘婚时代的生活，故有母子或兄妹结婚，也反映了当时吃人的余风。并且明显地体现在从母权社会向父权社会的过渡。后来的悲剧作品，有许多都反映了神的故事，或人神混杂的故事。古罗马也有功能相近的神，只不过名称有所变化。可见古罗马神话对希腊的继承。

希腊神话的另一部分内容是英雄传说。这是古代希腊人对于遥远的古代社会的祖先和部落中的杰出人物的歌颂性内容。其中许多传说与神的故事交相混合，有的英雄则是半神半人。如为民除害的赫拉克勒斯（他是宙斯与凡女所生的儿子）、为民造福的俄狄浦斯、取金羊毛的伊阿宋等。这些英雄传说逐渐形成了相对完整的故事系统。

希腊文学中的瑰宝还有两部著名的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这两部史诗相传是前9世纪—前8世纪的盲诗人荷马加工整理而成的。这实际上是用史诗的形式记录了神话传说和历史。它主要以民间流传多年的特洛伊战争为基础编成的，反映了民众的集体智能。其中人神相杂，神助人作战，从中体现了当时的社会生活形态，也细腻地刻画了具体的人物性格。这两部史诗场面宏大，结构完整，语言也凝练、精巧，具有高超的艺术水平，对后世的文学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希腊文学更为成熟的形态是悲剧。悲剧在古希腊最早起源于对酒神狄奥尼索斯的祭祀表演和民间歌舞（酒神同时是酒的酿造和葡萄、树木以及农事的保护神，故这种仪式同时用以庆祝丰收）。悲剧一词在希腊文里是“山羊之歌”的意思，与祭祀时用山羊作牺牲有关。祭典仪式一般由50人组成的歌队穿着羊皮衣服，装扮成半人半羊的模样（模拟酒神的侍从），又称“羊人剧”。表演时围绕着神坛合唱酒神颂。最初的表演形式只是歌舞，后来才有领队和其他人的对话。以独唱和合唱对答的形式，歌唱狄奥尼索斯在尘世间所受到的痛苦，以赞美他的再生。埃斯库罗斯的悲剧作品又增加了一个演员，使对话成为可能。两个演员才有冲突，才真正构成了“戏”。而把歌队由50人减少到12人。埃斯库罗斯还在剧本创作、演出道具的改良等方面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为歌舞向戏剧的转变创造了条件，故被称为“悲剧之父”。索福克勒斯在创作时又将演员增加到三个，表现形式也不断改进和完善。悲剧的题材则逐渐由单一的酒神故事拓展到各类神的故事。

公元前5世纪前后，希腊悲剧最为兴盛，三大悲剧家就生活在这个时期。当时贵族民主派执政官为了反对专制制度、推行和宣传民主制度，大兴露天剧场，发放观剧津贴，举行剧目表演比赛，推动悲剧事业的繁荣。（一批演说家和政治家也是在这种露天剧场里培养起来的。）三大悲剧家中，埃斯库罗斯的《普罗米修斯》三部曲（今存《被缚的普罗米修斯》）通过表现普罗米修斯与宙斯抗争的悲剧，反映出现实中民主派与独裁君主的斗争。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取材于古老的神话故事，主要写了人与命运的冲突，塑造了一个品德高尚、忧国忧民的英雄形象。当然故事中也说明天意不可违，残留着群婚制向一夫一妻制过渡的痕迹，也反映了人类文明对恋母情结的超越。《俄狄浦斯王》的倒叙结构，对“突转”和“悬念”的巧妙运用，以“迷”为中心展开故事，为亚里士多德所推崇。亚里士多德的《诗学》特别是其中的悲剧理论，正是以《俄狄浦斯王》为模板立论的，故亚里士多德称《俄狄浦斯王》为戏剧艺术的典范。而索福克勒斯的另一部著名悲剧《安提戈涅》则是黑格尔悲剧理论立论的重要依据。欧里庇得斯的悲剧观则反映了他对希腊晚期民主制弊端的体会，他对神持批判态度，而对许多现实问题如内战、民主制、婚姻、妇女等问题则给予关注。如代表作《美狄亚》就是一部反映妇女问题的悲剧。这些作品对后世剧作家易卜生、萧伯纳等人的“问题剧”影响较大。欧里庇得斯的悲剧表明了理想的英雄主义悲剧的结束，现实的平民意识悲剧的兴起。

在希腊悲剧之后，雅典城邦发生危机之际，出现了希腊喜剧。流传下来的主要有阿里斯托芬的喜剧。喜剧大都取材于现实生活，对重大的政治问题发表意见，主要有政治讽刺剧和社会问题剧。喜剧经常通过动物加以表现，具有寓言的特征。现存的主要有反战喜剧《阿卡奈人》、讽刺剧《妇女专政》和《蛙》等。其中《蛙》中还表现了他对文艺教化功能的看法。阿里斯托芬的喜剧在艺术上为欧洲喜剧奠定了基础。

四 文论综述

古希腊的文艺理论，有着丰富的遗产。早在柏拉图以前，希腊的思想家、文艺家们就曾对文艺有过自己的看法。这些看法因记录和流传方式的局限，大都逐渐消逝了，但古希腊的后继思想家们却知道其中的许多内容。从极少数流传下来的作品中，在后继者的著作引述中，我们得以知道希腊早期学者对文艺看法的一鳞半爪，而这些思想许多都是柏拉图以来思想的源头。

荷马在他的史诗“序曲”中曾祈求诗神缪斯给他灵感，并在史诗中多次论及诗要给人以快感。赫西奥德的《神谱》“序曲”中说他在赫西岗山上牧羊时诗神教他歌唱。写诗乃是传达诗神的教诲。古代神话对于艺术的魅力也给予了神化，如说诗人奥菲斯以音乐驯服了野人和野兽，安菲翁以诗感动顽石，筑成底比斯的城堡，类似于中国古代对于诗歌“动天地，感鬼神”效果的描述，与《乐记》中对乐的功能的说法也有类似之处。色诺芬尼责备荷马把神写成与人一样有道德败坏的行径。这一点，后来被柏拉图所继承和发扬。而安那萨哥拉提出荷马的作品是“神话的寓意”，是把神和英雄写成具体德行或自然力的象征，而不能拘于字面的意义。这对后世的神话学理论产生了重要影响。

抒情诗人品达在《颂歌》中总结了前人和自己的创作经验，提出了天才与技巧的关系问题。他非常重视天才诗人的灵感，认为仅靠技巧是不能成为诗人的。一般诗人与天才诗人相比会黯然失色。不过，他也认为灵感来自天才的努力，天赋与修养需并重。这一点在贺拉斯的《诗艺》中得到了很好的继承。而西蒙尼德斯的“诗是有声的画，画是无声的诗”，谈到了艺术的共同性，一直为文艺界所信奉，莱辛的《拉奥孔》把它印在扉页上。

哥奇亚斯（Gorgias）的《海伦颂》称文学是“一个伟大的君主，能解除忧虑，驱散悲愁，产生快乐，增强信心。”它能使人产生“一种战栗的畏惧，一种带泪的怜悯，一种同情的渴望。”他还认为，“悲剧通过神话传说和感情描写使观众坠入迷魂阵中，所以能迷人的悲剧比不能迷人的画更高明，而被迷的观众比不被迷的更聪明。”哥奇亚斯从观众心理的角度探索文学艺术的效果，对亚里士多德有一定的影响。

阿里斯托芬的喜剧《蛙》中，虚构了三大悲剧家在冥土的争执。欧里庇得斯指责埃斯库罗斯作豪言壮语，却占了首席诗人的地位，而他自己则写平民生活。埃斯库罗斯则骂欧里庇得斯，把贩夫走卒搬上舞台，用油滑巧辩来感动人。这就涉及到文艺的贵族倾向和民主倾向问题。阿里斯托芬非常重视文艺的社会功用，推崇埃斯库罗斯写英雄人物，以勇敢、正义、节制等美德影响读者。而欧里庇得斯把神和英雄写得像人一样充满激情，狡猾、凶狠、钩心斗角、花言巧语，反映了新兴工商阶层的平民倾向，这是阿里斯托芬所不喜欢的。阿里斯托芬关于文艺功用的这种思想对柏拉图有较大的影响。

在柏拉图之前，德谟克利特和苏格拉底对文艺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德谟克利特对文艺的看法，主要包括摹仿说和灵感说。德谟克利特是从经验论的角度总结出文艺和人的其他活动是起源于摹仿的。他说：“在许多重要的事情上，我们是摹仿禽兽，作禽兽的小学生的，从蜘蛛我们学会了织布和缝补；从燕子我们学会了造房子；从天鹅等歌唱的鸟我们学会了唱歌。”他还强调劳动有助于学习文艺：“如果儿童让自己任意地不论去做什么而不去劳动，他们就既学不会文学，也学不会音乐，也学不会体育……”关于灵感，德谟克利特继承传统的看法，承认灵感在文学创作中的作用。他说：“没有一种心灵的火焰，没有一种疯狂式的灵感，就不能成为大诗人。”他还认为只有在灵感状态下作成的作品才是优秀的：“一位诗人以热情并在神圣的灵感之下所作成的诗句，当然是美的。”他在谈到荷马时曾说：“荷马，赋有一种神圣的天才，曾作成了惊人的一大堆各色各样的诗。”这里，他承认诗人通过天才和灵感进行创作，而灵感的来源，德谟克利特则归结为神。

苏格拉底也继承了当时流行的摹仿说。他在与画家帕拉西阿斯谈话时，主张艺术不但是对对象形式的忠实描绘，而且还是对人物心灵和性格的表现。他对帕拉西阿斯说：“难道绘画不是对于我们所看到的事物的一种表现吗？无论如何，你们绘画师们总是通过色彩来忠实地描绘那些低的和高的、暗的和明的、硬的和软的、粗糙的和光滑的、鲜艳的和古老的[形形色色的事物]。”不仅如此，而且也“描绘心灵的性格，即那种最扣人心弦、最令人喜悦、最为人所憧憬的最可爱的性格”。“而且，高尚和宽宏，卑鄙和褊狭，节制和清醒，傲慢和无知，不管一个人是静止着，还是活动着，都会通过他们的容貌和举止表现出来。”他还主张，在描绘人物时，应杂取种种人，创造出一个完美的形象。这就是后人所提倡的典型人物的雏形。他说：“当你们描绘美的人物形象的时候，由于在一个人的身上不容易在各方面都很完善，你们就从许多人物形象中把那些最美的部分提炼出来，从而使所创作的整个形象显得极其美丽。”苏格拉底还强调天才和灵感，认为诗人处于灵感状态，自己不知其所以然。他说：“诗人写诗并不是凭智能，而是凭一种天才和灵感，他们就象那种占卦或卜课的人们的，说了许多很好的东西，但并不懂得究竟是什么意思。”苏格拉底的文艺思想到了他的弟子柏拉图和徒孙亚里士多德那里，得到了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