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浪漫:中世纪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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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每个人都有知识的盲点,但是,当你今天打开这本书,发现其中有许多内容还不甚了解时,别再原谅自己放过对这方面知识的汲取!近170年来,尽管我们在不断地学习和了解西方,并从中获得了巨大收益,但是,坦诚地说,我们对西方的了解还很不够,对西方社会和文化中的许多现象仍停留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阶段,甚至,有些常识性的东西,我们还只是一知半解,这种状况已与我们民族崛起并在国势上要赶超西方的时代呼唤不相匹配了。

以往,我们更多是运用西方人的世界观来了解西方,这极易造成一种认识上的缺欠,即西方人已经熟视无睹的东西,往往成为我们认识的空白,西方人司空见惯的知识,常常被我们所忽视。其实,被我们忽视的那些知识和现象,有可能正是我们进一步解读西方文化内涵和奥妙的有效途径。

在西方,骑士的一些故事几乎妇孺皆知,关于骑士的研究也已成为相对古老的话题,因而,骑士问题引不起当今西方学者的广泛兴趣属常理,这对他们似乎无关紧要,但对我们来说,就大不相同了,它会妨碍我们对西方社会许多文化现象的深入了解和正确认识。你一定知道当今国际上流行的“圆桌会议”,但你不一定知道“圆桌”与骑士精神的关系,以及亚瑟王圆桌骑士们的英雄事迹;你一定知道西方“女士优先”的习俗,但你不一定知道这种现象与中世纪骑士爱情观念的联系;你也一定能意识到西方人比我们崇尚武力、乐于冒险,但你不一定把这种现象与骑士制度所造成的传统风气连在一起思考;你知道马术、剑术等现代体育项目,但你不见得知道西方人在此类运动中的贵族感受;说不定你还一直把近代以来的“绅士风度”完全归功于资产阶级,而忽视了它所承续的是“骑士精神”……当然,这本书并不是考证和追溯西方现代社会现象与中世纪骑士及其制度的渊源关系,而只是想尽量单纯介绍骑士各方面情况,不过,通过这本书,你会对西方当今的许多现象有新的历史性认识。骑士不仅对中世纪,而且对西方的近现代社会及其文化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骑士是西方中世纪社会综合条件下的产物,他们的出现主要是军事发展的需要,当时军事发展的方向是重装骑兵。在公元8世纪前半叶,当马镫这个在中国历史上并不起眼的小工艺传到西方后,引发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军事变革,步兵在战场上的绝对优势,逐渐被骑兵所取代。为了建立能冲毁步兵阵营的重装骑兵军队及重修国家政治秩序,他们采取了采邑分封制度,其形式有点类似我国西周的分封诸候,结果也造成了国家政治上的分裂,庞大的查理帝国瓦解。然而,我们的祖先较为“早熟”,经过春秋战国的分裂,弃封建立郡县,为后来延绵不已的大一统帝国树立了榜样,而西方人的祖先则显得“幼稚”,我们祖先废弃了近千年的治理套路被他们用上了,结果使西欧封建分裂局面在较晚的起点得以长期延续。骑士制度鼎盛之际,也正是封建君主权力软弱之时,而且,各国间的分裂格局也基本固定。后来,西方有气魄的君主和政治家们不是没有抱负,不想重整河山,恢复“神圣罗马帝国”的版图,只是苦于条件不许可,愿望难以实现。直至今日,西方的“一统”仍是无法实现的梦,究其历史根源,与中世纪长期存在的骑士制度不无关系。

骑士制度鼎盛期,也差不多正是我国的两宋时代,当我们为宋朝的军事无能而痛心惋惜,也为其高超的诗词创作水平赞叹不已之时,西方世俗统治阶层的“社会脊梁”们在干什么?他们正忙着打仗,长达两个世纪之久的十字军东征一直是他们主动出击,打别人,侵略别人。以骑士为主的西方军人们一次次“折腾”,似乎有无穷的动力,只打异教徒还觉得不过瘾,竟厚颜无耻地顺路攻占了同是信奉基督教的拜占庭。他们热衷于战争,战争令他们兴奋和疯狂。骑士的这种劲头带动了西方社会重视军人、崇尚武力的风气,并且,这种风气影响到后来,十字军东征只是西方进行全球战争和掠夺的前奏。

除了打仗,这时的骑士也喜欢诗歌,但只是少数人写,写完了还伴着乐器扯嗓子唱。大多数骑士文化程度都不高,但是喜欢听。骑士写诗不用高深的拉丁文,而是用通俗的方言土语,内容也不因循传统清规戒律,还由着性子大唱对贵夫人的爱情。西方骑士的这些做法,如果被我们宋代的文人士大夫们看到,不是笑掉大牙就是气歪鼻子。然而,骑士的诗歌和爱情观念对西方社会文明进步所起的积极作用是无可否认的。在爱情驱使下,骑士对贵夫人的谦卑引发了西方后来社会对妇女的尊重,而西方尊重妇女的风尚又引领全世界的男人改变着对女人的态度。占人类半数左右的妇女地位如何,是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从这点上看,我们今天再耻笑西方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们,就显得没道理了。反过来,再看宋代的文人士大夫们,他们对妇女的态度如何?他们对妇女们都做了些什么?值得我们反思。

骑士的爱情观念还充满着人本思想,追求爱情、尊重妇女是人本思想的具体体现,而且,这种人本思想直接影响到文艺复兴运动,是文艺复兴人文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点,我们从但丁和彼特拉克等人对骑士爱情诗的赞赏和弘扬中可得到证明。我们以前曾一味把文艺复兴人文主义简单地归功于资产阶级,忽略了它与中世纪的联系,因而也就很难看到贵族骑士在这方面所起的作用。

到19世纪,骑士精神在西方确实“火”了一把,与社会道德标准重塑之风的兴起相伴随,骑士精神成为当时思想家们重新规范社会道德标准的依据;骑士的故事成为文学家创作的题材;人们以拥有中世纪传下来的骑士盔甲和武器为骄傲;社会上层人士以自己身穿骑士铠甲的画像为荣耀;中小学校依照骑士行为准则组建起“童子军”……直到今天,我们仍能从一些西方人身上看到骑士的影子。

撑起西方文化精气神儿的支柱之一,是所谓“贵族意识”,西方贵族意识的传统及其特征在很大程度是依托骑士制度得以强化和凝固的。在骑士制度存在近九百年过程中,贵族等级制度与骑士军事组织结为一体,军人的价值标准成为衡量等级高低的尺度,军事义务和能力体现着贵族最重要的社会价值。因此,骑士的行为准则,如信仰、勇敢、忠诚、正直、维护正义、保护弱者、尊重妇女、彬彬有礼、慷慨等,既带有军人性格特征又构成西方贵族意识的重要内容。

骑士留给西方的并不都是成就和光彩,受尚武精神鼓舞所导致的频繁战争和两次世界大战,让西方和整个世界吃尽了苦头,这也是西方学术界在二战后反思骑士制度并大力发掘其弊端的原因。了解西方的骑士现象,不仅能帮助我们深入认识西方社会,还能为我们反思自己的历史和文化提供参照,从而增强我们的智慧,提高我们的进取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