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深处(五章)
戈壁石
亿万年淘洗、打磨,便拥有了恒久的魔力。时光用它的幻觉击打,尘埃之上,尽是
落叶缤纷。
水是灵魂的眠床。这时,坚硬与柔软并举,火的圣歌愈加明亮。因此我回到了春天,回到寂静处,并朝向岩壁——那些远古的生灵,那些图腾隐藏的秘密,都在另一个场景里指点迷津,演绎神话。
可我毕竟还是回来了,回到生命的源头……而向晚的暮霭中,有巨大的深渊静若遗忘。显然,时间只是带给我无边的思绪,比如针叶林,于静默中以风为纛,所向披靡。
瞧啊,我循着月光跋涉,有远古的轰鸣不绝于耳。
致一棵老树
你粗糙的手,曾经拥有岩石的张力。沉浮于河流两岸,向上生长的虬枝宛若闪电。或者,在寂静处,劈开峰峦,让地火喷涌而出。那一季,浊浪滔天。
也是为了活着,你把沉默推向生命极顶。在那里,金色雷霆挟持我的呼吸……很显然,大地是空阔的记忆,是一把锁在时间中的缓慢链接。
故苍凉笼罩四野,混沌之水浸透的落叶,又在另季开花结果。
并且也用幻觉支撑,用一个咒语揭开序幕。
啊!独立于荒原,你簇拥的梦比大地更空阔……
想念山林
这日益沉积的重,也是青铜的重,泪珠的重……并且,它们用相同的密码打开门扉。也拥有了辽阔,海之湄,即是我的天涯。但我必须承认,遗忘可以洞彻。可以安静下来,看鹧鸪聚拢雨季,之后的皆是虚幻。
所以,打开的还将关闭。还将在开阔处,以隐秘的方式回归。时间逐步变得清晰、明亮,如同水中的石头——它们用沉默告诉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门槛。
显然,暮色渐浓,大地上清晰的轮廓开始变淡,最后遁入了夜幕……都将簇拥虚空,唯有忽然转换的音律,带着泥土般厚重的底色。
天山青
这亿万年的精灵,静默也只是为了另一种守望。故园风雨如晦……但时间温暖它们。因此,这静默如谜,如澄澈的光亮缓慢抵达。而那时,万物汇聚,在漆黑的深渊修炼、擢升,并成为我心中永恒的图腾。
啊,冰雪孕育的色泽,似青瓷般冷艳、柔润,又仿佛美人的眼,深不可测。我惊悸于浩渺中的呈现,洞开若一次闪电,云雨明灭的苍穹皆是幻梦。或者打开一扇门,清风朗月,长河穿透季节……所以青灰色的思绪涌动,不绝如缕。
就这样永远静默吧。与河水一起,接受时光的馈赠。并且,让岩石在烈焰中锻造,让所有的骨骼坚硬若磐。
大河西流
这磅礴之势拥有的锋刃来自内心。来自大地深处,那沸腾的岩浆所蓄积的力量——显然,这伟力能够洞彻黑暗,切割灵魂,直至骤然幻灭。
而岩石抗拒着,用静默延续的光亮穿越时空……啊,洪水滔天,万物在奔涌中回到故乡。但他们巨大的手挥斥,虚空是唯一的巢穴。
于是,生命中延续的血脉,根和他庞大的谱系,均走向了澄明。所不同的,仅存在于时间的河床……所以,当你修行若得道的高僧,内心辽阔,寂静,万物皆为浮云,灵魂方能得救。是的,这源于生命永恒的律动……
(选自2015年4月4日《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