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机
东胜元年1075年洛水城
天雷撕裂天空，无数条电蛇游动于苍穹，雨下个不停。
迎着雷雨，飞驰的骏马踏开水坑，疾驰地奔向林中，消失在拐处；放眼望去，林中那拔地而起的占星台顶处摇曳的黄光在夜雨中很是突兀。
那黄光当下显得微弱，随时快要被熄灭了一般。
骏马嘶鸣，主人急忙刹住，让它仰了半个身子。主人急忙跳下马，并让下人赶紧将骏马迁走。占星师隐隐不安，带着千年古籍来到占星台。他脱下湿漉的外衣，将它扔到旁边，推开笨重的木门，然后往石阶上跑去。
到顶上的时候，便气喘吁吁，他身子骨已经不硬朗，但是为了南吴的江山还有天下苍生，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将古籍放入干净的盒子中，拿走旁边的伞，让下人开了门。
风猛烈朝他扑来，让他措手不及。他索性扔掉雨伞，迎着风雨，往【千机】走去。
占星台顶上运转的【千机】可以运算未知。
忽然，一道炸雷响起，他躲到旁边。
要开始了！
【千机】的运转需要天雷之力，如果没有天雷的力量，这终究是废铁！
天空泛起无数电蛇，雨越下越大，一道闪电飞驰下来砸中【千机】，让【千机】急速运转。
轰——
四周炸起了响雷，再一道明显的闪电斩断天际朝【千机】劈了下来，让【千机】快速运转成带电蛇的球形，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紧跟其后。
他捂住自己的耳朵，控制自己的恐惧。下人出于担心，给他递上了雨伞并让他回到屋内。
外面很是危险，稍有不慎，会被天雷伤着，轻则残废，重则死亡。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毕竟未知让他激动又担忧。
轰——
又一道天雷霹来，下人惊恐万状，被吓得退回了屋内。天雷加快了【千机】的计算，让答案很快明了。
这时候，占星师叫了自己的徒弟：“阿姝！阿姝！”
他声音很大，免得自己的声音被雷声淹没让徒弟听不到！
“师傅！”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屋内跑了出来，蹲在旁边说道。
“你记住，等下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要继续往前，一定要拿到天机石板，并且交给南吴王！”他说道：“听清楚了没有！”
“好的，师傅！”徒弟大声地说道。
他是个资深的占星师，世代为朝廷效力，到了他这一代便门庭冷落。他膝下无子，认定是天命，毕竟道了不少天机。他有些恐惧，内心很是不安。这明显是一种不详的征兆。
轰——
天雷响起，吓坏了他！他鼓起勇气，靠近【天机】。天机高速运转弄出嗡嗡的声响，周围还泛着电蛇。
他蹲下来，然后往下面试探。电蛇刺痛了他的手，让他缩了回来。
轰——
雷声没有让他惧怕。他迅速将里边的石板拿了出来。他很是激动，不料另外一道天雷再次朝【千机】霹了下来，威力巨大且将【千机】炸裂开。
周围都是电光火石和杂乱碎石。他醒来，死死抱住怀中的石板。他的徒弟赶过来，企图将他拖回屋内。
占星师没有回神。再次出现的惊雷，将那【千机】直接被炸个粉碎。占星师眼前星光一片，耳朵都是嘈杂的嗡鸣声，在他还想要挣扎的时候便倒在地上，不料手上的石板落下占星台且在地上裂出个八九块。
下人知道占星师出事了，纷纷前来救援，并且将那石板块收拾干净。
天公做美，在那石板碎裂之后，天际雨停，惊雷渐少，乌云匆去，明月回归。那苍穹的星星，开始明亮，已让人不知是帝王星还是妖星！是取代，还是被吞没了！占星师不得而知，他再次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庭院中满是和风熏柳，花香醉人，万物一片繁华怒放，让他心旷神怡。下人将熬好的汤药送了上来且让他喝下。他喝了两口，便忽然惊醒。
“天机石板呢？天机石板呢？”他急忙说道，并叫了自己的徒弟阿姝！
徒弟将那收拾好的残片呈上来，便退到旁边！占星师怕是着凉，披着皮毯喝下最后一口药便揭开被布裹住的天机石板。残留的天机石板，里边都是杂乱无章的刻纹。占星师叫徒弟将古籍拿上来让他翻阅。徒弟抱了一堆古籍上来，并且说道：“师傅，这便是东胜夫子所有古籍。下面是你之前阅读的，上面是叫书院返修过的书籍。”
占星师很是匆忙翻阅古籍，并且对照了上面的纹路进行翻译！一两个时辰下来，他没有什么结果！
“为何，为何无解！”占星师说道。
“师傅，想必是那妖星已经被帝王星吞没，所以天机石板上面没有结果。”阿姝说道。昨日，天空无云，那帝王星旁边的妖星已经消失，反倒是帝王星更加明亮。这明显是好的征兆，为何师傅这般慌忙，恐惧。
“妖星消失。”占星师捋了胡须。
他占卜出来的卦象都是下卦。这卦象是东胜夫子所创，分上，中，下三卦，三次为准。他所占卜出来的结果居然都是三次下卦。他忽然不信邪，反复操作却都是这般结果。为了给自己一个明确，他来到地底下。
这里有千机仪，这是最基础的占星仪器，是东胜夫子所创，虽然比不上占星台上的【千机】，但是原理和功能都是一样的。
再次使用千机仪，占星师很是疑惑和迷茫，毕竟结果都是下卦。
“怎么会？”他想等晚上再观测星象。
朝廷的人没有给他机会再等到晚上，让他赶紧去朝中面见南吴王。占星师拍了自己的榆木脑袋，便有些懊恼。天机石板本是在获得之时便立即呈现给帝王，但因为自己伤势，让南吴王等了一夜。
他将修复好的天机石板包裹住，便坐上去朝中的马车。
庙堂中的大臣原本该是退回去的时候，南吴王偏偏要求他们留了下来，这是占星师最不想看到的场面。直接跟王说没有结果，还是天下安稳？再者是将自己的疑惑直言相告！
他对南吴王行了礼之后便将天机石板让太监呈了上去。南吴王看着凌乱的纹路，皱起眉头，克制自己的怒火说道：“这是何解？”
该说还是不该说？刹那间，占星师出于对生存的考量，便说道：“回南吴王，臣阅览了东胜夫子的古籍，没有解，但是昨夜星象，妖星已灭，帝王星光芒耀眼！”
这是不直白的回答，就看南吴王怎么理解了。
“你是说，那妖星已经被孤王的气势灭掉了！”南吴王心中大喜，但还是收敛了不少，正襟危坐地说道：“既然本王管的天下这般盛世，帝王之气湮灭了那妖星，为何占星官还命孤王叫人修了那劳民伤财的占星台！”
这是占星官料到的话，他自然淡定地说道：“回南吴王，之所以妖星被灭，正是因为占星台！”
南吴王疑惑，便道：“为何！”
“南吴王本有盖世的帝王之气且受百姓拥戴，便齐力建筑了这可未卜先知的占星台，借天机防患于未然，妖星知晓，自然知难而退！”占星师说道。
这般言语，深得南吴王的喜欢，他依旧克制，让自己得体，以配得上自己的盖世帝王之相，便说道：“听说你为了得到天机石板，不惜以身抵抗那天雷，本该重重有赏，但是这占星台，本已劳民伤财，便不能太过重赏，但赏还是有的！”
南吴王让御厨做了盛宴，让下人送到占星师的府上。这赏赐虽然不敌金银，但是也是不小的嘉奖，毕竟除他以外，也只有镇国大将司徒将军有过这般奖赏。
占星师退出了朝堂，回到自己的住所之中，他没有食饭，而是跪在自己的列祖列宗面前掌了自己的嘴。他已经违背了组训，对王朝帝王有所隐瞒，更为了苟活于世而狡辩。
这是祖上大罪，他愧对列祖列宗。
阿姝上来叫唤，让师傅赶紧进食，但是师傅只是让他将南吴王的赏赐拿下去。
三日之后，阿姝再次前来拜见，见到占星师隆重地跪在那天机石板的拓板面前没有动弹。阿姝将饭食的托盘放到旁边，跪行向前问候师傅，却发现师傅已经身亡。他惊恐，焦急地叫唤了师傅，便见到了拓板下面的书信：
莫慌！
短短二字，让阿姝很是诧异。师傅明显是自缢而亡，毕竟周围没有破坏和挣扎的痕迹，师傅也没有面目狰狞地死去。阿姝对拓板很是好奇，他便将那拓板拿起来研究一番，不料结果让他惊恐万状。
原来真的是天机，天机上的字那般明显。
他将那拓板烧掉，便让下人整理好师傅的仪容，安排下人将师傅埋葬，并上书告诉南吴王师傅离去的事情。处理好师傅的葬礼之后，阿姝服毒装病，离开了占星府。他逃离于江湖，偶有噩梦缠身，惊恐梦醒，大汗淋漓之时，心中的恐惧依旧未退。
这小小年纪，承载了这般结果，也是难得，天机终究天机，哪能凡人所能承受？那天机石板究竟写了什么，也只有这少年知晓。